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老宅
躺在床上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喬亭楓迷迷糊糊間連陳澤融回家以及徐世紅吃飯的叫喊聲也是隨口拿吃過了的理由推搪過去。
原本徐世紅還想要進屋看看是不是又發燒了還是病沒有好利索，但是瞧著坐在餐桌前陳澤融那一臉的鐵青模樣，隨即就放棄了，爺倆誰都不讓人省心。
張慎民一案的發展出乎陳澤融的預料，他沒有想到今天剛上班自己就被省紀委下來的專案組抓去問話，雖然專案組僅僅只詢問了一些平常的工作瑣事但是陳澤融依然能夠感覺到張慎民此刻的險境。
對於專案組的工作程序陳澤融略微還是了解一些的，如果不是拿到確切的證據他們是不會輕易從背後站出來公開調查的，雖然市政府大院里一直有傳言張慎民被雙規的消息，但也僅僅只是傳聞，也只有最上層的幾個領導以及像自己這樣關係密切的人才知道這是確切的事情，至於下面的工作人員只是根據傳言推測而已，但是隨著專案組站出前台的公開調查，傳言就變成了事實，陳澤融今天下班時，從二樓的辦公室到樓下這一段距離上始終能夠感覺到一道道窺探的目光。
甚至今天下班前去秘書長那裡請假借車時，陳澤融都能夠從秘書長的目光中感覺到一絲的警惕以及欲言又止的猶豫，其中的言語不言而喻。
陳澤融那時恨不得有將心掏出來證明自己的清白衝動，隨意的往嘴裡扒拉了幾口飯菜之後，陳澤融獨自一個人走回書房，坐在椅子上陳澤融前思後想的思考著自己是否還有這個毅力堅持下去。
......
「小川，趕緊起床，我們要在八點前趕到。」
喬亭楓被徐世紅從床上拽起來時才感覺頭睡覺過度有些脹痛，艱難的從床上爬起來去洗手間用涼水洗了把臉之後才感覺脹痛稍微好了一些，吃過徐世紅準備的早餐之後，回到房間里順手將藏在枕頭下的那本黑色筆記本以及那兩張關鍵照片塞到小背包中，這才下了樓。
七月份的早晨六點的天空早已經明亮了起來，到也不用擔心抹黑開車，當陳澤融坐在駕駛座上發動汽車后，車上再次的陷入寂靜。
徐世紅坐在副駕駛位上看著一臉倦意的丈夫，然後通過車內的後車鏡看了眼後座的陳亞川，心中有些頭疼的不知道該說這對倔得跟牛似地父子什麼好，昨天夜裡自己丈夫躺在床上輾轉難眠的甚至都沒有怎麼睡覺，但是她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慰的話，儘管很是心疼，但也只能保持沉默。
有時候徐世紅甚至在想，當初支持丈夫從學校里跳出來是否正確，對於丈夫性格自己又不是不了解，根本不適合參與這些陰暗的勾心鬥角，如果不是因為當初自己貪圖榮華富貴撮合丈夫跟著張慎民調入市政府，這個原本和諧的小家又何以至此變成這個樣子，小川更不會因為缺少父母關愛變的這麼叛逆。
一家三口坐在小車內，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
砰...
聽著從遠處傳來的噼里啪啦鞭炮聲感覺越來越近，車窗外的繁華此時也一下子從繁華的都市變成了漫天遍野一望無盡的農田，坐在小車裡感受著一上一下稍顯顛簸的小路。
石牆鎮是齊都最北面桓馬縣下的一個偏僻小鎮，明清年間因為靠近漫泗河交通便利的關係還一度繁榮一時，但建國后尤其是膠濟鐵路大動脈從齊都城區所在地穿過後，這個原本依靠交通優勢的小地方也由此逐漸沒落了下來，變成了一個無人問津的偏僻鄉下鄉鎮。
依河而建的陳家莊並不位於石牆鎮的鎮中心，漫泗河從石牆鎮的西郊穿過後繼續流經五公里最終注入渤海灣。
從齊都城區到石牆老家平常最少需要二個小時左右的車程，當然因為大清早出發，車流量非常少路況暢通的原因等陳澤融將車停下來時，時間也才不過剛剛走過七點半，但即使這樣，當喬亭楓跟隨著陳澤融走進早已經布置煥然一新的大伯陳澤聞家大門口時，喬亭楓能夠從其臉上看到一臉的不滿。
陳澤融家裡兄弟姐妹一共四個，他排行老三，上面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下面則有一個弟弟，兄弟三人是按照當年老爺子所取的聞融敦厚四字依次取名，寓意兄弟三人今後做一個溫和寬厚的人。姐姐單獨取了一個函字。
老大陳澤聞在桓馬縣外經局當副局長，因此對市裡的近況有些了解，在陳澤融趕回老家參加訂婚典禮之前，老家的親戚都知道張慎民被隔離審查的事。
莊上的老宅陳澤聞名下有三間不過一直沒有人住所有就空閑著，其他叔伯家都在原來的宅基地上翻建了小樓。最南側是老大陳澤聞的三層小樓，艷紅色的喜字貼在大門兩側的牆上。
喬亭楓與陳澤融以及徐世紅從車內站出來時，正站在門外張羅的陳亞明看到驚喜的叫喊道：「叔，嬸，小川，你們怎麼這麼早就到....」起身就要跑過來，卻給他老子陳澤聞一把拉住，站在一旁的陳澤敦跑上前來，接過徐世紅手上裝有換洗衣服的小包，領著一家三口就要向裡面走。
「昨天剛通了電話，以為你們今天下午才到……」老大陳澤聞安然若素的坐著，裝出一付意外看見陳澤融的模樣，「澤融是市裡的領導，什麼時候這麼空閑了？」
按照齊都的訂婚風俗，一般親戚朋友到下午會餐的時候才到，看著陳澤融聽著陳澤聞這句稍顯嘲諷的話，神情上有些尬尷，「市裡沒有什麼重要的事，再說小明訂婚大喜的事情，所以就請了個假……」
陳澤聞只是輕輕哼了一聲，臉就轉向別處去了，站在一旁的陳亞明則是一臉的彆扭，想要緩和說氣氛，卻迫於他老子陳澤聞的威嚴，不敢亂說話，倒是陳澤敦哈哈一笑，稍微緩解了下冷場：「嫂子到李明漢家借下午吃飯的圓桌去了，還不知道你們一家三口這麼早到，看你們都一身汗，到我家裡去吹吹空調，老宅那邊也沒有收拾今晚就住我家裡，剛裝修好，專門準備了一個房間，想著你們什麼時候回來……」。
喬亭楓冷冷的看著這一幕場景，彷彿看戲一樣。換作他時，陳澤融回到老家，早被圍在中間說話，這時候卻恨不能不相識。只有老小陳澤敦從小跟在陳澤融屁股後面，再加上十分敬佩陳澤融的為人與學問，哪怕對市裡的傳聞對陳澤融如何的不好，也沒有冷落雙方之間的關係。
陳澤敦家的小樓在院子里第二棟，他早年建校中專畢業進了桓馬縣建築公司，隨後陳澤融從學院進了市裡，他就自己拉了一支隊伍，九五年開起捷達，在桓馬縣算是混得風生水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