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8章 溺水的魚
被「唯物主義漣漪」波及的並不僅僅是修真者和無量劍派總部的諸多禁制，王三刀釋放的恐怖天災也幾乎同一時間被其擊中。
如果說黑火代表著的是極度的混亂，那這道漣漪代表著的似乎就是極度的秩序。
相比完全沒有反抗之力的法術屏障，這些混沌黑火接觸到漣漪后，就像是冰雪遇上了開水，剎那間便爆發齣劇烈的衝突。
儘管這些黑火併不像修真法術那樣瞬間就被漣漪抹除，但在無形漣漪的一波波衝擊下，這些能夠吞噬萬物的黑色火焰，竟然也有被無形力量漸次消融的趨勢！
不過此時已經沒人關注什麼黑火了。
相比這些行動遲緩的黑火，修真者失去法力造成的影響，才是真正的燃眉之急。
現在不僅是九州修真者的種種法術都被湮滅得無影無蹤，就連出身不知宇宙哪個犄角旮旯的莽荒域靈族，同樣也受到了「唯物主義衝擊波」的影響。
或許真的像某些修真歷史學家猜測的那樣，靈族其實也是上古時代修真者的孑遺，靈族武學跟修真法術根本就是系出同源的存在，被漣漪掃過後，眾多靈族周身環繞的靈氣也都紛紛消散。
不過比那些「光毀人亡」的無量劍派修真者稍稍好些的是，被漣漪命中的靈族大多都沒有飛在半空中。因為靈族想要憑藉武學御空飛行，門檻要比修真者駕馭遁光高得多，哪怕有些靈族高手的輸出功率已經絲毫不亞於築基修士，甚至能展現出一跳數十米高的驚人力量，但他們依然沒法像駕馭遁光的鍊氣期修真者那樣長時間滯空。
因此絕大多數靈族平時行動時，都會是用類似輕功水上飄的方法，在地面以近乎貼地飛行的方式跳躍行走，這種行動模式也避免了「突發空難」造成的慘劇。
同樣沒有出醜的還有幾位元嬰期修士。
可能跟許多地球人的常識相反，在修真界高手看來，在天上飄來飄去並不是什麼優雅行為。
畢竟修真者平時都是穿著東方風格的寬袍大袖，踏空而立的時候，很有可能就不慎把自己的腳底板連同底褲統統展示給地面上的人了。
如果穿得比較嚴實，這倒還不算什麼問題。
但據說五百年前，飛升仙人蕭煌曾經在一次戰鬥中踏空而立俯視對手，只是他並沒有意識到，在此前的鬥法中，他的褲襠已經不慎被對手的劍氣給劈開了……
且不論這種傳言到底是不是當時厭惡飛升仙人的出世派修士惡意編造的黑材料，反正修真界頂級高手為了避免這類社死的意外，大多數都養成了「非戰鬥/趕路不漂浮」的習慣，而剛剛幾位元嬰期大佬已經互相對峙了很長時間，因此都沒有被這道無形漣漪秒殺。
儘管「唯物主義漣漪」造成的影響極為巨大，但從漣漪接觸無量劍派護山大陣並將其湮滅，再到它呈擴散狀橫掃過整個無量山脈，時間只過去了不到一秒鐘，幾位修真界大佬甚至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就已經徹底感受不到靈氣的存在。
然而他們甚至都來不及感到驚訝。
因為他們發現自己失去的並不僅僅是法力！
被漣漪掃過後，楊路的身體當即就是一輕，有種瞬間失去平衡的感覺，還好他早就有所準備，提前用法力在腳下踩出了一個淺坑，剛好能將自己的雙腳卡住。
若非如此，他恐怕能原地飛起來。
「怎麼回事？為什麼我感覺不到重量了？！」
相比早有準備的楊路，其他修真界大佬就沒有那麼好運氣了。
由於突然被剝奪了重力，明燭直接就是一個趔趄，險些當眾表演一個狗啃泥。不過好在他身邊剛好有個楊路，最後總算通過反手抓住楊路袖口的方式，重新掌握住了身體平衡，這才沒有失掉元嬰期修士的體面。
至於其他幾位元嬰老祖就有些狼狽了。
林劍行和莫雲嵐的反應還比較快，儘管他們都喪失了法力，但他們手裡的樓觀劍和白樓劍卻都是上古仙人遺留的神器，就算沒有任何法力輔助，單憑物理性能也堪稱削鐵如泥，無論鋒銳程度還是堅硬程度，都遠遠超過楊路在地球見過的性能最強悍的金屬，哪怕只是隨手平砍，它們也能把堅硬花崗岩一刀兩斷。
因此兩人都在緊要關頭，第一時間通過將劍身插入地面的方法穩住了身體。
而最慘的修真大佬莫過於程書影了。
程書影本來跟明燭類似，並沒有趁手飛劍在手，並且在失去重力的瞬間，他明顯有些驚慌失措，這就導致他第一下發力出現了明顯失誤，讓自己的身體當場原地飛了起來。
這種沒有任何動力和重力的漂浮，跟駕馭遁光飛行的感覺完全是兩碼事。
儘管程書影持續揮動自己的袖袍，但由於角動量守恆的原因，他的身體反而在空中打起了轉，很快就像是個陀螺那樣原地轉到了半空中……
這種體驗恐怕不會比乘坐過山車好哪裡去！
不過這時也沒有誰跳出來嘲諷程書影的狼狽模樣，因為如今的無量山脈，無論是靈族還是修真者，除非剛好能抓到什麼趁手的固定物，否則全都像是溺水的魚那樣在半空拚命掙扎著，只有少數天賦異稟之輩，迅速找到了在空氣中「游泳」的方法，勉強能以非常不雅的狗刨姿態緩緩移動著，這場面看起來相當滑稽。
要知道，在場的無量劍派修真者平時哪個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然而當他們失去了法力后，表現得就好像是馬戲團的小丑，完全沒有平日那種世外高人的風度。
不得不說，這種反差還是挺大的！
明燭穩住身形后，第一時間就看向了莫雲嵐，顯然是想詢問這位當世公認最博學的入世派修士有什麼高見。
然而莫雲嵐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只是拄著自己的樓觀劍站了起來，對他苦澀地搖搖頭，然後又看向了林劍行。
身為中州修真界的領袖，林劍行的表現更是讓人大跌眼鏡。
只見他勉強用白樓劍穩住身形后，立刻就像瘋狗那樣連續揮舞著雙手，瘋狂比劃著自己學習過的所有修真法決。
如果是平常的狀態，元嬰期修士甚至都不需要催動法決，只需要心情略微波動，其神念就能在虛空無量海掀起滔天巨浪——那是由純粹靈氣構成的狂潮，甚至能直接將低階修士活活震死。
然而此時的虛空無量海，平靜得簡直如同一灘死水，無論林劍行如何比劃修真法決，虛空無量海都始終維持著平靜的狀態，甚至連平日里從未停止的靈氣循環和靈氣抄襲，如今都已經被強行抹平了。
光滑，平整，死寂……
這就是虛空無量海如今的狀態。
這種狀態，對習慣了使用法術的修真者來說，無疑是全世界最恐怖的故事。
「不可能！我可是元嬰六層修士！我怎麼會沒法使用法術！」
如果從凡人的視角看去，對著空氣瘋狂比劃雙手、並且不斷大聲咆哮的林劍行，活脫脫就是個剛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瘋子。
其他人雖然沒有林劍行這麼瘋狂，但也都感覺喉嚨有些發乾。
沒有了法術，修真者還是修真者嗎？
莫雲嵐環顧整個無量山脈的亂象，也不禁茫然道：「難道這次被改變的天道法則，居然是剝奪了重力和我們使用法術的能力？」
莫雲嵐聲音並不大，但還是被距離只有遠七八米的楊路聽到了。
然而楊路只是隨意擺擺手，甚至都沒有回頭看莫雲嵐，而是目光死死盯著位於林劍行側後方的某個位置，表情戲謔道：「莫長老不必驚慌，這次天道規則的修改應該不是永久性的，但哪怕只有幾分鐘的時間，也足夠我們解決眼下最大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