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0、我勘察我的屍體
下雨天的單元樓門口,地上扔著一根樹枝。
來來往往的人甚至都不會多看它一眼,因為這太不起眼了,也再尋常不過了。
但偏偏鐵大隊長一眼就注意到了它。
當鐵大隊長蹲下來的時候,黝黑小伙兒才注意到,這樹枝末端居然沾染著一些沒有被雨水沖刷掉的血跡。
他頓時對鐵大隊長佩服不已,不愧是工作了十多年的老刑警,這眼力,這細心,真是讓人自愧不如。
黝黑小伙兒吩咐另一個叫小王的寸頭小伙兒保護好現場痕迹后,用崇拜的眼神看著江予問道:「鐵隊,為什麼我們過來過去好幾趟都沒注意到這根樹枝,但偏偏您就注意到了呢?您這份對案件敏銳的觸感,是怎麼練出來的呢?」
江予站起身來,對他道:「很簡單,把自己當成受害者就行。」
黝黑小伙兒皺皺眉:「現場重演的理論嗎?但重演現場不是要在案發現場嗎?您還在樓下呢,連現場都沒去過,受害人都沒見過,這就已經開始啦?這……怎麼代入啊?」
「你叫什麼名字?」江予面色不善地看著這黝黑小伙兒,這個小伙兒太不招人喜歡了,不好好回答問題,還要問這麼多問題。
「我吳文科啊鐵隊,怎麼啦?」黝黑小伙兒詫異道。
「你應該叫十萬個為什麼!」江予故意冷哼一聲。
吳文科面色一滯,低下頭道:「好吧,少說多看嘛,我知道了,鐵隊。」
便在這時又一個刑偵員從樓上走下來,手裡還拿著一個相機。他先是對江予敬禮打了個招呼,然後立刻面色凝重彙報道:「鐵隊,死者身份核實清楚了,咱們這回麻煩大了!您猜死的是誰?」
不就是王婭嗎?還能是誰?
麻煩大了是什麼意思?
江予也不說話,只是看著他。
「峰子你少賣關子,快說!」吳文科不滿喝道。
「是王婭!」峰子揭曉了答案,「就是在網上揭發那個禽獸孤兒院院長鬍千然的那三個女孩之一,之前還被咱們叫去大隊里錄過口供呢,鐵隊您還記得她嗎?」
我是該記得,還是不該記的?
揭發孤兒院的禽獸院長?
三個女孩?
江予對「三」這個數字非常敏感,他立刻聯想到背景介紹卡中提到的「陽關城三孤女慘案」。
江予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記得,保險起見,他做出一副思索的樣子。
「不會是忘了吧您?」吳文科見狀詫異道,「胡千然的案子是您親自辦的,您居然想不起王婭是誰?」
「我當然記得,」江予看著這個討厭的吳文科,「我剛才是在想,王婭出事的話,另外兩個女孩不會也出什麼意外吧?」
「您是說梅麗和張小花?」吳文和和峰子對視一眼,都面露驚容。
江予急忙記下了這兩個名字。
「對!」江予面色凝重點頭。
「還真有這種可能!」吳文科倒吸一口涼氣,面色嚴肅轉頭叮囑峰子,「你現在就跟隊里聯繫,上次她們三個女孩錄口供的時候,留下過她們的電話和居住地址,立刻給她們兩個打電話,還有趕緊讓片區的治安員去核實她們兩個的情況!」
「是!」峰子立正稱是,趕緊掏出手機到一邊去打電話了。
吳文科這才轉頭對江予道:「鐵隊,您還有什麼吩咐?」
江予搖頭:「先上去!」
他現在盡量少說話,說話也盡量只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兩人往上走的時候,一路都從邊上繞行。
樓梯上全是斑駁血跡,大片大片的印記,拋灑得到處都是。
「這麼多血?怎麼造成的?」吳文科吃驚地道,「該不會是運送屍體時造成的吧?難道案發現場不是唯一的?」
江予也看得心驚不已,昨晚他只顧瘋狂亡命,根本沒注意到自己居然流了這麼多血。
怪不得回到家中后就眩暈無力,按這血流的量,就算那黑影最後沒有進去補刀,只怕他也很快會因失血過多而死的。
「王婭她們三個算是小網紅了,現在王婭死了,另外兩個還不知道什麼情況呢。」吳文科邊往上走便不無憂慮地道,「可以想象,這個案子咱們要面對的輿情壓力肯定很大,上面肯定又要咱們成立專案組限期破案了。」
江予依舊沒有說話,兩人一起來到了六樓。
六樓的大門是敞開著的,剛一上樓就可以看到,王婭的屍體就四仰八叉仰面躺在玄關盡頭的位置,腳沖著門這邊。
在她不遠處的地上,還扔著一隻斷手。
「給,鐵隊。」吳文科遞給江予兩個塑料袋。
江予下意識接住,卻有些懵。
塑料袋幹什麼用的?
待會兒吐了接嘔吐物嗎?
直到他看到吳文科把塑料袋往腳上套他才反應過來,這是鞋套。
好吧……
江予急忙照葫蘆畫瓢。
再次踏入房門,江予心情略顯複雜。
玄關里也血跡斑駁,地上有非常凌亂的帶著血的腳印,看腳印的花紋,一個嬌小纖細,明顯屬於女人;另一個比較寬大,顯然就是昨晚那個黑影的。
江予徑直走到屍體面前蹲了下來。
王婭已經死得透透的,凌亂的頭髮被乾涸的血液固定在臉上,臉色呈一種詭異的青灰色,微微睜開的眼睛泛著慘白。
她的上半身完全被血液浸透,胸部至少有七八處刀口痕迹。
這說明昨晚江予在被捅第一刀就失去意識后,又被那個黑影殘忍地捅了六七八刀。
多大仇多大怨?至於這麼狠毒嗎?
這是江予第一次看到屍體,但奇怪的是,他心中並沒有任何懼怕或者不適。
也許是因為這屍體其實也算是「他自己」的原因?
在江予蹲下來查探屍體的時候,吳文科也戴上了一次性的塑料手套,在現場四處搜查起來。
江予觀察著他的動作暗自記下,悄悄偷師。
這次他的任務就是要勘察案發現場,這個任務雖然聽起來挺簡單的,但江予覺得再怎麼簡單也沒簡單到自己跟過來隨便走個過場,打卡簽到就能完成任務了。
所以案發現場必定是留著什麼很關鍵的線索或者信息,等著他去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