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有一個殺一個
隨著李明月的出現，這些人的目光都變得期待和炙熱起來。
在場都是蘭州各大宗門的強者，在陳道陵飛升之後，他們就已經把清源山的底細弄得一清二楚，對清源山的大小事情更是時時關注，所以對於陳道陵的這兩個弟子，都還算了解。
蘇清風是難得的修道奇才，這一點毋庸置疑，當初劍退張青雨就是最好的證明；而李明月十餘年基礎道法毫無進展，也已經不是什麼秘密。
按理來說，這場對決根本沒什麼懸念，一個入微境劍修，一個連基礎道法都沒掌握的廢材，孰強孰弱，已經很明顯。
但有一點，李明月畢竟是陳道陵的弟子，作為千年來第一個飛升的仙人，陳道陵就只收了兩個弟子，那麼這兩個弟子，必然都有過人之處，所以他們都想看看，這李明月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
再加上最近這段時間，跟李明月有關的事情不少，而且一件比一件驚奇，先是一人斬殺了太清門九個弟子，屍骨無存，接著又是太清門掌門也死在了李明月手中，而隨著京城那位祠部司大人的出現，又牽扯出一些跟李明月身世有關的傳聞……
這一樁樁一件件，簡直讓人目不暇接。
圍觀的人群中，一個灰袍老者看了四周一眼，然後目光落在一個大紅錦緞的男人身上，笑著問道：「柳山主，你向來能掐會算，依你看，今日這兩位誰能贏？」
姓柳的中年也看了灰袍老者一眼，語氣明顯有些不友好：「明擺著的事情，還需要說嗎？」
灰袍老者微微一笑，沒有再說話，繼續看向李明月和楊樞那邊。
姓柳的中年冷哼一聲，也將目光放在李明月兩人身上。
這兩位開了頭，人群中頓時議論聲不斷，都是在討論李明月和楊樞誰能贏。
各種說法都有，不過大多數人都覺得楊樞勝算更大。整個蘭州年輕一輩中，除去神秘莫測的仙人弟子蘇清風，太清門也有兩位頗受關注的傑出人物，其中一個，便是這楊樞。
如果不是陳道陵突然飛升，明年開春的萬仙會，太清門必然可以拿下這「蘭州第一宗」的稱謂，畢竟在陳道陵飛升之前，清源山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山頭，至於蘇清風和李明月更是無人知曉。
可世事無常，誰也沒想到那個四處坑蒙拐騙的糟老頭，突然就飛升成仙了，按照唐國制度，這第一宗的稱謂，只能頒給清源山。
而為了宗門榮譽，楊樞這些年沒少努力，如今更是已經踏入入微境，除去他那位在太華宗修行的大師兄和不能以常理度之的清源山蘇清風，楊樞是整個揚州年輕一輩名副其實的第一人。
反觀李明月，三歲修鍊，直到陳道陵飛升，都沒能將基礎道法掌握，到如今不過短短几個月時間，就算真得到什麼機緣奇遇，也不可能達到楊樞這樣的層次。
差距明顯而且巨大，說是鴻溝天塹也不為過，李明月如何贏，又怎麼可能贏？
三清寺門前，楊樞看著台階上的李明月，淡然道：「很好！我還以為你不敢出來了。」
李明月的語氣也同樣平淡：「那你就太高看自己了，你師父我都能殺，何況你。」
楊樞沒有說話，但明顯已經有些憤怒，他背上那把劍顫抖得越發劇烈。
「鏗鏘！」
長劍自行出鞘，被楊樞握在手中，長劍在前，楊樞踏階而上，一邊道：「今日我便替師尊正名！」
楊樞速度極快，眨眼就上了台階，李明月手中並無武器可以招架，只能退讓躲避，同時心思急轉。
第一步激怒楊樞已經達成，接下來便是讓對方認為勝券在握，然後抓住對方放鬆的時機，一擊必殺！
這些都是鈴鐺里那個女人教的，李明月現在只能照做，而且要做好，做到極致。
現在李明月唯一的優勢就是他的劣勢，因為在所有人眼中，他實在太弱，完全沒有取勝的可能，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讓所有人堅信這個想法。
而受傷，便是最好的方式。
激怒對方，使其喪失理智，示敵以弱，使其放鬆警惕，伺機而動，一擊必殺！
李明月覺得光是示弱不足以讓對方徹底放鬆，只有受傷才是最妥當的辦法，而怎麼受傷，又有講究，受傷太重，反擊的時候就無法保證成功，傷勢太輕，就很難達到效果。
就在李明月心中思索的時候，楊樞發出一聲冷哼，手中長劍劍氣暴漲，將李明月整個籠罩起來。
「死！」
鎖定李明月之後，楊樞大喝一聲，一劍直接向著李明月胸膛刺出。
這一切已經初窺入微境門徑的李明月自然能夠清晰感受，想要躲開這一劍並不難，但這樣一來，也將暴露他現在的境界，屆時對方就會有所警覺，很難再找到反擊的機會。
於是李明月便索性迎向這一劍，做出一副已經退無可退，只能拚命的架勢。
「噗嗤！」
下一刻，長劍直接刺入李明月胸膛，甚至於將他整個身體完全貫穿！
看到這個結果，眾人並沒覺得意外，只是有些意猶未盡，因為他們之所以跑到這清源山來，就是期待著李明月能給他們帶來驚喜，可事實證明，根本不存在那樣的驚喜。
這場戰鬥，從一開始就註定會是這樣的結局。
「噗嗤！」
可就在所有人都認為戰鬥已經結束的時候，變故陡然出現，有一道劍光突然衝出，在劍光之後，帶著一道血箭。
這一道劍光竟是將楊樞的身體完全洞穿，然後懸停在半空之中，劇烈顫動著。
那不是劍，而是一把匕首，雕工精湛。
楊樞踉蹌後退，雙眼圓瞪，瞳孔卻劇烈收縮，然後一步踏空，直接從階梯上滾下去。
他身體摔下台階之後，已經無法爬起來，因為此刻有一道狂暴的劍氣正在他身體中胡亂衝擊，瘋狂的摧毀他體內的脈絡與生機。
他神情複雜，最後歸於平靜。
「清源山是個讓人意外的地方，陳道陵是，蘇清風是，李明月……亦是。」
誰能相信，十多年都沒有將基礎道法學會的李明月，竟然用了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就已經達到了入微境。
世人都說蘇清風天縱奇才，堪稱妖孽，可誰又知道，真正妖孽的，是這個所有人都認定為廢材的李明月。
楊樞的七竅已經開始溢出鮮血，最後的生機也徹底湮滅。
而他的眼睛，一直盯著那把懸停在半空的匕首，就像是看到了師尊慈祥的面容。
他來此為師尊報仇，卻死在了師尊的法寶之下，也不知是諷刺還是天意。
整個清源山山門之前一片寂靜，唯有風聲，每個人的目光，都停留在那道只有七級的階梯之間，大多數人的臉上，都充滿了疑惑。
先前那一瞬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明明是楊樞的劍先刺入李明月的身體，倒下的反倒是楊樞？
同樣是被法寶洞穿，李明月又為何看起來跟沒事人一樣？
台階上，李明月抓著楊樞那柄劍，將其一點點從自己身體中拔出來。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剛剛那一瞬間是如何的兇險。
他靠著入微境的感知，掌握了楊樞這一劍的力度，角度，然後又利用入微境的敏銳感知，避開了致命要害，可那個時候，楊樞也發現了端倪，於是他便不再猶豫，直接出手。
李明月所用的，就是鈴鐺里女人當初所用的那一劍，也是李明月踏出三清寺之前一直在練習的那一劍。
鈴鐺里的女人說過，只要李明月能學得這一劍的兩三分精髓，對付楊樞就錯錯有餘，李明月不知道自己到底掌握了幾分，但他確實成功了。
一擊必殺！
三清寺內，蘇清風有些震驚，震驚於李明月的進步，也有些欣慰，欣慰於李明月現在的這種進步。
她轉身走向寺中，結局已定，已經不需要她出手幫忙。
台階上，李明月將長劍拔出之後，調轉周身真氣，封鎖傷口四周，經歷過煉化三件本命法寶的痛苦，現在這種痛苦對他而言，根本就不算什麼。
之後他驅動匕首返回，融入身體的靈脈之中。
「本命飛劍？他竟是已經達到了靈光鏡！」有人突然驚呼出聲。
「我看不止吧，能在楊樞那一劍下安然無恙，至少也達到了入微境級別。嘖嘖嘖！十五歲的入微境，不愧是仙人弟子。」
寂靜的清源山上，瞬間變得嘈雜起來，所有人都在討論李明月，而對於地上的楊樞，這些人則是隻字未提。就像躺在那裡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微不足道的螻蟻，而在此之前，他還是人們口中的天才，是蘭州修真界的天驕。
李明月看了地上的楊樞一眼，心情複雜，他覺得一個人最凄慘落寞也莫過於此了，死的時候，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他雙目掃過這些蘭州修真界的大人物，冷聲道：「我李明月不想與任何人為敵，可若是誰想讓我死，我也絕不會留情，有一個，我便殺一個。」
這句話說完，他臉色陡然一變，體內那把浩然劍突然不受控制，瘋狂的衝擊著他體內的靈脈，像是要破體而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