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清醒
蘇州城,唐門,練武場。
步行天正在練武場陪練一眾門徒,忽見一道身影疾速襲來。
正要出手,卻聽身影大喊:「步兄,快隨我走,幫我救下我的師侄。」
聽著熟悉聲音,步行天眉目緊鎖,心中暗道:師侄?
踏的一聲,莫問落地,不管一旁眾人詫異的眼光,拉起步行天的手就要走。
步行天一驚,甩開莫問的手問道:「莫賢弟?你怎會突然來此?」
莫問面露尷尬之色:「路上說,你先隨我去趟影劍山莊,我師侄被武學反噬,大夫們束手無策啊。」
聞言,步行天嘆道:「大夫都不行,愚兄哪會救人啊。」
話雖如此,步行天卻看向艾映天道:「武林大會不到月余,你等需得好好修行,不過數日我便回來,到時會檢查你們的成果。」
艾映天眾人拱手應是。
影劍山莊,後庄處。
項天河正喂著大夫開的湯藥。突見莫問與步行天風塵僕僕的趕來,拱手一禮。
莫問擺手示意。
步行天上前探了探尹君子脈搏,眉頭緊鎖起來:這氣息逆行,反噬之力要遠比他想象中的嚴重。
想罷,看向莫問:「他沒有正常修行?還是?」
莫問尷尬道:「前些時日……」
聽完莫問的描述,步行天暗自心驚:這劍氣都強行回收,這不是找死嗎。
想著,從懷中掏出一枚紫色藥丸喂於尹君子嘴中。
項天河看的一愣一愣:他知道唐門以暗氣名滿天下,卻不知門主竟還深識醫藥之理。
莫問早就領略過步行天救人的本領,也未多問。
待喂完藥丸,步行天緩緩道:「我只能讓他逆行的氣息變回順行,而他能不能醒來還是要看他自身的毅力。」
聞言,二人果然面帶笑意。
南宮闕本在門口處,一聽消息,便轉身離去。
項天河也不再多言拱手告辭。
屋子只剩下了莫問三人。
看著尹君子依舊毫無反應,莫問不由的再次不安起來,緩緩道:「步兄,就沒有讓君子先睜眼的方法嗎?」
步行天搖頭:「賢弟,其實君子已經醒了,但是他自己又不想醒。」
莫問面露驚訝之色:「步兄此話何意?」
步行天淡淡道:「氣息順行之際,便只是普通沉睡,如今他是自己不願醒來,或許不曾有他在留戀的事務。」
莫問嘆道:「怎會如此,我這師叔,他的師兄們難道都不值得他留戀?」
步行天面露苦笑,心中暗嘆:多好的少年,看樣子卻不喜留戀人間。想罷,緩緩道:「賢弟,愚兄只能幫他這麼多了,若是他願醒來之時,自會醒來,不必或許強求。」
頓了一下接著說道:「門派之事我需得趕緊回去打理了,如今江湖小門小派創建熱鬧,可不能讓他們在武林大會鑽了空子。」
說罷,不待莫問答話,步行天便轉身離去。
看著步行天離開,莫問未再阻攔,他知道步行天不會騙他,只是想不通尹君子為何不願醒來。
想著,半蹲到尹君子床邊,一手撫於尹君子額前,注視他這白凈的面龐。
嘴上喃喃道:「為什麼,君子,你不能沉睡啊,師叔還在,你怎能忍心丟下師叔一人就這麼睡下去。
你自小就不喜言笑,師叔知道,你性格好強,不願服輸,師叔也知道,可如此堅韌的你,會有何事讓你不願醒來呢?」
莫問嘴上不停的說著,淚水不知覺的順著眼角流淌下來。
從他幼年講述到現在,而尹君子卻不為所動,若不是心還在跳,看上去已與屍體無異。
許久,莫問止住淚水,似乎想起了什麼突然道侃侃而談:「其實早在數年前,你讓師叔查你父母在哪一事,師叔便已知道你父母的死訊,之所以一直瞞著你,就是怕你面對不了現實。
如今殺害你父母的兇手,師叔依然未曾發現,而你又一睡不起,讓師叔日後如何過活。」
待聽到莫問說到父母死訊之時,尹君子的嘴角處似乎有了些許觸動。
然而莫問卻無心觀察,現在他的內心全是跟師侄在一起的經歷與回憶。
他本是一個毫無牽挂之人,孑然一身,莫問何處來,莫問何處去。便是他這一生的生活。
但是自從有了君子,他的心似乎有了羈絆,就像當年外出,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師侄現在又在作何呢?
想著,想著,莫問本已止住的眼淚再一次的不斷落下。淚水滴於尹君子的手上。
似有所感,尹君子眉頭微微觸動:就這樣睡下去吧,不要再理江湖世事,或許這是最好的歸宿,早日見到父母一家團聚。
然而美夢之際,卻不斷傳來一個聲音,不斷從他腦海深處傳來。
「是誰?好像是師叔的聲音?」
朦朧之境,腦海深處不斷出來,醒醒的話語,忘記師叔怎麼教導你了嗎?
你忍心丟下師叔嗎?你不能丟下師叔一人離去!
而隨著手上傳來的一絲涼意,似是徹底把他從夢中叫醒。
不,我不能這麼睡著,我父母之仇我要親手去報,我不是一個人,我還有師兄,還有師叔,還有朋友,還有……
隨著不同的臉龐在腦海中出現,尹君子的眉頭緊鎖之際,嘴角微微上揚。被莫問握於臉龐的手微微觸動。
見狀,莫問心中一喜,眼淚都顧不上擦便道:「君子?君子?你醒了?」
緊閉的雙眼,一滴淚水從眼角流淌。
見此,莫問更加激動:「天河,天河快倒杯水,君子他有反應了。」
處在門外的項天河應了一聲,不過多時便端了碗水進來:「師叔。」
莫問點頭,接過趕忙就往尹君子嘴裡喂去。
項天河見狀不禁一呆,他還是第一次見莫問師叔像個孩子一樣。
而聽聞剛剛莫問的大喊,柳明,王梓怡不知何時也沖了進來。
王梓怡的聲音最大,人在外,聲音便響徹起來:「小師弟醒了?小師弟沒事了?」
二人進來看到師叔正在喂葯,又默默地站於一旁。
王梓怡低聲道:「小師弟究竟發生何事了?怎麼回來就成了這樣。」
項天河低聲趕忙解釋了一番。
結果出人意料的是王梓怡聽完之後並未做出任何舉動。
項天河不禁感嘆:「小師妹竟也成長了。」
而下一刻,突的一吼,如晴天之雷,眾人皆是一驚:「快醒醒,小師弟,你怎能這麼脆弱,莫問師叔都為你成淚人了!」
尹君子終於有了反應,不知是因為這怒吼聲,還是剛剛莫問的言語聲,雙眼疲憊的睜開,掃了下四周。
果然,都是夢境之中叫他醒來的臉龐,果然,真的有人在關心著他。
想著,嘴角竟浮出了笑意,雙眼再次一閉,沉沉睡去。
見狀,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這算是醒了?還是沒醒?
莫問低聲道:「剛剛步兄說只要君子醒來,就不會再發生危險是嗎?」
項天河回道:「步前輩的意思應該就是這樣。」
聽到項天河的肯定,莫問不再多心。將水緩緩喂完之後:「那我們出去說?」
待到屋外,莫問恢復了往日的神情,先是低咳一聲,隨即緩緩道:「今日之事,不可告於另外之人,特別是我哭了的事情,明白了嗎?」
王梓怡笑道:「師叔,你這麼大人了,怎麼敢做不敢當的,再說,因為小師弟著急不丟人。」
莫問面露嚴肅之色:「這不是丟人,這是有關於師叔的影響力。」
王梓怡三人看著師叔說的煞有其事一般,也不再爭論,畢竟此事本就情有可原。
待眾人走後,莫問獨自負手而立,向著不遠處的小河邊走去。
經過尹君子一事,他似乎突然想明白了許多事情。
他曾經毫不在意的一些東西,如今可以說是拿命都可以去換,而曾經他本以為他們只是師侄的關係,才總想跟著師侄在一起。唉長嘆一聲。
如今他已然知道,尹君子在他心中的重要性,竟早已不只是師侄那麼簡單。
看著小河中的倒影,自己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翌日,清晨。
尹君子在寢房,緩緩的睜眼,看著師叔裡面躺在自己懷中,心中一陣暖意流過。
雖說這些日,他聽到不少人的呼喊,但是那師叔的聲音卻是他所最期待的。
緩緩將外套披於莫問身上,隨後輕輕關門離開了了此處。
他不忍心打擾師叔,他也知道這些時日都是師叔在親自照顧他。
想著便來到了屋外處的小河旁,心中疑慮:那天為何莊主不阻我呢?難道他不怕我失手殺了師叔?或者是他希望我殺了師叔?
一陣涼風襲來,滿腹心事的尹君子不禁打了個冷顫。
想著便要往影劍鋒走去。
突然的一陣腳步聲緩緩掠過。
只見南宮闕走了過來問道:「君子,你傷勢好了?」
尹君子拱手道:「已經無礙,再過些時日便可痊癒。」心中雖然有所懷疑,但是他也不想過早的暴露,畢竟以他現在的實力,還並不能讓他放手一搏。
南宮闕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只是淡淡道:「再調養兩日,到時來影劍鋒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