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鳳凰

「你真的想好了，要跟在這個人身邊？」

夜裡，清衍靜盤膝坐在床上閉目養神，靈溪和白夜分別睡在她的兩邊。

在清衍靜看來，兩個孩子都在乖乖地休息，可是她卻沒有想到，白夜的體內還藏著另一個生靈。

「為什麼冰羽你總是這麼抵觸呢？」

面對冰羽接二連三的問出同一個問題，白夜疑惑地說道。

冰羽又沉默了，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白夜也不急，反正他現在沒有絲毫的睡意，能夠等冰羽考慮清楚。

過了很久，久到白夜都已經想要睡覺的時候，冰羽的聲音再一次在他的心裡響起：「因為她很強。」

「強不好嗎？」

這是什麼原因？

在白夜看來，靜姨越強好像對他們越有好處吧？

「不太好。」

冰羽冷聲道。

「如果不是看你年紀小，以這女人的實力，在檢查你身體的時候，很容易就能感覺到我的存在。」

「冰羽的存在不能讓靜姨知道嗎？」

白夜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答案。

他不理解。

「不能。」

冰羽的回答簡潔明了，毫不猶豫。

「為什麼？」

白夜越發疑惑了。

「因為……」冰羽頓住了，不知道該怎麼和這小傢伙解釋這個問題。

「因為，她是人類。」

猶豫了一下，冰羽給出了這樣一個答案。

？？？

白夜懵住了，這是什麼答案，好敷衍啊。

「我也是人類。」

「你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你很弱。」

「……」

「呼~」

冰羽呼出一口氣，語氣有些無奈。

「小傢伙，我不知道你娘親有沒有和你說過，罪域的外面的世界，和連顏色都很單一的罪域是不一樣的。」

「不一樣？」

「啊，我為什麼要和一個孩子解釋這些。」

聽得出來，冰羽現在的心情已經無奈到了極點。

如果有可能的話，她真的不想對一個三歲多的小孩說這些東西。

「你現在理解不了不重要，以後你就會慢慢知道的，我只能和你說，在你們人類強者的眼中，我本身的存在就是一塊寶物，我不能保證，你身邊這個女人不會對我動什麼歪心思。」

「靜姨不會的。」

白夜聽明白了冰羽的意思，堅定地說道。

「你憑什麼保證？」

冰羽覺得自己簡直就是瘋了，在和一個孩子糾結這樣的問題。

如果不是因為現在暫時還不能離開白夜的身體，她剛剛趁著清衍靜帶著靈溪洗漱的時候，就趕快逃離這個人的身邊了。

雖然她原本的實力已經在上一次涅槃中消散，但作為一隻大千世界中頂尖的神獸，她對強者的感知力還是依舊存在的。

在她的感知當中，身邊這個女人的實力深不可測。

哪怕是巔峰時候的自己，可能也會比之差上一些，更不要說現在的自己了。

她不敢賭……

「因為她很像娘親。」

白夜的發言依舊是這麼的無厘頭。

但是男孩的語氣認真無比。

「像娘親的人，絕對不會是什麼壞人。」

冰羽微微一愣。

在罪域當中，曾經只有三個生靈存在，一對夫妻，還有一隻雌鳥。

然後夫妻中的男人在妻子生產的當天，為了保住即將誕生的胎兒，頂著祖令的壓制生生動用體內的靈力護住了因為強大血脈而陷入危險期的男嬰。

後來，男人因此換作星星點點，消散在了罪域當中。

而罪域中的生靈，依舊是只有三個。

冰羽曾經不止一次見到過那個被男人叫做「阿雨」的女子。

那是一個很溫柔的女人，哪怕是在冰羽這不短的獸生當中，也很少見到那麼溫柔的女子。

兩個同在罪域中的女性從來沒有過任何的交流，但冰羽時常在空中飛翔的時候會偷偷關注這一邊。

看著她忍著丈夫逝去的痛苦堅強地照顧著稚嫩的嬰兒，看著她用著自己獨特的理解去教導自己的兒子，看著她陪著白夜慢慢長大，最後看著她因為思念成疾早早消散在了罪域當中。

冰羽很少會對一個人類產生好感，但是，那個叫做「白雨」的人類女子，卻是她為數不多喜歡的人類。

也同樣因為這樣，在冥冥之中，她潛意識地相信了這個她看著長大的小孩。

「莫名其妙。」

冰羽冷冷地說道。

雖然真的很無厘頭，但小白夜的話卻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她並不覺得清衍靜和白雨相像，但如果白夜執意要待在這個人的身邊，那麼，她也必須要守住白夜。

這也算是為那個女人做一些事情了。

「冰羽你到底是什麼？」

既然已經聊到了這個份上，白夜徹底失去了睡意，他輕輕翻了個身，將身體的正面朝向了牆壁那一側。

清衍靜眼睛微動，似乎是感覺到了白夜的翻動，但看到小男孩睡的還算安穩，就又一次恢復了坐定。

「你之前不是說了嗎？」

冰羽冷聲說道。

「我是鳳凰。」

聽到這句話，白夜直覺的感受到了冰羽的語氣有些不太對勁。

但是具體是哪裡不對勁，白夜也說不清楚。

似乎是因為之前的聊天打開了冰羽的話匣子，沒有等白夜主動發問，冰羽的聲音就在男孩的心裡響起。

「別誤會，我這麼說，只是為了讓你有一個直觀的印象，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在我的種族名稱的後面，加上一個這麼噁心的分類。」

這一次，白夜明顯地感覺到了冰羽對「鳳凰」兩個字的厭惡。

「噁心？」

「這個世界上沒有比這更噁心的生物了。」

冰羽冷冷地說道。

「如果說，有比真鳳更噁心的血脈，那麼一定會是真凰，就連那些自大的長蟲都要比它們好上千倍萬倍。」

嗚哇，滿滿的惡意啊。

「那你應該是……」

面對這樣的冰羽，白夜也只能小心翼翼地問道。

冰羽沉默了一下，她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人記得那個在大千世界當中曇花一現的種族。

「大千世界神級靈獸，帝晶冰凰。」

大千世界萬靈爭鋒，在世間有一名為《萬獸錄》之物分別設立天地兩榜，將所有的靈獸記錄在內。

在地榜當中，能入前百的靈獸，又被人稱之為天獸，而天獸當中，能入天榜者，又被稱之為神級靈獸，也就是所謂的「神獸」。

而達到了這種級別的靈獸，實力之強哪怕是至尊境的人類強者都要避其鋒芒。

而現在在白夜體內的冰羽，就是這樣的一種存在。

「所以說，冰羽你其實很厲害嘍。」

聽完冰羽的解釋，白夜說道。

「等我最後一次涅槃完畢，我就能到達我母親當初所在的境界，屆時整個大千世界，難逢敵手。」

說到這個，冰羽的語氣中流露出了極強的自信。

「帝晶冰凰，每一次涅槃都是一次蛻變，當涅槃次數達到九轉，我的實力就能位於大千世界的頂端，你說我厲不厲害？」

「那你現在是第幾次？」

「第七次。」

「哇~」

白夜很吃驚，九減去七等於二，也就是說，冰羽只要再涅槃個兩次，就能夠變得很厲害很厲害了。

可是……

「如果是這樣，那為什麼你還出不了罪域啊……」

面對白夜天真的問題，冰羽微微一怔。

「你以為那個罪域是那麼好出去的嗎？罪域當中，全部的領域都被冰靈族祖令覆蓋，所以整個罪域才會形成漫天飛雪的場景，凡是入了罪域的生靈，都被其限制無法離開，想要走出那個地方，除了自身實力達到天至尊之外，就只能靠著你體內那返祖的靈脈才能不被限制的走出。」

「靈脈？我嗎？」

事情突然說到自己身上，白夜微微一愣。

「你不知道？」

冰羽也愣住了，按說以那對夫妻的實力，不至於在白夜出生的時候沒有注意到這千萬年不得一見的靈脈返祖吧……

「不知道。」

白夜表示自己根本就沒有聽說過這個東西。

「我其實也不太了解。」

冰羽解釋道。

「在我所繼承下來的血脈傳承中曾經提到過你這樣的現象，冰靈族歷史上最強的先祖，就是那位在上古時期被稱之為遠古九帝之一的冰靈帝尊，祂一手創立了現在的冰靈族，據說那枚冰靈族祖令就是由她當時的一滴心頭血所化，在祖令之下，凡冰靈族血脈者，無一不會受到壓制，除了……」

冰羽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這個時候，她聽到了男孩微弱的鼾聲。

這一天下來，別說是一個三歲孩童，就算是正常的少年都會精神疲憊吧。

「小傢伙，你是不知道，你體內蘊含著的是多麼驚人的天賦啊。」

靈脈返祖，也就是說白夜體內的靈脈是能夠媲美上古時期冰靈帝尊的水平。

那可是遠古九帝之一，哪怕在強者如雲的上古時期，都是足以排在最前列的存在，當時發現這一點的時候，冰羽也是被震驚的幾天沒有合眼，時不時就會去小傢伙所在的地方望上一眼。

更讓她覺得可笑的是，冰靈族最強大的血脈居然被流放在罪域當中，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如果讓外面那個冰靈老頭知道了，怕不是會忍不住掐死十幾年前的自己。

「冰靈祖脈加上帝晶冰凰嗎？」

在白夜看不到的地方，一雙鎏金色的美目當中閃過了些許的感慨。

「這就是是命運吧。」

傳聞在那遙遠的上古時期，陪伴在那位神秘而又強大的冰靈帝尊身邊的，還有一隻鳳凰族的異類。

一人一凰，在那個波瀾壯闊的時代闖出了莫大的威名。

也許，自己對小傢伙的親近，不乏會有著血脈上的影響。

「算了，就這樣吧。」

冰羽搖搖頭。

可能就算是自己現在的狀態已經恢復了涅槃前的顛峰實力，也不會離開這個小傢伙吧。

她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了一個家人，現在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小傢伙就是和自己關係最親近的人了。

好像，她在這個大千世界當中，能做到唯一一件有意義的事情，就是看著他繼續成長，然後成為一個他想要成為的人。

這麼說怎麼突然覺得有了一種當媽的感覺。

明明她還是個年輕的雌性靈獸。

只不過，祖脈的話……

想到這裡，鎏金色的美目當中閃過了一絲疑慮。

如果她的記憶沒錯的話，冰靈族的祖脈貌似並不是那麼美好的東西啊……

「等到六歲，就什麼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