八
十二
小滿
晴
沖蛇煞西
諸事不宜
那個女人在那待了快兩天了,仍然沒有要走的意思。我很奇怪,洪七已經答應替她報仇了,她為什麼還不走,女人——真是搞不懂。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我特想吃飯。」洪七坐在桌子前一臉幸福地笑著,看得出他很高興。「也許是因為我的肚子預感到這將是我最後一頓飯了吧。」他笑著搖了搖頭,拚命的往嘴裡扒飯。
從他的眼神中,我看不出後悔和恐懼,他一向都是這麼坦蕩磊落,萬事看得開。我如果有他這樣的性格,也許我早就不在這裡了,說不定連孩子都有了,可惜我不是,我的命里註定是這樣,任我怎樣都無法改變。
「那就多吃點,別因為沒吃飽失了手。」
我坐在門口的欄杆上,喝著酒吃著花生米看著外面樹下的女人。
「你就對我這麼沒信心?」
他陽光的笑著。
「不是我,連你自己都沒信心。」
他又搖了搖頭笑了笑說:「我不是不自信,而是因為我有了顧慮。」
「哦?」
「我發現我喜歡上了她。」
他一副沉浸其中的幸福摸樣。
「是嗎?」
「是啊,我想娶她做老婆,你怎麼看?」
「那你就做不了刀客了。」
「我不明白。」
「很快你就會明白的。女人是累贅。」
「也許吧,不過我真的想娶她,不知道為什麼。」
他痴痴地笑著。
「他們什麼時候到?」他問。
「今天下午。」我說。
「祝你成功。」
「謝謝。」
很快,下午就到了。那幫土匪也到了,就聚集在離此不遠的一個破窯廠。他們剛剛做了一票生意,正在興頭上,所以警戒性不高,根本就沒在意洪七牽著馬已經無聲無息地來了。
他們聚在一個草棚子里,分贓。典型的西北人,很壯,很黑,很結實,也很有功夫,也很兇殘。
「半個月前,你們在胡樹林村殺了一個小孩?」
那些土匪不再說話,全扭過頭死死的盯著他看,殺氣十足,彷彿用眼神都能將一個人殺死,不過顯然這次沒有。
「你們不說,就是默認了。」
他們依舊不說話,看著洪七緩緩走進院子,來到院子中央站住。
「我是來替他報仇的,你們打算誰先死。」
洪七臉上露出微笑,場合不對,所以令人捉摸不透,他們心怯了。
「你們不說話,難道是啞巴?」
依舊不語,他們已經把手握在刀上,隨時準備動手。眼睛盯著洪七。
「不用緊張,殺人很快的,死亡也不痛苦。」
他還在笑。他們毛骨悚然。
「出手吧!殺了我你們就能活。」
他依舊自信滿滿。
然後,他們發一聲喊,給自己壯膽,之後,紛紛揮刀衝出草棚,向洪七殺來。
洪七也暴喝一聲,似乎也在給自己壯膽,揮刀奔了過去。
刀光閃處,鏗鏘有力,殺聲震天,痛快淋漓。每個人都在喊,似乎殺人不喊叫就顯不出其英雄氣概,就會折了銳氣。
一柱香的時間過去了。這次的對手的確很難應付,殺戮已經白熱化,不到最後沒人願意出來,好像血腥已經將他們蒙蔽,就向見了血的鯊魚,永遠不會放手,知道對方死了,將它吃掉。
一聲尖銳的吼叫——是洪七的聲音。一截斷指在空中划著美麗的弧線向外圍飛去,帶著血。然後一陣刀入血肉的聲音,瞬間世界又恢復寧靜,這有心跳聲和微微的風聲,陽光乍地的響動。
洪七靠坐在地上靠著土牆曬太陽。女人蹲在他身前在給他抱閘。纏了幾圈紗布后系了一個蝴蝶結。洪七看著好笑。
「我這樣去殺人,會被人笑死的。」
女人的臉紅了,手忙腳亂的去從新包紮。洪七攔住她,緊握她的雙手,很認真地說:「不過我喜歡。」
我坐在門口的欄杆上,閑著無事地喝著酒吃著花生米。
「你的命真大。」
「不是我的命大,是我的命好。」
洪七,伸著傷手輕撫著女人的臉,女人有些躲閃,但還是給他摸到了。他很幸福。
「我想娶你做我的老婆,你願意嗎?」
洪七很認真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