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君王事

第一百四十一章 君王事

「你這人狡詐陰險,口中從來便沒一句實話!」

楚夕若臉凝薄嗔,知依照少卿現下內力而論,便連方圓數里之內些許風吹草動都難逃其耳,想要知曉方才二人所言,無疑可說得上易如反掌。

不過既然如此,自己便也再無隱瞞必要,遂一副失魂落魄,小聲更咽道:「這回我總算和你一般,成了個在世上舉目無親之人。」

「誒?你這話可著實大錯而又特錯啦!」

渠料少卿卻將兩眼瞪作老大,又連連大搖其頭,如數家珍般掐指盤算道:「在我身邊的親人,其實也還算是多的緊吶!」

「非但有先生,柏姑姑,還有慧能師叔和懋言師叔,再加上子昀他們……你看!這不是連數也數不過來了么?」

他口中每每說出一句,少女臉色便會隨之愈發難看數分。等到終於全都言訖,楚夕若早已忍無可忍,氣沖沖正要發作,少卿反倒又將話鋒一轉,在她耳邊柔聲細語道。

「至於你的親人嘛……」

「你的親人……那不是還有我一直便在呢么?」

「你……」

楚夕若兩靨通紅,被其口內氣息吹拂發梢,更覺肌膚滾燙如遭火燎。

少女胸中小鹿亂撞,抬起頭來偷偷描過情郎一眼,偏偏與他目光不期而遇。驚惶之下雖欲避過,可冥冥中又如遭一股無形之力暗裡牽引,無論如何也難將雙眼稍稍挪移半寸。

二人便像這般駐足相望,恰似天地之間不過僅此一瞬。縱有韶光飛馳,橫流百世,終究難抵兩處炙熱心弦。

少卿兀自深陷其中,恍惚卻覺觸手一物溫香軟玉,絲絲冰涼撩撥五指。驚訝之餘轉而一望,正是少女一隻柔若無骨似的皓白素手。

楚夕若滿臉緋色團飛,一排銀牙幾將嘴唇咬出血來,「我本以為這次你我誰都難逃一死,只是想不到……」

「可惜沒能親手殺了那奸賊,為鮮於太師父,還有你爹爹他們報仇雪恨!」

少卿言語忿忿,雖知楚人明這廝必定難逃一死,心中卻仍舊對其恨之入骨。

少女將他這副義憤填膺看在眼裡,恍惚反倒心事又起。雙瞳泛光,就連臉上神色也隱隱黯淡下來。

「文鳶妹妹……她必是受了雪棠的暗中脅迫,這才逼不得已為其效力。咱們總歸是應想個法子,無論如何……也定要將她給救出來。」

「若將她救回來,莫非你是想教我把你們兩個全都娶了。從此享盡這天底下的齊人之福?」

少卿置身溫柔鄉中,此話本來只為戲謔。可等發覺少女聽罷竟久久默不作聲,心思不由得霎時清醒大半。抬手在其面前晃了幾晃,愕然又發問道。

「你……你該不會當真同意了吧?」

「我只是想著之前我們楚家欠文鳶妹妹極多,倘若今後真能有人時常在她身邊照料,至少也算可以對她略微補償一二。」

楚夕若愈想愈覺頭昏腦脹,更險些因此落下淚來。所幸少卿察言觀色,當下吐吐舌頭,好似心有餘悸般道:「只可惜旁人恨你們楚家入骨,我怕到時人家殺你一個尚且不夠,反倒要我也一同饒上性命!」

「所以此事嘛……依我看還是暫且不提的好!」

「可是……」

楚夕若一顆芳心暗自竊喜,但若要她就此對文鳶不聞不問,無論如何終歸萬萬不能。少卿凝視少女,實則心思也與她同,暗地裡斟酌再三,索性便將胸中盤算一併說出。

「再過幾日,我想動身去中都一趟。」

「你說什麼?」

如此變故突如其來,端的令楚夕若大吃一驚。少卿則長舒出一口氣來,面色凝重,慨然嘆息道:「文鳶和他爹爹對我有再造之恩,我如何能眼睜睜見她誤入歧途,卻只在一旁坐視不理?」

「還有,你可記得那天她曾提起,說仇師叔眼下還依舊昏迷不醒。這幾日我仔細想了又想,估計她老人家多半也已被雪棠暗中送回中都。一來是為防咱們前去救人,二來也正好藉此脅迫文鳶,教她不得不俯首聽命。」

「依你的意思,只要咱們能把你仇師叔從雪棠手裡面救出,文鳶妹妹便定能回心轉意,不再同那些慕賢館之人攪在一處?」

在楚夕若心裡,始終覺對文鳶虧欠極大,而今得知此事,那也自然義無反顧。一隻素手將少卿五指愈發捏緊,不假思索便脫口而出道:「好!我便隨你同去!」

「你?」

少卿一臉玩味,卻是大搖其頭,直言拒絕道:「我這可不是去同人家胡鬧,你又大老遠的跑到那裡做什麼?」

「就算中都乃是虎穴狼窩,既然你能去得,我又為什麼偏去不得?」

被少卿如此輕視,楚夕若自然好生有氣。臉頰凝嗔,就連聲音也比先前抬高甚多。

少卿深諳她為人秉性,眼見此舉不成,心念電轉間遂又改口,一副語重心長道:「若在原來,這事倒也無妨。只是你現如今既做了楚家的家主,凡事便總該先以大局為重,倘若就這麼只憑一時意氣辦事……」

「唉!我是怕等到了將來,你反倒會覺好生對你爹爹不起。」

此話果然奏效,楚夕若遭人戳中軟肋,不由驟然泄下氣來。直俟搜腸刮肚琢磨良久,才總算給自己尋思出一樁非去不可理由。

「我同你去中都,那也正是為楚家將來打算。」

「當初各派前輩遠道而來,卻因楚人明而人人身中劇毒。楚家於情於理,皆該為他們上下奔走。而我既身為家主,對此事也自然責無旁貸。」

楚夕若秀眉一軒,正滿心得意。少卿卻在一旁啞然失笑,眨動雙眼道:「當日在那奸賊房裡面搜出來的解藥,加在一起足夠各派上下之人一併吃上兩年三年,又何必急在這個把月份之間?」

說完,他又故作神秘,一副笑嘻嘻道:「歸根結底,你只是為我好生惦念擔心,這才想要寸步不離的跟在旁邊罷了。」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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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人道破心事,少女兩靨遂更加漲作通紅,妙目緊盯腳下,只恨不能即刻尋個地縫容身。

「好啦好啦!」

少卿雖瞧的好生有趣,到頭來還是軟下一副心腸,又在她手掌間輕輕一拍,「像這許多勞什子,還是等咱們回去問過先生之後,再來另作打算不遲。」

二人便如這般十指相扣,一路悠悠下得山來。甫一行至官道之上,遙遙卻見遠處煙塵遮天,幾令頭頂曦日為之黯淡。

少卿正奇疑間,迎面一哨馬隊已自道上呼嘯而過,觀其人人甲胄錚明,儼然皆作官軍打扮。

這數十騎一行賓士,疾往江夏方向而去,不多時卻又折返。當先一軍士在他倆面前勒住馬頭,執鞭大聲問道。

「閣下等可是當初在汴梁城時,同杜衡杜將軍交好的兩位朋友?」

此話既出,頓教二人心中皆吃驚不已。彼此間相互一望,不知怎會在這千里之外忽然聽到杜衡之名。

少卿滿腹狐疑,又將這年紀雖輕,眉宇間卻不乏征塵倦色的少年軍士端詳片刻,這才恍然間如夢初醒,撫掌而呼道:「你是那日在城門下,去給寥一刀他們送酒的那位兄弟!」

楚夕若微微一怔,聽罷也總算略微回過幾分印象。轉而憶起先前杜衡曾經喚他小季,當下抱拳拱手,正色為禮道:「原來是季將軍!好久不見!」

「想不到時隔多日,今日竟會在這裡又與二位相遇!」

季軍士喜形於色,忙翻身下馬,一般的還禮為意,「那日二位走後,杜大哥也還常常將你們掛在嘴邊。等到他待會兒再同你們重逢,真不知心中得有多高興歡喜!」

「你說我大哥已到了江夏?」

少卿眼前一亮,可謂既驚且樂。季軍士點頭不輟,朝那塵土紛揚處遙遙一指,也興高采烈道:「不錯!小弟等只是先頭,如今杜大哥正率大隊人馬一併趕來,想必過不多久便能與二位相見!」

「好極!好極!」

得知兄長安然脫險,少卿心中一塊巨石終於堪堪落定。一時間端的再難壓抑心頭激動,匆匆話別眾軍,牽起楚夕若便向彼處發足趕去。

過不多時,果見自官道之上湧出眾多軍兵。最前一人頭頂鳳翅兜鏊,身上明光亮鎧,雄姿英發,意氣勃勃,分明正是杜衡無疑。

而自他身邊近處,另有一騎並駕前行。上面之人圓領服朱,下裾橫襕,臉色雖略顯蒼白,終又別是一番溫文爾雅,卻不是賀庭蘭是誰?

「大哥二哥!原來你們竟都在此處!」

見兩位兄長俱在眼前,少卿著實欣喜若狂。身形連縱疾若馳鶩,轉眼在二人馬前落定下來。

二人先是微驚,后又紛紛轉作大喜。連忙一同下馬迎上近前,兄弟三人執手相牽,心中實有說不完的萬般衷腸。

「夕若姑娘!原來你也已然脫困,這可真是上蒼有眼,天可憐見!」

少時,見楚夕若亦從後方趕來,賀庭蘭不由哂然一笑,就此長長舒出一口氣來。

「少卿,這到底是怎生一回事情?」

杜衡不明就裡,又向三弟茫然望過半晌,忍不住奇聲向他發問。

少卿聞言,便也殊無隱瞞,遂將連日來諸般經歷對二人娓娓道來。說完更假意哭喪起面龐,朝少女微一努嘴。

「只可憐小弟本就被欺侮到可以,如今旁人偏又做了堂堂楚家一家之主,恐怕今後的日子也非得愈發難過的緊了!」

「你……你又有的沒的瞎說些個什麼?」

楚夕若少女心性,雖明知他此話不過只為玩笑,可聽過之後卻仍舊又羞又氣,頗有些無所適從。

少卿心中竊喜,同她似笑非笑,旋即話鋒一轉,又對兩位兄長喜孜孜道:「大哥與二哥既一同歸來,必是業已在戰陣之上大敗敵兵,手創下一番驚天昭地的不世之功!」

「若是同此相較,則少卿所遇的這些區區小事,那也實在半點不值一提!」

渠料他話音未落,起初還笑容滿面的杜衡竟忽神情劇變,整張臉膛倏地轉作鐵青。

「少卿……」

見顧楚二人面面相覷,一時如墜雲里霧中,賀庭蘭也好似感慨萬千,搖頭嘆息不迭。

「此事……那也實在一言難盡。唉!咱們還是先等到了衙中之後,再坐下來慢慢的說不遲。」

事已至此,少卿只得將滿心困惑生生咽回肚中。四人就此上馬,只是這一路走將下來,未免顯得格外沉悶壓抑。

「咦?」

須臾,江夏城一面恢宏城牆終於緩緩浮現眼前。只是說來奇怪,此刻不知為何,竟有無數百姓正圍在城門之下,紛紛仰起頭來朝上面觀望。

眾人心頭皆驚,當即執鞭拍馬,愈向前行。可待當真看清個中情形,卻又不禁全都汗毛倒豎,直是嘶嘶倒吸數口涼氣。

凜風疏落,吹動飛拂。但見在那城樓之上,楚人明一顆頭顱髮鬢凌亂,正被人高高插在旗杆頂端。他的兩片臉頰深深向下塌陷,似因死前曾受旁人無盡折磨,目中依舊赫然流露驚悸。

楚夕若兩靨泛白,知這必定乃是出自文鳶之手。回想楚人明雖惡事做盡,死有餘辜,可畢竟仍為多年親人,如今見他落得這般凄慘下場,心中滋味也著實不甚好過。

少卿察言觀色,見她兩肩隱隱發晃,當下亦未多言。身形一展,腳下較力飛掠,足蹬磚縫而上。這城牆通體高逾四丈,在其而論卻好似如履平地,數步之間踏抵城樓,將仇家人頭自那旗杆之上摘落。

念及昔日大仇終得報償,他腦內好生快意之餘,卻又另有一絲悵然若失。只覺縱教這奸賊再死上千次萬次,但卻猶然難以換回鮮於承天一條性命。也不知他老人家如今身在九泉之下,是否還依舊如生前般英雄蓋世。身邊又是否同樣跟著個不知是從哪裡來的小鬼,時常便會惹他勃然動怒生氣。

四人攜眾軍入城,一路直奔江夏署衙。府內藍天凝等人雖對上官不過月余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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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頗為詫異,但也自然急忙好生招待。

不多時,杜衡與賀庭蘭皆已換作平時便服,同顧楚二人於後堂桌前團坐。只是經過剛剛途中之事,彼此間本該有良多話語的眾人卻皆默不作聲,教屋中氣氛變得極為微妙。

「少卿,夕若姑娘。」

半晌,終是賀庭蘭臉色稍異,率先將四下沉默打破。

「二位或尚有所不知,此次我等所以能全身而退,歸根結底其實非戰之利。而是……而是朝廷業已決意媾和,對金人所提條件悉數答允。」

乍聞此話,少卿二人心中不覺俱是一懍,然還未及開口,賀庭蘭已將幾盞溫茶分別遞到跟前,苦笑之餘,澀然感嘆道:「朝廷遣宗室前往金營和議,許以割讓太原,中山,河間三郡,連同銀帑牛馬無數。金軍這才答允罷兵北歸,兩家就此言和。」

賀庭蘭話音未落,旁邊杜衡再也忍無可忍,「啪」的一掌拍在桌面之上,額上青筋飽脹暴凸。

「自古君辱臣死,如今聖上蒙此奇恥大辱,竟至遜位!我身為人臣,又是行伍之列,上不能解君父之憂,下不能保黎民社稷!棄城失地,喪土辱國。早知如此,倒不如當初便教我死在疆場之上!總也勝過如現下般憋悶來氣!」

既從二位兄長口內得知詳情,少卿心中著實五味雜陳。轉而又見杜衡眉宇忿忿,原本頂天立地的七尺男兒,竟眼看著便要落下淚來,遂在兄長手背上拍了幾拍,強顏歡笑道。

「大丈夫能屈能伸。我中原地大物博,自古英雄輩出。即便受了這些韃子暫時之辱,但只要一振作間,將來便定能一雪前恥!」

楚夕若神色懇切,亦在一旁勸慰不迭,「不錯。勝敗乃兵家常事,咱們這次雖是敗了,可下回卻必能扭轉局勢!到時三軍齊發,犁庭掃穴,也正是杜將軍這等英雄豪傑報效國家之時。」

杜衡聽罷二人所言,心中雖略覺好過,思來想去卻仍舊難以咽下胸中一口惡氣。兩眼充血,憤然大聲道:「這次我奉上命率軍,前來江夏修整三月。待回京之後定要奏報朝廷,秉明我等死戰之心,儘早再同金狗決一死戰!」

「大哥!」

渠料杜衡此話一出,賀庭蘭反倒憂形於色,等到踟躕良久,才堪堪橫下決心道:「依庭蘭淺見,此戰雖註定非打不可,但也絕不能急於這一時半刻之間。」

「哦?你說,這又到底是為了什麼?」

杜衡面孔一沉,目光更灼灼逼人。賀庭蘭指端微顫,到頭來還是鼓起勇氣,對三人開了口道。

「本朝武備鬆弛,此乃自太祖肇立創國之初便一直流弊至今。縱然痛定思痛,即刻改弦更張,也非得三年五載,才能稍稍初見其功。而在此之前,那也唯有韜光養晦,韞櫝藏珠,斷斷不可輕言戰事,否則……」

「住口!」

賀庭蘭所言,雖是中肯之談,可杜衡如今一意求戰心切,更念及昔日兩軍陣前諸多死難袍澤,又如何還能冷靜處之?不俟兄弟把話說完,登時霍地站起身來,憤然聲色俱厲。

「你身為朝廷命官,同樣也受皇恩深重。平日里既食的是君父之祿,怎的臨起事來竟這般推三阻四?」

「還說什麼三年五載?哼!若是當真等上三年五載,難不成便要陛下苟且忍辱,向那些韃子俯首稱臣么?」

「大哥!你……你先聽庭蘭把話說完!」

賀庭蘭一時大急,臉色亦倏地轉作慘白。他伸手去扶兄長,卻被杜衡猛然間一把掙開,情至深處,更不由當眾灑下數點英雄淚來。

「庭蘭我來問你!你可知當日宗帥在軍中得知媾和之事,以至心中憂憤交加而亡。臨終前所留最後一句話語,那又究竟乃是什麼?」

見二弟默不作聲,杜衡又強忍悲慟,咬牙切齒道:「當時我便在帳中,親眼看他老人家於彌留之際怒視敵營,口中連連高呼過河二字,終於嘔血數斗而亡!你……你們文臣貪生怕死倒也無妨,只是卻絕不可再來掣我們的肘!寒了軍中將士們的一顆殺敵之心吶!」

「大哥!咱們兄弟間無論有什麼話都可坐下來說,何必非要動這樣大的肝火?」

少卿滿臉賠笑,連打圓場之餘,又朝楚夕若暗暗使個眼色。兩人好拉歹拉,這才勉強教杜衡重新在桌前坐定。

杜衡滿腔憤恨難弭,索性又仰起頭來,將手邊濃茶一飲而盡。

「孟子曰: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賀庭蘭兩片臉頰微微泛紅,面對兄長當前怒不可遏,陡然竟不知是從何處生出股莫大勇氣,顫巍巍囁嚅唇齒,篤定決絕道。

「國君含垢,天之道也。當今天子固然乃是天下臣民之主,可正以其為天下臣民之主,便自應對此有所擔當。忍常人所不能忍,行常人所不能行。如若不然……又怎配身居高位,食盡萬民膏脂供奉?」

「你可知單憑剛剛這話,便足以教你的腦袋沒上十回八回?」

杜衡言辭冰冷,反倒較適才更加嚇人。他默默然凝視二弟良久,又把那杯盞再度拿在掌心,而後猛地朝地上一擲,頓教殘片崩飛,滿地水跡淋漓。

「大哥二哥!咱們兄弟許久未見,今日總該先談些快意之事,何必為這些勞什子攪了興緻?」

少卿一席規勸,杜衡已實難聽進半句。念及三人結義之情,雖忍住並未多說,卻也覺再無多留必要。當下二度起身,復對眾人抱拳行禮,就此頭也不回的邁步出了門去。

「少卿,夕若姑娘。這……這絕非我之本意……」

賀庭蘭面露苦澀,目送著杜衡走的遠了,這才幽幽低語道:「大哥急於報這奇恥大辱,我心中自然好生理解。適才責我貪生怕死……我也決計不會怪他。只是依照當前兩國強弱而論,即便當真復開戰端,兩軍交鋒所在也勢必將在宋境之內。」

「等到那時赤地千里,血染山河……百姓生計本就艱難,不知又有誰人會為他們善加打算,自這亂世之中謀取一條活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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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下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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