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全城笑柄

看到S.Y這個代號，原曉的動作稍稍一頓，女孩子貓一樣的琥珀色瞳孔里，難得有了幾分興趣。

Daybreak：不用管他。

言下之意，讓他查吧。

房間的門忽然被敲響了，是傭人劉媽：「大小姐，吃飯了。」

原曉拉開房門，對劉媽帶著一絲嫌意的眼神視而不見，慢悠悠的下了樓。

樓下客廳，原瀾穿著一身和她聲音一樣柔軟的棉布裙子，正在笑著同原平林和杜尋芳說話。

「媽媽，我們鋼琴老師今天又誇我了，還說要把我引薦給NightStar樂團的團長呢！」原瀾坐在餐桌前，清純的臉上掛著甜蜜的笑意，「如果這次我通過NightStar的考核，我就可以直接擔任NightStar的鋼琴手了！」

NightStar是全球知名的樂團，在藝術界更是久負盛名。

若是原瀾真的被選進去，那她無疑就是NightStar最年輕的一位鋼琴手。

杜尋芳滿臉喜色：「你要是真的考進去了，那就給咱們原家長臉了！」

原家在南城，不過算是二流商戶，比起真正的名門還差老大一步，經常有人在私底下稱呼原家是上不得檯面的暴發戶。

也因此，原平林對兩個女兒的培養，除了學習，還有才藝等方面。

但是……

原平林抬眼看了看從樓上下來的大女兒，忍不住重重嘆了口氣。

真正爭氣的，也就自己的小女兒了。

原瀾和原曉，像是兩個極端。

原曉從小就感情淡漠，說難聽點，就是「冷血」，沉默，冷淡，甚至連笑都很少笑，不管是學習，還是什麼舞蹈繪畫樂器，又都比不上原瀾。

而原瀾與原曉恰恰相反，溫柔體貼，嘴甜又乖巧，也實實在在的給他們原家，掙回了不少面子。

果然，當初選擇救原瀾是正確的，但原曉怎麼就回來了呢……

原平林被自己忽然升起的卑劣想法嚇了一跳。

他回過神，才發現原曉正在看著自己，一雙眼睛裡帶著冰涼的溫度，彷彿能一眼就看穿他所有的醜惡念頭。

「曉曉來了啊。」杜尋芳這才注意到原曉，急忙站起身，臉上掛起討好的笑，「快過來坐，馬上就開飯了。」

自打兩個女兒被綁架，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他們只能選擇就原瀾，放棄了原曉，也是從那以後，杜尋芳對原曉，便總是懷著一種微妙的愧疚。

原瀾清透的目光落在原曉身上，似乎是糾結了一下，才輕輕開口：「姐姐……今天好幾個老師都問你怎麼又沒來上課，你明天可一定要去啊，不然就掛科了。」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原平林就心頭火起。

「你看看你，好不容易找關係讓你進了南大藝術，你就不能像你妹妹學學，勤奮一點！」

「你當南大很好進嗎，知不知道為了把你塞進去，花了我多少精力多少錢！」原平林越說越生氣，「早知道你這樣三天打魚兩天晒網的天天逃課，我就不該花這個錢！」

原曉垂眸，將面前的粥慢慢吹涼，細緻的一口口喝著。

原平林一看到她這幅事不關己，冷淡漠然的樣子就生氣：「你到底聽沒聽我說話？！」

「我沒讓你花。」原曉終於放下手裡的碗，抬起頭，「我自己能考上。」

「你說什麼胡話呢，當初你連高考都沒去，拿什麼考！」

眼看著丈夫越說越上火，杜尋芳急忙扯了扯原平林的手臂，「好了，別說了，曉曉沒去成高考心裡也難受，別提了，快吃飯吧。」

「她難受，我看她倒是半點沒放在心上！」

原曉和原瀾被綁架的時間非常湊巧，就在高考的前一個月。

原瀾被順利救了回來參加了高考，而原曉，卻是恰好錯過了。

「……那個林氏集團你知道吧，他們老總，林靜天，也不知道發了什麼瘋，正在底價拋售股份呢，」原平林談起了商場上的事，「林氏在房地產的名頭可不小，我打算把林氏的股份全部收購過來……」

原瀾體貼的給原平林夾了一筷子菜，笑意盈盈：「爸爸不是一直想進軍房地產業嗎，這可是個不錯的機會呢。」

原曉的動作一停，淡淡出聲：「林氏的股份，最好不要碰。」

她話音剛落，餐桌上便靜了靜。

大概是沒想到一向沉默的原曉會開口說話，過了片刻，杜尋芳才試探著問：「曉曉，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姐姐，你還懂股份上的這些事啊？」原瀾看了眼神色不豫的原平林，又道，「不過這真的是個很好的機會呢，如果拿下林氏，那我們家就可以在房地產這一行業上站穩腳跟了呢。」

「她懂什麼股份！」原平林冷嗤一聲，眼底掠過一抹厭惡，「還有人會掉到嘴裡的餡餅不吃？」

原曉垂下纖長漂亮的睫羽，放下碗，沒有再多說什麼：「我上樓了。」

她打開電腦，Night又發了消息過來：「已經全部查清楚了，林氏現在拖欠著大量的工程款和工人的工錢，林林靜天賭債都快還不起了，所以想儘快脫手，撈一筆后就跑。」

原曉眸光沉沉，緩緩敲下一句：知道了。

房間門忽然被推開了，原曉本能回頭，在看到原瀾一張楚楚可憐的臉時，緊繃的神經並沒有因此放鬆：「你不會敲門嗎？」

原瀾似乎被原曉的語氣嚇了一跳，一雙大眼睛里迅速蓄滿了淚：「對不起，姐姐，我只是想替爸爸給你道個歉……他吃飯的時候語氣太重了。」

話雖然是這麼說，原瀾的目光卻一直控制不住的往原曉身後的電腦屏幕上瞟，在看到對話框里的那一行行字時，神色劇烈的一變。

「知道了。」原曉並不想多說什麼，直接問：「還有什麼事嗎？」

「還有就是，姐姐明天你要去學校嗎？」

原瀾乖巧的繼續道，「畢竟好幾個老師都問我了，如果再不去學校的話，很可能就拿不到畢業證了，就算是姐姐你不在乎，也要替爸爸考慮一下吧？」

「……哈。」

寂靜的房間內，忽然想起了一聲輕笑。

原瀾有些錯愕，她是在嘲笑自己嗎？

原曉已經收了唇角那微微揚起的弧度，語氣平淡得近乎冷漠：「我明天去。」

即使只是短短的一句話，卻也帶著不易近人的氣勢，原瀾莫名的感到一抹恐懼，她強笑著道：「那姐姐，明天我讓司機等你。」

說完，她逃一般的下了樓。

原瀾在二樓徘徊了一會，一直揮之不去之前在原曉屏幕上看到的那些話。

她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又偷偷看了一眼原曉的房間，才轉身敲響了原平林的書房門。

次日。

原曉換了南大的校服，慢悠悠的下了樓。

儘管已經是大學了，但南大還保持著民國時期的傳統，校服結合了旗袍與百褶半身裙，顯得素靜而優雅。

但原曉並不怎麼喜歡。

原瀾穿著和她一樣的校服，在看到原曉下來時，眼底控制不住的劃過一抹驚艷，緊接著，便是嫉妒。

她和原曉年齡錯了不到一年，長相雖有七分相似，但無論是誰看到他們，都會誇讚一聲，曉曉長得真漂亮啊。

而當看向她時，說的卻是：「瀾瀾也可愛。」

這其中的差別，原瀾明白。

「到了學校好好上課，別給原家丟臉！」原平林語氣嚴厲的道，「好好跟你妹妹學學。」

原瀾看了原曉一眼，輕聲開口：「爸爸，你別說姐姐了，我會好好照顧姐姐的。」

「看看你妹妹多懂事，你就不能讓我少操點心嗎！」

原平林卻是更加生氣，原曉不置可否的喝著粥，緊接著放下碗，拎過一旁的書包便走了出去。

「她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爸！」

原平林險些氣厥過去。

原曉靠在車頭上，百無聊賴的盯著不遠處的天空。

手機滴滴滴的響了起來，她打開手機瞥了一眼，是Night發來的消息。

還沒來得及細看，身後便傳來腳步聲，原曉隨手收起手機，打開車門上了車。

原瀾有些疑惑的看著原曉手裡的那個手機，和現在隨處可見的智能大屏手機不同，原曉的手機，至今還是早就被淘汰掉的翻蓋機型，估計連上網之類的功能都沒有，最多也就只能發個簡訊打個電話。

她記得，這個手機，原曉已經用了七八年了，一直沒見她換過。

原瀾乖巧的開口：「姐姐，爸爸之前給了我零花錢，等放學了我帶你去給你買個新的手機吧，畢竟這種翻蓋機用這也不方便。」

這話雖然是滿滿為她著想，但其中的意思，卻是怎麼聽怎麼不舒服。

原曉笑了起來，她慵懶的靠在車窗邊，吐出兩個字：「不用。」

車子發動，原曉不再說話，閉上眼睛開始補覺，也堵住了原瀾還沒說完的話。

原瀾只得閉上了嘴，眸底的不甘卻越發明顯。

她這個姐姐，永遠都是這麼的目中無人。

車子在南大藝術學院的門口停了下來。

原曉拎著書包跳下車，熟門熟路的找到了自己的教室，推門而入。

原本喧鬧的教室一瞬間便安靜了下來，無數目光彙集到了原曉身上。

畢竟，在南城世家名媛里，原曉打小就是一個怪胎。

冷漠孤僻，彷彿永遠都遊離在人群之外，每次參加聚會什麼的，不是發獃就是睡覺，卻偏偏和南城最矜貴的紀家小公子紀溯衍有婚約。

不過……

紀小公子昨日特意登門解除婚約的事，已經傳遍了整個南城。

而原曉，也在一夜之間，淪為了全城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