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夜 總瓢把子

三個陌生人忽然跪在了自己面前，這情況未免也太怪異了。換做以前的青傑面對這樣的狀況，一定會大亂陣腳，不知該如何是好。但是覺醒后的青傑不會，他很冷靜，很淡定，處變不驚。

青傑饒有興緻地觀察著這三人，分析著眼下的情況。

三人之中，一個男人文質彬彬的，滿身書卷氣，另一個男人看上去則很粗獷，有些軍人的嚴肅感。那個女人很漂亮，有種冷艷的氣質，眼神稍稍有些古怪，就像是在看一位故人。

青傑在三人的身上嗅到了同類的氣息。

這三個人不是人類，而是……

青傑看了看自己的手，這雙手已經變成了爪子，指甲像是魚鉤般彎曲尖銳，半透明的角質層閃著淡淡的光。他又捋了一下頭髮，發現頭髮比以前長了許多，末尾到了腰部，而且變成了青色。

既然連頭髮都變了，尖角也肯定沒少。他往上摸了一下，果然摸到了質地光滑的角。角不粗，就跟手指差不多，但十分結實。

青傑對自己新的外貌很滿意，這可比原來帥氣多了。雖說這個外表跟人類不一樣，但他並不在意。

「從這個樣子來看，我跟你們都是妖怪吧？而且你們之前提過這件事。」青傑換了個大咧咧的坐姿，盤坐到了地上，雙手抱於胸前。他的嘴角噙著笑意，顯得輕鬆又帶點邪氣。

「準確的說，你是個半妖。你的體內只有一半的血統是妖怪，另一半的血統仍是普通人。」說話間，儒雅男人跟同伴們都站了起來。

「只有一半么。」青傑笑了笑，「這樣也很好啊。至少讓我享受了兩個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當人類的日子雖然平淡，但我那個人類老媽待我不錯。相比之下，我那個妖怪老爹就差勁多了，我連他的樣子都沒有見過。」

「也許他在你小的時候看望過你，只是你忘了而已。」

「不。」青傑斷然道，「現在的我，就連剛出生時的情形都能回想起來，記憶對於我來說，就是隨取隨用的資料庫，不會忘掉半點。」

妖化的青傑大腦活性極高，擁有超強的記憶力，只要他願意，他可以說出以前經歷過的所有事情，甚至能背出僅僅看過一次的課文。

「如果真是這樣，我替幫主沒能盡一名父親的義務而向你道歉。」儒雅男人微微點頭。

「好啊，這個道歉我收下了。不過下次見到他本人的時候，我還是會讓他再次道歉的，順便再讓他好好補償我一下。」青傑眼睛一眯，紅色的眼眸變成了一條紅線，「你們叫我少主，證明我的老爹很有來頭，對吧？要是這樣，我可得好好敲詐他一筆。」

三個妖怪沉默了，儒雅男人閉上了眼睛，高大男人閉緊了嘴唇，冷艷美女輕嘆了一口氣。

「看你們三個的表情，我老爹該不會已經歸西了吧？」

「少主請節哀。」儒雅男人肅然道。

「是應該節哀，這樣就不能敲詐他了。」青傑苦笑了一下，「你們三個看上去挺悲傷的，這說明我爹應該剛死不久。你們剛才管他叫幫主，那麼他一定是在掌管著一個涉黑勢力，像這樣的人，死後一定會有很多麻煩。你們是為這個來找我的么？難道說是來給我送遺產？要是這樣我可真得謝謝你們了。」

「你很聰明，猜對了一大半。你的父親確實剛死沒多久，也確實掌握著一支龐大黑*道集團，不過我們來找你不是為了送遺產，而是想要請你出山。」儒雅男人正色道。

「你要讓我繼任那個幫派的幫主？」青傑心頭一跳，這聽起來是個不錯的主意，正和他的胃口。

「沒錯，只要你願意，從現在起你就是青龍幫第十三代總瓢把子。」

「如果這個幫派不賴的話，我肯定是願意的。」青傑皺起了眉毛。

三人又沉默了，每次他們露出這種態度都沒什麼好事。

「你們什麼意思？幹嘛不說話了？」

「我們的幫派在『以前』是很龐大的。」儒雅男人支支吾吾。

「那現在呢？」

「這個話說起來就長了。你父親執掌的這個幫派叫做青龍幫，幫內成員都是妖怪，勢力非常龐大。青龍幫掌握著全國四分之一的夜世界，與其他三大幫派分庭抗禮。」又是那個儒雅男人負責回答，在三人當中，他顯然最適合當解說員。

「另外三大幫派難道是朱雀、白虎以及玄武？」青傑插話問道，用所知的常理進行揣測。

「沒錯。」

「這四個幫派是不是由幫派首領的身份來命名的？比如說，青龍幫的幫主就是青龍，白虎幫的幫主就是白虎。要是這樣的話，我可就是龍子了。」青傑進一步推測。

「你又猜對了。」儒雅男人的神色輕鬆了一點，既然青傑的接受力跟領悟力這麼強，那解說起來也簡單多了。

「原來我是龍子，怪不得有爪子跟角，頭髮還是青色的。」青傑很快又發現了新的問題，「不對，青龍跟白虎不都是神獸么？為什麼你說我是妖怪？」

「妖與神獸差別很大么？」

「很大，妖是一個字，神獸是兩個字。」青傑玩了一把小幽默。

「眾生平等，神獸也好，妖怪也罷，這中間並沒有高低貴賤之分。至少幫主一直是以妖怪自居的，從未因此感覺有什麼不妥。」

「那好，我就不在稱呼上糾結了，反正妖怪讀起來也蠻酷的。你繼續談剛才的話題吧。青龍幫到底是怎麼回事？」

「青龍幫在古代的時候，是一支以鎮守東方為使命的組織，但是隨著時間的演變，這個組織漸漸發生了變化。現在的青龍幫就跟人類社會的黑*道幫派差不多。」

「比如山口組，黑手黨？」

「那兩個組織背後其實都有妖怪撐腰，不過那是外國的妖怪勢力，我們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往來。青龍幫要面對的，主要是國內的敵對勢力。」儒雅男人的臉色越來越沉重，「就在不久前，四大幫派之一的白虎幫跑來攻打我們。我們當中出了姦細，與白虎幫裡應外合，導致我們大敗。我們死了很多人，其中就包括你的父親。白虎幫佔領了我們的主城龍宮城，收降了我們的一些骨幹。現在的青龍幫已經名存實亡，只剩下幾座城市還在拚死抵抗。青龍幫主死了，剩下的城市被打下來只是時間問題。」

「你耍我呢？」青傑已經聽明白了目前的情況，「青龍幫滅亡了你才來讓我當幫主，我就算當了幫主又有什麼好處？只要我一露頭，那個白虎幫就會派人來追殺我。四大幫派瓜分了全國的地下勢力，白虎幫打敗了青龍幫，基本上已經得到了半個Z國。你想讓我跟半個國家為敵嗎？這樣的蠢事我可不幹。」

「不，你一定會同意當這個空頭幫主的。」

「哈？你要用暴力逼我？還是說你要抓了我老媽來當人質威脅我？」

「兩個方法都不用，我並不打算強迫你來當幫主，畢竟你是青龍老大的兒子，我得對你保有一定的尊重。我會對你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用嘴皮子說服你答應當這個幫主。」

「這個可有點難，我很討厭改變主意。」

青傑自信不會變卦，而儒雅男人也有自信能夠說服他。

「從你的表現來看，你很喜歡妖怪這個身份，對吧？」儒雅男人問道。

「沒錯，我現在體內充滿了力量，要比人類狀態強大多了。我喜歡強大，所以我喜歡妖怪。」青傑坦然承認。

「既然你喜歡妖怪的身份，就更應該答應我們的請求了。青龍幫雖然垮了，但是號召力仍在，以你青龍之子的身份，只要登高一呼，照樣會有成千上萬的妖怪相應號召，聽從你的調遣。你既然想要當妖怪，怎麼能放過這麼大的好處呢？」

「哼，那又怎樣？雖然會有一些蝦兵蟹將跟隨我，但我也得有命調遣他們才行。連全盛時期的青龍幫都敗給了白虎幫，我率領一群殘兵敗將又有何用？根本不可能打敗白虎幫。」青傑直言不諱，並不在乎那三個人聽到後會不舒服。

「這個問題正是我接下來要說的。如果你現在對外公開身份，確實會找來殺身之禍，沒有任何意義。所以你不能公開身份，應該換一個身份步入夜世界，一步步磨練自己，等你日後成長起來有了足夠的實力之後，再公開身份，重組青龍幫，將白虎幫打垮，一雪前恥。」儒雅男人斯斯文文的話里透出了金戈鐵馬的氣勢。

「有點意思了，繼續說，說說看我答應當這個幫主之後還有什麼好處。」

「另外一個好處就是我們幾個人的鼎力相助。我們三個都是青龍幫的堂主，我是墨香堂堂主筆仙。」儒雅男人又指了指兩位同伴，「他是衝鋒堂堂主牛頭。這位女士是幻惑堂堂主心月狐。我們都是很強大的妖怪，能幫你很多忙。」

當被點到名字的時候，那位叫做心月狐的美女微微點頭施禮，很是動人。

青傑想了想，權衡了一下利弊。他才剛剛覺醒，對所謂的「夜世界」知之甚少，有三個老妖怪幫忙的話，益處多多。而且如果他堅決不答應的話，恐怕會惹惱這三個妖怪，他不覺得自己一個新人妖怪能打得過這三個老妖怪。不管是否當青龍幫幫主，眼下還是先應承下來的好。

「好吧。你贏了，我答應當這個空頭幫主。從今天起，我就是青龍幫新的總瓢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