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夜
雨夜的霓虹燈下,浮空型的廣告機器人正在向著過路人兜售著它們主人的產品,浮空車在街道上呼嘯而過。
巨大的人造建築們組成的鋼鐵叢林的底層小巷裡,年幼的孩子打量著巨大廣告板上的廣告,上面美味的鹿肉彷彿要將香味溢出屏幕之外,而孩子的肚子卻在咕咕叫。
他身上的衣物顯得很臟,在能夠遮風擋雨的角落裡,孩子看著手中的塑封相冊,在那上面,有一個父親與孩子歡笑的日常。
用手儘力將相冊上的塵土抹去,這個孩子將它鄭重地放進了挎包。
·接下來是二十四時的午夜新聞……
遠處的櫥窗里,巨大的落地電視上,被這座城市所熟知的主持人面露微笑。
而孩子義無反顧地走進雨中,出現在燈光下的這個孩子的腦袋頂部兩端有著大大的獸耳,身後也有一條大尾巴。
他穿過無人的街道,翻過路中間的隔離欄,躍過積水的路面,小跑著來到的垃圾筒旁,打開蓋子,看著裡面還帶著完整包裝的麵包包裝袋伸出手。
在這個好時代,人們不再為食物的來源發愁,明明還是當天的食物,只是因為口感轉化,品相不好,沒能及時販賣出去的麵包就這樣被丟掉了。
孩子時常會在對面的巷子里等,等店長或是店員將需要處理的麵包丟到垃圾筒里,這是活在鋼鐵叢林中的他的生存法則。
將自己的挎包塞滿,拿著兩個他最喜歡的肉鬆包,來到無雨的一側,撕掉包裝,這個孩子狼吞虎咽著吞咽著有些干硬的麵包,直到有燈將他照亮。
看不清來人的情況下,抱著塞滿了麵包的破舊挎包,以為是附近麵包店店長來趕自己的孩子轉身跑向漆黑的小巷。
有著豹人的血脈,這讓這個孩子有著足夠看穿黑暗的雙眼,在灰白的小巷中飛奔,跳過積水的地段,將挎包背好,他繞過拐角,跳起踩著牆跑了幾步,從堆砌雜物堆上躍了過去。
加快速度,身後有光,也有被絆倒的怒罵。
孩子在跑過拐角的時候扭頭看了一眼身後,光離得有些遠,但還是讓他看清了目標——有人正在扶起自己的同伴,後者指向這裡,似乎還是在固執地選擇追擊自己。
年幼的獸人種加快腳步,在跑過拐角的時候,他的腳下突然一滑,被不知名,也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東西絆倒的他在地上滾了兩圈。
腦袋在牆上撞了一下,帶來痛苦與迷惑,掙扎著起身,將散落在地上的麵包重新塞回挎包的孩子突然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
因為摔到腦袋,視線還有些模糊的孩子剛抬起頭,就看到了小巷另一頭站著的人形。
·找到你了,馬爾斯。
來自這個人形的輕笑聲直接傳入了孩子的腦海,來自靈能的低語令孩子如墜冰窟,他看向身後,出現在拐角處二人組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黑暗中的人形,其中一人將手裡的手電筒指向了孩子。
「你可真能跑的,小子,多大了,讀書了嗎,有地方住……該死。」
在手電筒的照射下,視覺正在回復的孩子也注意到了他身邊的情況——只見一具又一具的屍體倒在這段巷子里,來自天空的雨水帶著血水在這一段小巷中盤踞著。
·多餘的人,令人厭煩。
「快跑!」年幼的孩子向著二人組發出警告,但是下一秒,正在掏出手機的其中一人就中彈倒下,另一人轉身就想逃走,但是一柄紫色的光劍穿過雨水,將他釘死在了牆上。
「你都自身難保了,還想幫助別人,果然是沉底魚的孩子,那怕死到臨頭,還想和你那個死鬼老頭一樣保護無辜。」
在另一頭,有光亮起,一個外形看起來像是博德族的人類站在那裡——他的腦袋兩側有上揚的羽翼。
年幼的孩子跑向那把光劍,還沒等他抓住劍柄,光劍就自行飛回到他主人的手中。
「真沒想到,你竟然在逃難中覺醒了靈能,真有意思,也許假以時日,你會成為一個大師也說不定,只可惜你碰到了我,知道嗎,有人想讓你永遠閉嘴。」這個男人走向年幼的孩子,他那猩紅的電子眼閃爍著:「我的這位主顧可是出了整整兩百萬泰南標準貨幣,有了這筆錢我可以回到西陸,在卡特堡的郊外買一座莊園過人上人的生活,再也不用讓血污了我的手……不好意思,孩子,在我眼裡幸福比你的生命更重要。」
他一邊走,一邊舉起手中的光劍。
年幼的孩子將手放進了挎包。
「你還有武器嗎,讓我想想,是槍嗎,你的手能夠掌握嗎。」這個男人臉上露出笑容,但是下一秒,他的好奇就凝固在了臉上,來自角落中的攻擊讓他不得不側身,並用手中的光劍擋住了撲面而來的光劍。
在擋住這一擊,並將襲來的光劍撥開的時候,男人聽到了撞針撞擊底火的聲音——這是他人生的最後一個瞬間。
站在雨中的孩子雙手握著一把小巧的手槍,對著倒地的男人一口氣打光子彈,然後他拿著空倉掛機的手槍指向了那個亮起了火光的角落。
「你的父親沒有告訴你什麼叫空倉掛機嗎。」
在火光之下,孩子看到了一個手裡拿著打火機的男人和躲藏在他身旁的小孩子。
他退了兩步,因為他看到了這個男人手裡也有槍。
「我是你的恩人啊,再說了,我可沒有用這東西指著你。」一邊說,這個男人一邊咳了兩聲。
孩子沉默了一會兒,最終也放下了手裡的槍——在重新裝了一個彈夾之後。
「多疑是求生之道,你很棒,小子。」這個男人說到這裡捂著胸口罵了一句,而隨著靠近,孩子也看清楚了這個男人——他的身上全是傷,左腿更是扭曲出了詭異的角度,而在他的身上,更是有數處利刃製造的開放型傷口。
孩子又看了一眼小巷,橫七豎八倒著二十多具屍體。
「我本以為這裡很清靜,適合我渡過人生最後的時光,又或許我的同伴會順著我的留下的記號找到這裡救我一命……」這個男人雖然滿身的傷,但看起來一時是死不掉的:「沒想到,我會看到這麼一場大戲。」
「……謝謝你。」年幼的孩子最終蹲了下來:「但我幫不了你,先生。」
「我都快死了,你也不可能幫到我……」男人說到這裡沉默了一下,在午夜的雨中,他呼出的白霧有些急促,一如順著他雙腿擴散的血跡:「對了,也許有一件事情你可以幫到我。」
到說這裡,男人看向一臉緊張的孩子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鑰匙卡:「這是我在九區的安全屋的鑰匙卡,你帶著我的乾女兒去哪兒,我的同伴會來找你,到時候你將我的乾女兒交給他們,那個安全屋就是你的了。」
蹲在雨與血中的孩子搖了搖頭:「先生,我只是一個孩子……從這裡去九區要橫過十一區和十區,您覺得我帶著她能過去嗎。」
「為什麼不能,你的仇家……啊,我明白了,死眼組,你在十一區和十區能得罪的只有這些瘋狗,不過你是怎麼有兩百萬賞金的。」這個男人一邊說,一邊單手從口袋裡掏出了煙盒。
「……你也應該聽到了,他們說我父親是沉底魚。」孩子在思考了一下之後回答道。
「原來如此,既然你父親是沉底魚,那為什麼你不去找警察呢。」這個男人笑著問道,然後他突然拍了拍腦袋:「對啊,你父親是沉底魚,他們是怎麼知道的,你父親不會傻到自報家門,你又不想去找警察,那唯一的事實就是……他們也有對吧。」
孩子苦笑著點了點頭。
「好一個你中有我……小子,來,我最後幫你一把。」這個男人指向他的光劍:「拿起我的光劍,把尾巴那兒的扣子打開,裡面有一個小型信號發射器,用你的靈能激活它,它會全頻道廣播我的遺言,然後,我當年認識的一位朋友會第一時間來找我,肯定比所有人來的都快你放心吧,他是好人,你也可以自己離開,但無論如何也要看著他帶走這個孩子。」
馬爾斯走進雨里,從地上拿起光劍,按照這個男人說的激活了那個信號發射器,然後他回到了男人面前,將光劍柄遞給他。
「這東西對於我來說已經沒有用了……送給你好了。」說到這裡,這個男人將鑰匙卡塞給了他身邊的女孩手中。
「……謝謝。」孩子一邊說,一邊將信號發射器取出丟掉,然後將扣子蓋回。
而這個男人笑著地將放在他腿上的槍倒持著遞到了孩子的面前。
「我有。」孩子搖了搖頭。
「我知道,但我的導師告訴我,成為靈能學徒是需要才能的,可握緊保護自己與他人的劍只需要……」還沒來得及說完,這個男人臉上的表情就凝固了,打火機點亮的明亮世界再一次被黑暗所吞沒。
孩子看著這個男人臉上的笑容,最終伸出手從這個男人的手中扯出了手槍,確認它的保險已經關上,這才塞進了挎包。
接著,他撿起了那個信號發生器,然後將他空著的手遞到了那個看起來比他還要年幼的孩子面前。
「我叫馬爾斯,你呢,你叫什麼。」,他這麼問道。
「……小椿。」孩子抬起頭,滿是血的臉上,有著不輸給同齡人的堅毅。
「我們離開這裡。」孩子這麼說道。
「你不一個人走嗎。」她有些好奇的問道,這個在馬爾斯視野里有著一對精靈才有的尖耳朵的女孩疑惑著。
「……他救我的命,我不想欠恩人的人情。」孩子說到這裡扭頭。
他和她看到了小巷遠處的燈火,看到了一隊舉著槍進入現場的警察,而在他們的頭頂,兩架屬於警察的浮空炮艇正在降下。
最終,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人來到了兩人的面前,他蹲到了那個男人的面前,伸手揉了揉他低垂的頭,然後看向兩個孩子。
「還能走嗎。」他這麼問道。
他和她點了點頭。
「跟我走。」說完,他轉身走向已經降到地表的浮空炮艇,艇殼上機動警察北總所的標記大而顯眼。
看著正在打開的艙門,孩子最終拉起了他的同齡人。
「別怕,我們這是得救了。」他笑了笑,同時撫摸著拇指上套著的木製扳指。
父親說,這是家族的幸運扳指,這是馬爾斯第一次見到這東西靈驗,希望不是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