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夜 設圈套
這是一間卧室,牆壁被塗成了艷麗的粉紅色,上面還畫了很多紅色小豬,給人一種幼稚調皮的感覺。不只是牆壁,卧室內的其他物品也帶有卡通色彩:壁櫃里躺著十多個大大小小的布偶,椅子跟床頭上帶有心形縷空,天花板上垂下來許多紙鶴,電腦桌上擺著一整套的模型。可以看得出來,這個卧室的主人是個孩子,而他的父母非常地溺愛他,花了大價錢為他打造這個溫馨的小窩。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這個孩子一定能獲得非常美好的童年。但遺憾的是,他今晚遭遇了不太順利的事情。
「嘎吱、嘎吱……」咀嚼聲回蕩在靜悄悄的屋內,牆上的喜羊羊時鐘把時針指在了十二點,正是午夜陰氣最重的時刻。
鮮血順著柔軟的鵝絨被蔓延開來,塗成一大片鮮艷的紅色,在昏暗的夜色中,這血色分外顯眼。
正在進餐的傢伙吃相很差,時而甩動腦袋,時而猛刨爪子,將一些斷指、脆骨、頭皮等碎片甩到地上,把原本乾淨整潔的卧室弄得污濁不堪。
進餐結束,房間的主人只剩下了一灘粘乎乎的血跡,其餘的部分都進入到了雙頭妖的肚子里。
「呃……」名為屏蓬的雙頭妖打了一個飽嗝,右面的頭往左瞥了一眼,舔著血問,「你這傢伙怎麼不吃?小孩子的肉可是很鮮嫩的。」
「我恨,我恨,恨恨恨恨……」左面的腦袋恨意綿綿地說,人類面孔的眼中冒著紅光,
「唉,跟你這個傢伙溝通可真是困難。」右面的腦袋抱怨著,抬爪在血跡中刨了幾下,挑出了一絲遺漏的剩肉,意猶未盡地塞進了嘴裡。
「我只想吃那個小子的肉。」左面的腦袋恨得咬牙切齒,周圍湧現翻騰的黑色妖氣。
「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完成這個願望的,不過你也得先幫我完成願望才行。我的願望是吃滿九十九個小孩,嘿嘿,只有吃掉這些孩子,我們才能獲得打敗那小子的力量。」右面的腦袋露出一抹弧度很大的邪笑,「看吧。這孩子的力量已經冒出來了。」
果不其然,一個小小的「怨」字從屏蓬的皮膚里冒了出來,向上飄起,在滾滾妖氣中打起了轉。屏蓬吃了這孩子之後,將孩子死時的怨力吸收到了身上,增強了自己的力量。
「力量,力量,我要力量!」左面的腦袋興奮地吼叫,妖氣中的「怨」字激烈舞動,發出了暗紫色的光芒,並從中傳出了死者的哭訴聲。
隨著屏蓬吃掉的人數增加,它獲得的怨力也會越來越多,力量也會越來越強。
另一方面,對屏蓬的存在並不知情的青傑還在進行著妖化訓練。他已經一連氣訓練了三天,每到晚上就開始嘗試妖化,可是至今尚未成功。曾經有一次,牛頭將大量的妖力注入到了青傑體內,把青傑撐得渾身疼痛,可還是沒能奏效。這可把牛頭氣壞了,但並沒有敢對青傑怎麼樣。
牛頭生氣,青傑也同樣生氣。第四天的時候,青傑以身體不適為理由要放一天假,他從傍晚到晚上幫忙看守店鋪,店鋪關門之後,悶在屋裡看起了書。
筆仙給幾個妖怪遞了個眼色,示意大家到外面一談。除了雨女之外,其他的妖怪都出了屋。
青傑裝作沒有注意妖怪們的動作,但是在牛頭跳出窗外的時候,對其瞥了一眼,微微皺起了眉頭。不用想也知道,這幫妖怪一定是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屋外,三個妖怪站在了路燈下,藏身於幻術迷霧之中,開了一個小型會議。
「少主不願意當妖怪,又遲遲無法妖化,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我們得採取一些行動,一定要想辦法讓他接受妖怪的身份。」筆仙開門見山地提出了會議的題目。
「妖化的少主倒是不錯,我對他很滿意,可是普通人類狀態下的少主也太糟糕了。」牛頭撓了撓頭,抱怨道。
「我們要想辦法改變他。」筆仙托著下巴說。
「要怎麼改變?你有主意么?」心月狐插話問道。
「計劃倒是有兩個,」筆仙點點頭,「首先,我們要讓少主喜歡上當妖怪,讓他知道當妖怪的種種好處。妖怪的力量凌駕在人類之上,可以享受到人類無法享受到的樂趣,普通人是禁受不住這些誘惑的。」
「嗯,這個方法可行,與其硬逼他,還不如引誘他上套。」牛頭抬拳砸了一下寬厚的手心。
「那其次呢?」心月狐又問道。
「其次得解決他無法妖化的事情,對於已經覺醒的妖怪,妖化的過程重在一種感覺,而非什麼竅門。他心裡抵觸當妖怪,自然無法妖化成功。為了解決這個難題,我們得給他設一個局,這個局一定要非常危險,如果不妖化就無法解決。這樣一來,他就得被迫變成妖怪了。只要他反覆妖化幾次,自然會熟悉那種感覺,以後就應該可以隨意妖化了。」
「這個主意也不錯。」牛頭附和。
「計劃已經定下來了,接下來讓我們談談具體的細節吧。」筆仙拍了一下手,示意大家開工了。
三個妖怪往前踏了一步,縮小了圈子,低聲嘀咕了起來,給他們的少主設置了一個又一個大圈套。雖說是圈套,可他們並無惡意。
青傑的作息時間跟常人有很大的不同,他每天會在中午起床,幫助母親看店鋪,免得母親太勞累。等到晚上店鋪關門之後,就是他的自由時間了,他會看一些書,或者玩玩遊戲,偶爾出去轉轉。等到了下半夜,他就得睡覺了,省得睡眠不足。
這天他照常在中午起床,吃完飯後坐在了玻璃櫃檯前,接待著一個又一個客人。他僅僅是個一階妖怪,而且還是半妖,在白天時是無法妖化的。白天是他自由活動的時間,筆仙這幫傢伙不會逼他修鍊。
人一閑就喜歡胡思亂想,在沒有客人來的時候,青傑的大腦自行轉動起來,思考起了關於當妖怪的事情。
實際上青傑的想法是很矛盾的,他想擁有妖怪的那些能力,改變平凡的人生,可他不願意為此去害人。更何況當青龍幫主不是要害一個人,而是要害許許多多的人。他可不想當一個手染鮮血的大魔王。光是殺騙子那一個人,就已經讓他很困擾了。
「唉……」青傑陷入兩難境地,長嘆了一口氣。
「幹嘛要長吁短嘆的?」一個百靈鳥般的聲音響起。
青傑聞聲知其人,出於禮貌地望向了對方。
雨女走到了櫃檯前,把手按在了櫃檯上,她手掌下的玻璃立即沾上了一股水汽。陽光透過門帘照了進來,灑在了女妖怪的襖裙上,由於她渾身濕漉漉的,經由太陽這麼一照,衣服變成了半透明的狀態,嬌嫩的肌膚與幾個妙處若隱若現。
青傑才剛剛成年,思想很純潔,只看一眼就臉紅了,別過了臉去。
「你身上怎麼總是濕漉漉的。」青傑埋怨道,這樣對身邊的男人真的很不好啊。
「我是雨女,是五行屬水的妖怪,身上自然會有水了。正因為我是水屬性的妖怪,所以才會被分配在你身邊啊。」雨女坦然答道,眼睛一如既往睜得大大的。
「為什麼要把水屬性的妖怪安排在我身邊?」青傑好奇了。
「因為你是青龍,五行屬木,而我是水,水能生木,我留在你身邊,對你的成長有好處。」雨女得意地笑了,「也多虧你的木屬性能吸收掉我釋放的潮氣,否則的話,我的潮氣可是傷人的。如果我住在普通人類的家裡,不出一星期,那家人就會因為潮氣太重而生病。」
「原來是這樣。不過,我只是青龍的孩子,可不是什麼青龍。」
「這你就不知道了,我們妖怪有一個規矩,彼此可以用妖怪種類來稱呼,而不用喊名字。就像你我之間,你可以直接用雨女來稱呼我,而不用喊我的名字。實際上,雨女是一個妖怪種類,世上有很多雨女的,可不止我一個。」雨女微微側過了頭,「想知道我的真名么?」
「呃,想知道。」
「雨晴,我的真名叫雨晴。你一定要記住哦,要是叫錯了的話,我可是會生氣的。」雨女直起身子,把雙手背在了身後,一滴水珠從額前的髮絲滴下,閃著七彩色的光。
「我會記住的。」青傑覺得,哪怕自己不當妖怪了,也無法忘記眼前這個少女模樣的妖怪。
雨女笑了笑,然後說:「我給你講了妖怪之間的屬性相生,還給你講了妖怪稱呼上的習慣,這樣你對妖怪的了解就更多了。」
「我才不想知道妖怪的事情呢。」青傑立即換上一副興緻缺缺的態度。
「這是為什麼呢?」雨女竟然模仿出了蔡明在小品里說這句話時的口音。
青傑強忍住笑,答道:「不為什麼。」
雨女左右看了看,不依不饒地說:「他們都不在,你就跟我說實話吧。到底為什麼這麼抵觸當妖怪呢?當妖怪很好啊,好處多得說不完。」
「沒有為什麼。」
「說吧。說吧。」
「沒有為什麼你讓我怎麼說。」
「你如果不說的話,我就抓住你不放手。」雨女笑嘻嘻地抓住了青傑的袖子,「這招可是我從一對人類情侶身上學會的。那個男的對那個女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你不怕麻煩就拽著好了,反正別人也看不到你。」青傑哼了一聲。
雨女軟磨硬泡了好幾分鐘,可青傑還是沒能吐出掩藏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