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猝然變
「您說什麼?」
文鳶妙目圓睜,不免頗為詫異。只覺自己身在異鄉,如何會有什麼老友可見?看來這也多半乃是雪棠一句刻意為之的寬慰之語罷了。
相較之下,反倒是其話里另外一樁事情,不由令少女心頭一懍。當下將身子半偎在雪棠胸前,兩睫倏忽,奇聲問道:「您又要隨軍南下了么?」
雪棠微微頷首,亦將她愈發抱緊數分。二人彼此相擁,兩顆心臟滾燙炙熱,便在這夤夜裡砰砰直跳。
「前次揮師伐宋,一則輜重器械難以為繼,二則中原各路勤王之兵皆已啟程,故才不得不偃旗息鼓,以圖今後來日方長。」
「所幸趙宋皇帝怯懦昏聵,急惶惶訂立城下之盟,方使我軍此行大有斬獲。今上下將士思戰,帳前糧草已足,正是一舉入主中原,定鼎天下的大好時機。」
雪棠口中一頓,繼續又道:「據我料想,不出數日之內大軍必會有所動作,趕在歲尾之前,再度齊發向南。」
「我……我隨您同去!」
她話音未落,文鳶已極力半欠起身,眉宇間憂形於色。
雪棠看在眼裡,本意不願教她再度前往涉險,可面對其人一雙盈盈瞳眸,終究還是回心轉意,點點頭答允下來。
想是今夜經歷良多,文鳶蜷在雪棠臂彎,不多時便昏沉沉漸行睡去。雪棠目蘊柔光,輕輕為她蓋好被角,又在一旁默默陪伴許久,這才獨自起身挪步。
等來到外面,她卻並未急於離去,而是轉頭於廊下坐定,舉目環顧周遭,自連天墨色中緩緩一聲輕嘆。
而今飛雪初霽,朧月寄於梢頭。時得微風穿庭繞戶,遣送點點料峭參差。雪棠肩頭微顫,不由抬手扯緊身上衣衫,無意觸及滿頭披落青絲,竟發覺其中不知何時,早已生出數許崢嶸白髮。
她兩靨微妙,慨然付之一笑,始知歲月無情,暗裡催人蹉跎。五指收縮,握一把白雪在手,轉眼又化作水流,自掌心微微沁潤寒意。
「你對此人,倒還真是格外青眼有加。」
腳步沙沙,由遠漸近。雪棠臉色一變,登將原本悵然收斂。循著聲音來處遙遙望去,所見乃是一條挺拔身軀踏雪而來。一張冷峻面孔只被月光隱約照亮半邊,卻足可令人竦然不敢直視。
「殿下。」
雪棠面作肅穆,既見來人正是宗弼,當下起身斂衽為禮。又回頭朝屋中望過一眼,不卑不亢,拱手說道:「此間非是說話之地,還請殿下隨我移步。」
二人同行來到前殿,雪棠命眾僕役退下,待屋中除自己和宗弼外再無旁人,當下尋個位子坐定,但卻只是一杯一杯獨自飲下茶去,偏偏不肯再發一言。
「這次你以身犯險,故意讓那位顧少俠擒住,又藉此放這二人一條生路,贈予他們解毒之法。宗弼駑鈍,不知這其中究竟藏著何等深意?」
面對宗弼這番早有預謀,雪棠卻無絲毫慌亂。反而同他坦然直視,言辭如劍,端的咄咄逼人。
「提及此事,我倒同樣想請教殿下。」
「殿下是否是因早便知曉,有人將要潛入我慕賢館中,故才特地命辛麗華前去護衛仇堂主安危?」
見宗弼半晌不置可否,雪棠暗裡已然有了答案。心中激動關頭,險些竟將桌上杯盞打翻在地。
「殿下明知我曾答允力保仇堂主性命無恙,卻偏要處心積慮,陷我於不義之境!此行此徑,實在令人好生寒心!」
「我原以為你本該是個務實之人,想不到竟也同樣囿此等無聊之事。」
宗弼語氣清冷,待於口中微微一頓,才又傲然續道:「你因這樣一個廢人,以至處處束手束腳。如今我命人替你剪除顧慮,教那姓文的從此死心塌地聽命於你。這又有何不妥之處?」
「你!」
雪棠嘴角痙攣,掌心隱隱沁汗。然仇以寧既已身死,縱再多言亦屬無益。一時沉下面孔欲待離開,卻遭宗弼邁步擋住去路,兩眼如炬,森然發問道:「你還未回答我,到底為何要放了他們?」
知自己斷然難以走脫,雪棠乾脆重新坐下。抬起頭同他凝視須臾,口中不乏意味深長。
「讓他們把解藥帶回,留下當今天下各派的活口,總歸是要比青城山一家獨大來得好上甚多。」
「喔?倒要向先生討教。」
雪棠秀眉微蹙,雖有周遭爝火熊熊,卻依舊只覺陣陣惡寒刺骨,「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當今天下各派同青城山爭鬥日久,雙方均有人命在彼此手中。即便這次果然蒙獲新恩,可若要他們摒棄成見,從此冰釋前嫌,那也斷然絕無可能。」
「而如此一來,縱然青城楚家皆有心籠絡江湖世人,以同本朝針鋒相對。只要暗中依舊有人掣肘牽制,便定會得於事倍功半,處處踟躕受阻。」
「江湖世人?」
宗弼一聲嗤笑,面上流露鄙夷。轉將目光遙遙投向南面,儼然可見中原萬里山川河澤。
「所謂江湖世人,說到底不過儘是些烏合之眾。」
「我只需遣副將一員,偏師數萬,所到之處自可斬草除根,片瓦不留。哼!又何必如同這般煞費苦心?」
他此話固是一派睥睨天下的王者氣概,然雪棠卻實不以為然,連連搖頭,正色說道:「俠以武犯禁,自古歷朝歷代,從來不乏帝王欲將江湖中人斬盡殺絕。可何以至於今日依舊生生不息?」
「一言蔽之,皆因朝廷羽翼不足牢籠天下,陰影暗處,自會悄然滋生萌發。便如同野草一般,雖有枯榮交替參差,但只消徐徐春風至處,則立時又是滿眼草木葳蕤。」
「前人做不到的,我宗弼卻未必也同樣便做不到!」
宗弼站在一旁,一席話語斬釘截鐵。雪棠聽罷,除卻起初數聲冷笑,既覺二人話不投機,索性便也再無多言必要。遂二度起身,拂袖欲走,只在原地拋下一句傲然話語。
「既然您認定此舉於事無益,看來反倒是在下自作多情。但願殿下今後心想事成,手創一番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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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業。」
「先生且慢!」
眼見雪棠竟要離去,宗弼即行上前阻攔。無意中,二人雙手肌膚相碰,自半空糾纏貼在一處。
雪棠面孔倏沉,猛然將他一把推開。直至二人相隔數丈,才怫然申斥道:「你我之間無名無份,殿下既為皇室貴胄,便應時刻自重身份,斷不該行此輕浮孟浪之舉!」
「你想要名分?」
宗弼聲色俱厲,終於有些動怒。提起掌來,「啪」的拍在手邊桌上。那木桌吃力不住,登時「喀喇喇」化作一地狼藉碎片。
「好!那我明天便昭告天天下,將你風風光光明媒正娶!也算了卻我心中十幾二十年來一樁如一夙願!」
雪棠十指半握,自宗弼憤然怒吼聲里,反倒將頭微微別向一旁。直等他胸中怒火漸彌,才微微行個斂衽,幽幽續道:「在下人老珠黃,實在難膺殿下如此抬愛。」
「如今日之事……還請將來不必再提。」
此刻,宗弼也已歸於平靜,口中一聲嘆息。雖暗覺剛剛言辭未免失於衝動,可若要他俯首認錯,那也真比登天還難。
雪棠察言觀色,加之素對他為人多有了解,當下亦不多言,只抬起腿腳,在其身邊繞行經過,頭也不回便往門外而去。
「小筠。」
二人身形一錯,雪棠身後忽又傳來宗弼低沉之聲。她眼中波光粼粼,雖並未回頭,但也因此停下腳步,教四下氣氛變得頗為怪異微妙。
「下一次,倘若你依舊要如今日般以身犯險,還望能提前告知與我。」
雪棠黛眉輕斂,恍惚竟有一刻莫名失神。少頃驀然驚醒,總算微微頷首,轉而推門邁入夜色。
寒風漫卷,搖曳燭光,但將宗弼身上衣袍吹作獵獵,如一尊鐵塔般巋然矗立殿中。
自從是夜,少卿攜少女出得慕賢館后,雪棠倒也果然言而有信,未曾派一兵一卒前來追趕。
又過幾日,楚夕若甫自昏迷中轉醒,頭一件事就是詢問文鳶境況。只是任憑她百般追問,少卿卻始終三緘其口,但教她不必多想,只管先好生歇息便是。
萬幸她這次失血雖多,更險些危急性命,但經少卿連日運功調理,以及形影不離照料左右,身子也總算一天天趨於見好。
面對他如此無微不至,起初難免教楚夕若甚覺扭捏難以為情。只是待時候漸久,卻又不由芳心竊喜,胸中如含飴蜜。
回憶彼時春日初逢,至今歲聿云暮。目下衷腸既許,餘生信託,相較之下,區區小傷卻又何足言道?更有恍惚一瞬,覺倘若今後二人皆能如此這般度過,則即便教自己傷勢永遠不見好轉,那也終究心甘情願。
不過轉而念及父親既將偌大一個楚家交至自己手中,那便須得時刻盡心竭力,而當前首要之務,便是將解藥儘快帶回江夏。故到頭來還是將種種兒女心思暫抑心頭,一路馬不停蹄,向南加急奔赴。
又過旬日,二人沿途所見景緻終於漸漸趨於熟悉。楚夕若喜形於色,盤算當初定下三月之期,及至今日也才剛剛過去一半。
只是還未及她將這滿心欣悅說與少卿,遙遙卻見遠處似有一眾人等正駐足官道。觀其衣著打扮,分明大多皆為楚家弟子。
而在這眾人之間,倒還另有一個尚未成人的小小少年,此刻便風風火火,在道路兩側踱來踱去。
「咦?這不是子昀么?他怎的會在這裡?」
少卿一眼認清那少年身份,心中卻反倒愈發驚訝不已。俄頃與少女來到近前,當下翻身下馬,喜孜孜問道:「子昀!你又是怎麼……」
「少公子!您……您可算是回來啦!」
渠料雙方才行相見,子昀竟登時「哇」的放聲嚎啕,眼看著便要哭的背過氣去。
「這究竟是怎生一回事情?」
楚夕若心頭一懍,見一旁本門弟子無不眉頭緊鎖,知此事定然干係極大。遂快行數步,來向他們急聲發問。
眾弟子面面相覷,少時終於有人抱拳拱手,沉聲答道:「啟稟家主,是……是璇燭先生突然罹發惡疾,如今……已只剩下一口氣在了。」
「你說什麼?」
少卿聞言,如遭晴天霹靂。猛地搶至那弟子跟前,雙手便如鐵鉗般死死嵌進他臂膀之間。
「明明我們走時先生還好端端的無恙。怎的這才不到兩月,竟然……竟然……」
「顧少俠……」
他一身內力震古爍今,此刻心神激蕩,手中難免失於分寸。那弟子遭其緊緊抓住手臂,陡然但覺骨痛欲裂,縱連嘴唇亦隨之倏地轉作慘白。
半晌,他才強忍劇痛,哆哆嗦嗦道:「自家主與少俠走後,璇燭先生便開始閉關不出。我等好生侍奉,每日只教專人前往送奉蔬食。」
「可數日前弟子等前去之時,卻只見前輩業已深陷昏迷,衣襟上儘是口中嘔出鮮血。」
先前他未曾開口倒也罷了,如今子昀聽得此話,竟更加傷心欲絕,一時滿臉是淚,泣不成聲道:「少公子!我們已在這裡等了你七八天啦!那……那也終於……」
少卿眼前發黑,只覺一陣陣天旋地轉。回想璇燭對自己恩同再造,眼下尚還未能報答一二,何以事情竟會到了如此境地?
「本境的賀庭蘭賀知州素對醫理極有造詣,你們即刻前去衙署請他前來。其餘之人,這便隨我趕回楚家。」
楚夕若眉峰緊蹙,就此向眾人吩咐下去。又悄然上前,將少卿一隻冰涼右手輕輕捏在掌心,在其耳畔柔聲道:「不管怎樣,咱們還是且先回去。」
少卿頭痛欲裂,聽罷也總算略微定下幾分心神。當下除卻幾人前往署衙去請賀庭蘭外,其餘人便一同往城中折返,急匆匆奔回楚家。
「慧能師叔!先生他究竟怎樣!」
少卿馬不停蹄,先是到了楚家,又拋下身後眾人,直奔後堂而去。俄頃才一落定腳步,便見慧能與邢懋言雙雙自屋中走出,人人一副愁容不展。
「小少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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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聽我說。」
邢懋言神情微妙,同老友對視一眼,難掩眉梢無限倦色,「此次教主命在旦夕,先前並非毫無徵兆,而是早已禍根深重,只在如今方才一發不可收拾。」
「你還記得……那在山中北麓的昭陽么?」
「您說什麼?」
少卿面色劇變,脊背間涔涔汗如雨下。
慧能見狀,口中不由得一記長嘆。眉頭緊擰,慨然沉聲道:「此事……我們也是事後方才知曉。其實當初自北麓歸來,教主便已遭了昭陽重創。」
「本來我們以為教主內功深厚,只要多加將養,恢復應不算難。只想不到那老賊雖瘋,手下功夫卻實在厲害的緊!到了現下足足一年將近,教主的身子非但絲毫不見好轉,反而渾身肺腑,七經八脈皆已行將枯竭,眼下……眼下……唉!」
「怎……怎會如此?」
慧能所言每一個字,皆如利劍般直剜少卿心臟。回想那日,自己一意孤行擅闖青城北麓,恩師為保二人性命無恙,這才挺身而出,受下昭陽傾力一擊。
彼時自己只道他老人家武功卓絕,竟而未曾受傷,直至今日,方才發覺其中原來另有隱情。
而一旦自此推斷,則後來璇燭所以命自己代為前往楚家和議,又或在各派大舉猛攻教門之時遲遲不見現身,究其根本,原來皆因此事而起。
可笑自己身為始作俑者,竟還曾心懷怨恨,怨怪其人膽小如鼠,枉置教中同門性命於不顧。而今看來,也端的不肖至極,連禽獸亦都不如!
邢懋言又道:「我與你慧能師叔每日為教主運功維繫,勉強使其性命不墜。可似如此之舉,那也終究絕非長久之計。」
「二位前輩的意思是……」
此刻楚夕若也已姍姍趕來,正好將這番話聽在耳中。她粉臉煞白,又把已至口邊話語生生咽回肚中,一雙妙目含憂,轉而朝少卿臉上望去。
「我們便在門外等候,少時你二人自可進去探望,這也是……教主他本人的意思。」
「咦?他們怎的又來了?」
邢懋言話語方落,一旁慧能卻忽奇聲發問。轉眼又蔑然冷哼,抖動滿臉橫肉,忿忿不屑道:「做出了這許多欺師滅祖之事,他們竟還有臉面來見教主么?」
楚夕若微微一怔,循著慧能目光看去,見來的竟赫然乃是白氏夫婦。
這二人之中,柏柔獨自走在頭前,白大有則只跟在後面,臉上分明掛著訕訕。不多時來到近前,發覺眾人在此齊聚,一時更好似無地自容,便將一條魁梧身軀藏在妻子背後。
柏柔面孔蒼白,亦覺臉上無光。奈何既已來了,總得開口說話才是。故糾結半晌,終將聲音壓低,向這一釋一道拱手執禮。
「二位師兄,我領著這畜生……前來看一看教主。」
只是她這番畢恭畢敬,卻未換來慧能半分好臉。撇起嘴角,白眼一翻,乾脆在眾人面前陰陽怪氣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二位遠道而來!」
「放心吧!教主有我等好生照料,現如今總還生龍活虎,怕只怕一旦見了有些叛徒,便免不得又要生氣動怒!」
「慧能師弟!阿柔她……」
白大有大急,本想開口辯說,可剛一張嘴,便被柏柔一記耳光劈頭蓋臉,「啪」的打在左邊面頰之上。
「畜生!你嫌丟人丟得還不夠么?」
柏柔聲色俱厲,五根指頭兀自於空中顫抖。白大有臉上熱辣辣似遭針砭,面對妻子如此氣憤填膺,一時間只噤若寒蟬,不敢抬頭與她直視。
柏柔面色蒼白,深吸口氣,又道:「無論如何,還請師兄網開一面,讓我和這畜生一同進去,為教主……盡一盡自身綿薄之力。」
「二位的一片摯誠,我與大和尚全都看在眼裡。只是如今教主身體虛弱,確不宜多人前來探望。」
同慧能話里話外夾槍帶棒不同,邢懋言一張枯黃臉頰雲淡風輕,更是遙向二人作勢拱手。
只是一語言訖,他忽將話鋒一轉,對少卿與楚夕若輕聲續道:「教主便在裡面專候,你們速速進去說話吧。」
「懋言師兄!」
柏柔目中噙淚,只恨不能以死贖罪。最終躬身還禮,如遭人抽離了魂魄般怔怔退往一旁。
楚夕若見狀,雖心有不忍,但卻被少卿急不可耐,拉著便往屋內闖去。臨進門時,她眼角餘光又往這夫妻二人身上一瞥,只見柏柔一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又哪裡還有昔日里的半點奕奕風采?
「少卿,楚姑娘,是你們來了。」
瑤琴染塵,靜卧桌間。二人才剛進來,一記蒼老低沉之聲便從房中深處杳杳傳來。
他屏足氣力,想要把話說的清晰一些,「既如此,想必各派所需解藥一事……應當也已有所著落了吧。」
「先生!」
見恩師雖已病入膏肓,卻仍心心念念記掛旁人安危,少卿終忍不住泫然泣下。「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手足並用爬至榻前,又是「咚咚咚」數個響頭磕下。
「是少卿頑劣不肖,才將您害到如此地步!我……我……」
帷幕微晃,窸窣作響。少卿正自痛哭流涕,自面前紗帳之中忽然伸出一隻手掌,上面肌膚蒼白黯淡,渾然竟已不見絲毫光澤。
少卿連忙上前,將其握在掌心。可一俟二者相碰,方才驚覺這手端的冰冷至極,觸之幾與死人無異。
「你們安然回來,這便是天大的好事,這很好……很好。」
「先生!您武功內力舉世無雙,那又怎會……怎會……」
少卿聲音發顫,至今兀自難以置信。驀地又兩眼放光,急聲大叫道:「是了!還有我的這身內力!只要能保您無恙,就算是吐氣散功,我也一定在所不惜!」
「姓顧的!」
楚夕若玉容變色,心臟不禁驟然一陣緊縮。可凡事推己及人,倘若自己同少卿易地而處,莫非便能作壁上觀,眼睜睜見自己至親至愛之人如此死於非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