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臉紅

「天生的病症？」

聽到白夜的解釋，清衍靜皺起了眉頭。

「你以前可從來沒有說過。」

聽得出來，這位平日里落落大方，溫柔可親的靜姨有些生氣了。

在清衍靜看來，白夜這簡直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雖然她並不是第一現場的親歷者，但是光憑著靈溪的描述和兩個孩子事後的狀態，她完全能夠明白這是怎麼樣一種危險的情況。

大千世界很大，億萬疆域並不是一句誇大的描述。

在這樣的大世界當中，各種怪異的癥狀層出不窮，想要尋到專門的醫治手法，都是一件無比困難的事情，白夜這樣瞞著只會是對自己的不負責。

聽到清衍靜生氣，旁邊的靈溪已經低下了頭，她悄悄地看著一臉平靜的白夜，趕忙給他打著眼色。

誰知道，收到靈溪信號的白夜只是笑著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依舊是那麼的平靜。

這樣的平靜甚至讓清衍靜一度想到了那個初次見面的小傢伙。

「靜姨，沒辦法治的。」

白夜回憶著那被冰凍的感覺，哪怕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但是對他來說，那種感覺就如同刻在了他腦海中一般，在不斷的回放。

痛苦，極寒，摧殘。

無論是身體還是靈魂，他所有的記憶都在告訴他，自己快要死了。

那種感覺，用冰羽的話來講，會在他未來活著的人生中不斷的重複，這樣的痛苦會伴隨著他一生。

這是病，但又不是病。

縱觀大千世界這麼多年，自上古時期開始一直到現在，擁有著祖脈的人，寥寥無幾，但從未有聽說過能夠醫治這樣的東西的。

這是天譴，是詛咒，是任何一個人都不願意觸碰的東西。

「不試試怎麼能行？」

清衍靜明顯地察覺到了白夜這一次醒來之後的狀態有些不太對勁，在近乎無距離的接觸過死亡之後，男孩眼中的情緒似乎少了一些什麼，但又增加了一些什麼。

這樣的變化清衍靜說不上好與不好，但是，至少在她看來，只要白夜還是她的孩子，那麼這件事就必須要管到底。

「我去給你找一些醫生。」

憑藉著她當初攢下的人脈，想要找到一些醫術高超的朋友，還是能夠做到的。

可就在她起身的那一瞬間，白夜站了起來，拉住了她的手。

現在的白夜已經六歲了，個子並不像一開始那樣，想要拉住她的手還需要將手臂舉過頭頂。

清衍靜回過頭，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麼眼中漸漸蓄起了眼淚。

她可是大千世界有數的強者之一，怎麼能輕易流淚。

但是，但是這可是她帶在身邊一點一點養大的孩子，他為什麼天生就要受到這樣的磨難？

直到現在，她還會時不時記起兩人初次相遇時，那雙大大的冰藍色眼睛。

為什麼這麼可愛的一個小傢伙身上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看到清衍靜眼中的淚水，白夜臉上的平靜瞬間破防。

他有些慌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靜姨流眼淚。

「靜姨，我……」

「別說了，靜姨給你去找醫生。」

清衍靜克制住自己內心的情緒，臉上露出了可靠的笑容。

她輕輕地拍了拍白夜抓著她的小手，溫柔地說道。

「可是……」

白夜抬起頭，看著她。

「可是，靜姨不是要趕路嗎？」

聽到白夜的話，清衍靜微微一愣，她知道，好像她一直以來都小看了這個聰慧的孩子。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小傢伙一直在默默地關注著自己。

現在的位置離族群已經不遠，如果尋醫，勢必要錯過歸族的最後時間。

如果到了那個時候，那麼自己離開那對父子的意義又有何在呢？

離歸族的時間已經不遠了……

剛剛激動的清衍靜居然忘記了這件事情。

可是，清衍靜沒有過多的猶豫，腦海中閃現過這三年來的點點滴滴。

她朝著白夜微微一笑：「沒事，來得及。」

白夜愣住了，抓住清衍靜的手被輕易掙開，看著說完話向著房間外面走去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他鼻子有些發酸。

真的，真的有些想哭了。

他雖然不知道具體的情況，但是三年下來，結合清衍靜講到的故事，還有一個人獨處時不由自主流露出來的神態，他大概也能分析出一點事情的真相。

可就是這樣，越明白，才會越知道清衍靜這個決定中所蘊含的分量。

「你要哭嗎？肩膀可以借你一下。」

旁邊，靈溪淡淡的聲音傳來，白夜回過頭，女孩已經站了起來，眼神平靜地看著他，開玩笑地說道。

雖然靈溪開不開玩笑都一個樣子就是了。

「好啊。」

出乎靈溪的意料，白夜居然點了點頭，應和了下來。

「好傷心，靈溪姐姐快讓我靠靠。」

說著，白夜轉過了頭，做出一副傷心的樣子。

「想的美。」

靈溪趕緊後撤兩步，和他拉開了距離。

之前的那個擁抱還歷歷在目，每一次想到，總會不由自主地避開那段回憶，一定是和這傢伙離得太近的緣故。

嗯，所以，接下來一定要和他保持距離才行。

但是，為什麼這麼一想，反而有些不太樂意了呢？

果然，一切都是這傢伙的錯。

靈溪心裡點點頭，面上波瀾不驚地看著白夜。

白夜微微一笑，什麼也沒說。

之前雖然他有一段時間失去了意識，但很湊巧，靈溪為他做的那些事情他卻都一一記在了腦海中。

他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女孩。

然後，搖了搖頭。

這種充斥在胸腔中無法發泄出來的情緒是什麼，他一點頭緒都沒有，過了這麼多年，他學習到了很多，但不理解的事情也依舊有很多。

還是有待提高啊。

房間中吹進淡淡的微風，微風中混合著海水與沙礫的味道，讓人頭腦在一瞬間清醒，白夜閉上了眼睛，端坐在床上，感受著這股炎夏中久違的涼意。

久違？

額，好像前不久才剛剛「涼透」了一把吧。

算了，想那些幹嘛，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這樣想著，白夜的心神慢慢下沉，身體放鬆，居然又一次睡著了過去。

旁邊的靈溪坐在床上，靜靜地看著這張已經初具雛形的帥氣臉龐。

不由自主得，她居然移不開了目光。

慢慢地，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想到了什麼，靈溪的俏臉逐漸爬上了一抹微紅……

可愛極了。

……

「這裡是哪裡？」

白夜看著眼前的白色世界，目光平靜。

又是這一眼望不到頭的白色，又是這片熟悉的地域。

但這一次，卻沒有的寒氣的侵蝕，與那種冰凍靈魂的痛苦。

這裡一個人都沒有，入眼之處全都是一片白茫茫的色彩。

白夜沒有站在原地傻傻地去等，而是一步一步朝著前面走去。

這裡沒有太陽，沒有月亮，沒有天空，沒有山巒，只有這遍地的冰雪。

這裡很亮，亮到白夜能夠清清楚楚地看到四周所有的風光。

但是就算是看到了又能怎麼樣呢？仟仟尛哾

還不都是一樣的光彩。

白夜什麼也不去想，什麼也不去思考。

在這種時候，只要一股腦地向前進，就是最完美的答案。

這一次，他沒有感覺到有體力的流失，也沒有感覺到心神上的耗損，這樣情況，讓他一度覺得這是一場夢。

前後兩場，簡直完全不同。

但是，哪怕是夢，也沒辦法就這樣醒來。

所以，他只能不斷地前進，前進，前進。

他不知道目的地是哪裡，也不知道雪地的盡頭有著什麼。

但他知道，只要前進，就一定能見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