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惡臭的靈魂墜入深淵
「上面發生了什麼?」
「好像有人在打鬥!這是修士鬥法嗎?」
「如果沒記錯的話,那是張鼎南的住處吧?誰敢跟他斗?」
二樓廂房裡的動靜,引得天地堂內賭徒側目,他們議論紛紛。
砰——
忽而有浩大轟鳴聲炸裂。
所有人都感受到腳下地面震顫,連帶整座屋房都有灰土落下。
咔嚓——
木板斷裂聲。
有道人影直挺挺的撞破牆體,碎裂木欄,從二樓直衝人群。
「快散開。」
不知是誰這般喊了聲,眾人即刻宛若驚弓之鳥,退散而去。
嘩啦——
人影落在賭桌上,籌碼散了一地。
「掌柜的!」
天地堂的夥計大喊。
此話,更是惹得眾人驚神——
竟然真的有人敢對張鼎南下殺手嗎?
「咳咳~」
張鼎南捂住胸口,口咳鮮血,他滿頭灰屑,狼狽不堪。
目光陰翳,掃眼眾人,他緊盯二樓。
忽然。
口中爆喝。
「許仙!你好大的膽,有種再與我斗三百回合!」
嘶——
倒吸冷氣聲不斷。
「許仙?許捕頭?竟然是許捕頭動的手!」
「張鼎南受傷了!許仙何時有這般強勢,他是修行人嗎?」
「你傻?身為捕頭,若非修行人,該如何抓捕刑犯,更別說,許仙是飛魚服捕頭,我聽說,飛魚服,在應天府,可是六扇門或是錦衣衛才能穿的!」
眾人連連心驚,他們遙望二樓,目光緊盯,那豁大缺口,他們等著許仙的身影出現。
「我可是良民!許仙,你如此對我痛下殺手,卻毫無根據,我定會上報應天府,讓你罷職!」
「……」
許仙目光深沉。
緊盯那缺口,他思索片刻,終是不曾邁步。
手裡握著已經碎裂的刀柄,他將已經四散的刀刃收攏,不留下絲毫能指明他身份的證據,從窗口離開。
樓下。
張鼎南緩緩鬆口氣。
此招,還好是起到了作用。
俗世王朝常有妖魔離奇死亡,百姓卻不知妖魔,想必許仙身為飛魚服捕頭,也不會將此事真相讓世人知曉。
在天地堂眾人攙扶下,他站起身來,復盤著方才的鬥法,暗暗心驚。
「沒想到,許仙身為築基期,卻手段如此強橫,我小瞧他了!」
「還是得想其他法子……」
「殺了他。」
……
臨安,茶樓。
說書人啟唇轉喉,緩緩講述著民間那些誌異故事,例如書生狐仙的凄美愛情,又如死後回魂卻被人道破驚亡。
身著樸素常服的許仙靜靜聽著。
身旁油紙傘還在滴水,他抬起茶碗,緩緩抿了口茶水。
遙望天地堂。
那兒似乎很亂,有人成群結隊離開,還在不停閑聊。
大概……
是在議論方才張鼎南被傷之事。
「許捕頭,您還要添茶嘛?」
「再來些吧。」
許仙微笑,他問道,「天地堂今日似乎發生了大事?」
「呃,這……」
店小二愣愣,他問道,「許捕頭,這不是您做的嗎?」
「什麼?」
許仙疑惑不解。
「沒什麼,沒什麼。」
店小二撓撓頭,看眼許仙那齊整的衣裳,他想了想,說道,「今日天地堂掌柜被人傷了,從二樓打下去,他還在那污衊許捕頭您,說您想殺他。」
「這不是血口噴人嗎?」
許仙眉頭皺起。
「是啊,我方才還以為當真是許捕頭您做的。」
「現在呢?」
「現在看看,倒是希望是許捕頭您做的。」
「如若他犯下命案,我或許會這般做。」
許仙神情認真,他暗暗輕嘆,默默扭頭,望這煙雨景色,不再言語。
店小二添完茶水,亦是識趣離去,不再打擾。
這段時間,有人上樓,見到許仙,亦是面露驚訝。
許仙也不曾解釋些什麼,僅是待了會時候,便撐傘離去。
他重新來到城隍廟。
那三顆頭顱還在,血肉模糊,許仙眉眼低垂。
「再見張叔您,沒想到會是這樣。」
許仙蹲下身,取出早已備好的布袋,雙手捧起頭顱。
「世事無常……」
他打算將頭顱裝兜,卻忽而覺得有些不大對勁,這頭顱內部……
似乎有些空?
許仙將頭顱朝下,順著脖頸往內看去,蛆蟲啃噬著腦顱,內部卻空空如也,腦髓全無,這……
「禽獸!」
許仙咬牙切齒。
這張鼎南修行妖法也就罷了,竟還吞食他人腦髓!簡直是惡毒之極!
許仙面色發沉,提著頭顱來到縣衙,見到悠閑悠閑飲茶的陳十三。
未待對方出聲。
便將三顆圓滾滾的頭顱往桌上一擺。
許仙說道:「陳大人,張殊榮案,頭顱已尋到,再有兩日便可破案。」
「這麼快?!」
陳十三愣神,目光落向那三顆散發惡臭的頭顱,他喜上眉梢。
「許大人,還得是你啊!」
「哈哈,這般速度,與你師父相比,那都是不相上下!」
「不過,劉濤案呢?」
陳十三的語氣帶起幾分試探。
「依舊兩日。」
「好!」
……
夜,漫長。
身影化作飛鳥,躍動在陰沉烏雲下,許仙穿著夜行衣,摸黑來到天地堂,賭徒人聲鼎沸,他找到陷入熟睡的張鼎南。
不得不說,張鼎南的警惕性實在太差,被人摸到身邊,竟還能睡得這般香甜。
倒也正好……
不必再費勁。
手中提著泛著森冷寒芒的短刃,許仙徑直向張鼎南眉心刺去。
咔嚓——
頭骨碎裂。
可,張鼎南卻並未喪命,他後知後覺,睜開雙眼。
目光落向許仙,他神情錯愕,身體卻極速腐敗潰爛。
「還是我小看了你的膽量,你不怕被人懷疑嗎?」
面部血肉腐爛。
張鼎南陰冷笑著。
「這些,無需你來擔心。」
許仙抽刀拔出,雖眼前這一幕發生的太過詭異,卻還是面無表情,不顯慌亂。
這是他第一次遇見修行妖法的人。
他將這當做了正常現象。
「你該先顧好自己。」
「……」
張鼎南坐起身,他的血肉已大塊大塊的掉落,身形溢出黑色的液體,那或許是他的血液。
嬉笑著,他站了起來,雙腿已顯露白骨,聲音亦是沙啞,咽喉呲呲作響。
「許仙,我們還會再見,我已經摸清……」
咚——
血肉掉落,只剩骨架,張鼎南徹底散失生機,直挺挺的倒下。
他的最後一句話,終究是沒有說完,隨著他那骯髒惡臭的靈魂,被罪惡拖入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