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夜 千里仇家一線牽
[正文]第四十五夜千里仇家一線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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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黑雲壓得很低,積蓄著瓢潑雨水,只待一朝傾下。禍斗站在落地玻璃窗前,深邃的目光裡帶著一絲焦灼,身體雖然紋絲不動,但心裡已經是一團亂麻。因為那幫神秘敵人的緣故,他已經很多天沒有離開過朝日大廈了,除了他之外,那些幫派中的骨幹也極少出去,就算出去也得帶上一大幫手下。他們怕的是出去落單遭到暗算。禍斗組以現今的實力面對那伙敵人都很吃力,如果再折損幾名骨幹,就更加地沒有勝算了。
「老大,事情有進展了,那個屏蓬說出了一個有用的信息。」鑿齒兩兄弟一齊進屋,張嘴便喊。
「哦?」禍斗眉毛一挑,眼中有喜色,「他說出了什麼秘密?」
「倒也算不上秘密,要是真有秘密,他早就說了。」
「哦,那他說了什麼。」禍斗稍感失落,他之前總以為那伙神秘妖怪跟屏蓬之間藏著什麼驚天秘密。
「他說自己能感應到仇人的位置,只是現在力量太弱,感應不強。如果他變強了,感應就准了。」
「嗯,是個好消息。如果我們能確定敵人的位置,這場戰爭就有利多了。你們現在就把屏蓬帶過來,讓他指出那伙妖怪的位置。」禍斗振奮了不少。
「好嘞。」鑿齒兄弟下去沒多久就把屏蓬帶回來了,屏蓬比以前更加憔悴了,身上到處都是傷口,兩個腦袋全都面目全非,再也分不清哪個是人的頭,哪個是豬的頭。
「你說你能感應到那幫妖怪的位置?」禍斗冷著臉問道,如果屏蓬在消遣他,他會讓屏蓬吃苦頭的。
「嗯,我能感覺到仇人的位置,那天你們在夜市碰到的妖怪當中,就有我的仇人。」屏蓬艱難地點點頭,兩腿一軟,趴在了地上,身下冒出一股血沫。
「他現在在哪?」
「不知道,」屏蓬連忙補充,「我現在很虛弱,只能感應到一點點,如果能治好我的傷,並讓我再吃幾個小孩的話,我就能擴大自己的實力,進而找到仇人的準確位置。」
以尋常的角度來看待屏蓬的建議很像是胡扯,不過以妖怪的角度來看待這個建議,就大大不同了。仇恨這個東西是跟業力掛鉤的,那些強大的怨靈,打心眼裡知道自己的仇人在哪,就算仇人到了天涯海角都能找到。妖怪也是同樣的道理,某些怨念很重的妖怪,都具備一定的感應能力。
冤有頭,債有主,仇家千里一線牽。
禍斗看屏蓬很不順眼,但為了找到那幫妖怪的下落,他必須一試,必須接受屏蓬的建議。
「給你治傷,可以,給你找小孩子吃,也可以,不過……」禍斗撂下了狠話,「要是你沒能找到那幫妖怪的話,我一定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鑿齒兄弟樂了,把手腕掰得嘎嘣、嘎嘣直響。
趴在地上的屏蓬打了個寒顫。
……
傍晚的時候,青傑幹完了活,想要回家看一看多日未見的老媽,便打電話跟舅舅請了假。得到自己的舅舅兼老闆批准之後,青傑跟雨女、筆仙兩個妖怪一起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車。三人一起坐在最靠後的座位上,偶爾低聲閑聊幾句,聊的都是妖怪之間的事情。窗外下著淅瀝瀝的小雨,這場雨已經斷斷續續下了三天。雨水順著窗戶蜿蜒留下,畫出猶如蛇腰的水痕。
「你看。」雨女點了點青傑的肩膀,朝前面努了努下巴。
青傑望向前方,一個女人的後背隱約冒出縷縷黑氣,看樣子是個妖怪,在女人的旁邊,是一個同齡的男伴,兩人相談甚歡。從背影來看,女人纖細玲瓏,梳著很潮流又不失溫婉的捲髮,應該是個美女,或者說美麗的女妖。
「她是什麼妖怪?」
「一種很少兒不宜的妖怪,嘿嘿。」雨女就算談這種事也很陽光。
「……有多少兒不宜?」
「她是『妓生』,某些妓女要是在接客時被人害死在床上,就會變成這種妖怪。妓生因為心懷怨恨,專門挑那些好色的男人下手,在跟男人親吻的時候,把舌頭伸進男人的身體裡面,要男人的命。」
「也不是太少兒不宜啊,就是有點滲人。」青傑聳了聳肩。
「哈?你還想多少兒不宜?」雨女捂嘴笑了笑。
青傑訕笑一聲,沒有接茬說下去,有關少兒不宜的話題還是在這裡截止比較好。
「妓生到處殺人,前面那個男人豈不是死定了?要不我們去……」青傑的話說了一半,他的善心又開始泛濫了。
「幫他幹嘛,妓生才是我們的同類,況且那個男人又不是什麼好東西,你看他的眼神,老是色迷迷地往妓生的胸口瞟。」雨女不以為然。她雖然也很善良,但是只肯幫她認同的人,比如小黑,比如死去的王大爺。
「就算這樣,他也罪不至死吧。」
「如果連這種芝麻小事也管,我們就沒法做自己的事情了。」筆仙輕描淡寫地否決了青傑的建議,他懶懶地坐在青傑右側,半眯的眼神足以顛倒萬千少女。
「好吧。」青傑嘆口氣,在心裡說,「好色先生,你自求多福吧。」
公交車到站了,停了下來,上來了五六個人,在這群人後面,又混入了一個妖怪。如此多的妖怪擠進一個車裡,絕對是鑽了數學或然率的空子,很是罕見。
這個妖怪的外表是個男的,綳著個臉,身穿黑衣,背後寫著鮮紅的「執法」。這個行頭是長老會成員的標準著裝,證明他是妖怪世界的半個警*察。他們管的事情並不多,所以只能算半個警*察。
執法者用了最簡單的隱身術,人類看不見他,只有妖怪才能看見他。
車門緩緩關閉,執法者在車內掃視一圈,沒能看破筆仙等人的真身,但是看透了那個叫做妓生的妖怪。他走了過去,沖著妓生遞了個眼神,然後坐到了另一邊的座位上,給妓生留了一個位置,顯然是要妓生過去談話。
通過觀察側臉,青傑發現妓生的臉色沉了沉,大概妖怪們都有點害怕長老會的執法者。
妓生沖著男伴或者說獵物擠出了一個笑容,把手游向男伴的脖子,輕捏了幾下。男人連連眨眼,眼皮越來越沉,沒多久就趴到了妓生的胸口上。妓生的微笑瞬間消失,把男伴放倒在座椅上,然後坐到了執法者身邊。
這一系列的小動作實在是有點奇怪,不過現在的人一個個都是自掃門前雪,誰會分心去管那個男的為什麼忽然睡著了。車上的人都在忙活自己的事情,或者擺弄著手機,或者聊著天。
執法者跟妓生並排坐著,用極低的聲音進行了一番交流,聲音低到了人類無法聽見的地步。但是,青傑他們聽得很清楚。
「我最近做事很乾凈,幹嘛找上我?」妓生口氣不悅,但也帶著明顯的不安。
「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只是想問你一些事情。」執法者的聲音冷冰冰的,像是機械錄出來的。
「問吧。什麼事。」
「最近城裡有很多小孩失蹤了,雖然沒有留下什麼血腥現場,但是造成了極大的影響,弄得人類社會人心惶惶的。我們估計這是妖怪做的,想要找到這個妖怪,警告他做事收斂點。」
「那你找他去啊。找我幹什麼。」
「我找上你,就是想要跟你打聽有沒有關於這個妖怪的消息,哪怕一點點消息也可。」
「我是什麼都不知道,你去問別的妖怪吧。」
「你再好好想想,一點蛛絲馬跡都別落下。」
「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那好吧。打擾了。」執法者放過了妓生,在下一站,趁著別人下車的時候一起混了下去。
妓生回到了男伴身邊,揉了揉男伴的脖子。那男的悠悠轉醒,憨呼呼地笑了幾聲,納悶自己怎麼無端端的睡著了。妓生打了個岔,把話題支開了,沒讓那男的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