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尾聲
一陣撕裂般的劇痛自腳心湧泉穴傳來,天下武功唯尖不破,任教主武功蓋世刀槍難入,也練不到繡花針也刺不進的境界,教主心中狂怒,一個鷂子翻身,雙腿已圈住了屋頂的橫樑,雙手一探,樓板在他手底如豆腐般碎裂,徐百九已如一隻小雞般被他擰住雙肩提了上來。徐百九牙關一咬,又將左手裡握住的三枚銀針盡數扎在了教主的右邊脖子上。教主雙手一揮,徐百九撞碎木牆,身子飛出屋外,倒在了泥濘中。掙扎了幾下卻覺得渾身劇痛,竟已無法站起身來。
此時雨水驟然加急,暴雨如注,天空傳來隱隱的雷聲。教主氣貫頸部,三枚銀針激射而出,釘入了房屋的木板之中。阿玉見他目露凶光滿臉殺機,心下大駭,把著曉天沒命地往裡屋狂奔。剛關上裡屋的門,卻看到一隻手不知何時已穿透木板抓住了曉天背後的衣襟往外拽,阿玉一聲驚叫,死死抱住曉天的身子不鬆手,教主勃然大怒,將兩人一起甩了出去,阿玉頓時便暈了過去,曉天轉頭看著教主,哇哇放聲大哭。
驀地刀光一閃,唐龍自樓下躍出,手中大刀狂風驟雨般一陣猛攻,教主毫無防備之下被逼得手忙腳亂。唐龍刀鋒滯在他胸口,順勢輕輕一拉,在他胸口拉開了一道幾寸長的傷口,鋼刀鋒利無匹,唐龍用勁甚微,教主的橫練之氣不能反震,之前唐龍劈中他數刀,悉數被他雄渾的內勁彈開,就連頸部也是如此,此刻唐龍在刀鋒觸體之時將刀上勁道全部化解,只是順勢輕輕一拉,這原理和徐百九銀針的發力原理一樣,教主果然受傷。
教主眼中閃過一抹讚許之色,他的兒子,無論智慧武功均非常人可及,兒子是他一手栽培出來的,不堪大用,他就得親手毀了他。唐龍如法炮製,手中刀直削教主下盤。教主如一隻蒼鷹般掠起,衣服的下擺被鋒利的刀鋒劃過,碎布如蝴蝶般飄起。教主揉身直上,搶入唐龍左側,欺負他斷臂之處不夠靈活,雙手一翻,已叼住他右腕。唐龍的鋼刀脫手飛出。唯一的優勢已經失去,唐龍更是招招走險,教主的洪拳己經達到以身調氣、以氣催力,『氣吼山河動,舉步風雲起』的境界。唐龍連連中招,在教主狂風暴雨般的攻勢下,如在風雨中飄搖的一頁小舟,教主一次次將他推向風口浪尖。
他右手鶴頂手擊中唐龍左肩的要穴,斷臂處鮮血噴涌而出,「你的血已經不再是我們西夏人的血,不足惜!」他的聲音充滿了狠辣,唐龍牙齒打顫,面色蒼白如紙,卻神色堅決一聲不吭。教主雙手不斷擊打他斷臂和面門,他要放干他的血,西夏人的血不容許存在這樣的軀體裡面。他狠狠一腳踹在唐龍胸口,狂吼中已帶著哭音:「天下人容不下我們西夏人,你忘了嗎?你還學他們成家立室,你這個叛徒!」說完又將唐龍一腳踹出門外。那次漢人屠殺了八十萬西夏人,幾乎造成了種族滅絕,所以他們視漢人為天敵,如今唐龍娶漢人的女子為妻,還和漢人生了小孩,他怎麼不怒火填膺。
傾盆的大雨淋在唐龍臉上,他只覺得眼前一片迷茫,腦中一片混亂,教主的拳腳在他身上已經感覺不到痛了,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這就要死了么!教主的身影已經變得模糊起來,他掙扎著剛要站起,教主右足飛起,將他從樓上踹了下去。徐百九的意識漸漸復甦,看到教主揪住唐龍的衣領,唐龍如一個被抽空了的麻袋般軟綿綿地垂在他身前,天空雷聲隆隆,幾道閃電撕裂雲層,將教主的臉色照得分外獰猙。徐百九心道:「在樓板上刺進他腳底的真還在,再插一針。」教主仰天狂吼:「上天讓你做我兒子,卻又讓你背叛我,今日我殺你,錯不在我!」說完揚起右手,便往唐龍太陽穴擊去。
徐百九從斜刺里衝出,兩腳盤在教主腰間,雙手已經攀上他肩頭,教主剛一轉身,徐百九左手裡的銀針「嗤」地刺進了他左邊的頸動脈。教主心中之怒簡直無以復加,今日竟被徐百九連續刺中了三次,他目眥欲裂,臉色變得如同鬼魅,只聽卡擦數響,徐百九胸口被教主擊中,胸骨盡數斷裂。他自泥濘中爬起,斜倚在門口的大石上,不斷喘息。教主仰天哈哈狂笑,驀然一道閃電從天而降,正劈在他脖子上的銀針上,騰起一縷青煙,教主渾身一陣痙攣,栽倒在地。徐百九之前在他足底插針,破壞了教主的足少陰腎經,只要在他脖頸迷走神經處再插一針,破壞心脈,教主必定會在短時間之內喪失戰鬥力,哪料到如此一來,足底和頸部的銀針竟然形成了一個引雷的通路,天雷之力威猛如斯,任教主武功精絕如斯,卻始終無法與這煌煌天威相抗。
唐龍掙扎著,想要爬到徐百九身邊,渾身卻使不出絲毫力氣,回頭一瞥只見教主渾身焦黑已經氣絕。
徐百九胸口被擊中,教主又是含怒出手,胸口多處塌陷。之前他曾中過那個投毒害死父母的少年之毒,後來被他用銀針封住要穴不讓毒性擴散,此時胸部被擊中,被壓制住的毒性已經蔓延開。口中不斷冒出紫黑色的血液,唐龍眼睜睜地看著卻無能為力,只覺得心如刀絞,哪怕是對徐百九說一句話的力氣也提不起來。徐百九隻覺得眼前的世界突然變得清晰起來,眼前豁然開朗,那個只在腦海中出現的徐百九此刻正站在他對面,默默地看著他,淚如泉湧。
他一直浮沉於法與情的漩渦之中,少年犯的狠毒,岳父的自殺,妻子的誤會。最後唐龍的事情讓他選擇了捨生成仁,他身中劇毒,遲早都有這麼一天,既然要死,為何不選擇有意義的一種。他相信唐龍,其實自山林中一別,他就開始相信他了,否則他怎會幫他假死,然後又將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他的意識開始模糊起來,這個案子從立夏那天開始,今天是霜降,歷時五個月零十八天,差不多半年,該是終結的時候了。他那顆動蕩不安的心終於可以獲得永久的寧靜了。
又是一個艷陽天,劉金喜清晨一覺醒來,他斷臂處的傷已結疤,阿玉在旁邊睡得正香。劉金喜輕輕下床,像往常一樣給祖宗和徐百九的牌位上了柱香。一家人吃完早餐,在曉天的幫忙下整理好平日里糊紙用的工具,劉金喜整裝出發了。剛踏上家門口鋪滿石子的小路上,只聽得背後腳步聲響,卻是阿玉追了出來。劉金喜一回頭,阿玉道:「金喜,晚上見!」目光寫滿了溫柔和期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