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仙人謀局，天大手筆
聽完對方的言語，李明月手指摩挲著那塊龍形玉佩，搖頭道：「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楚建民微微皺眉，疑惑道：「你就不想坐上那個位置？」
李明月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笑著道：「我現在是一個修士，凡塵俗世，與我無關？」
楚建民有些愕然，像是自言自語，低聲道：「真的無關嗎？」
李明月沒有回答。
楚建民接著道：「就算你對那個位置沒興趣，仇也不報？」
李明月搖頭道：「我雖然讀書不多，但也知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為了一己私仇，讓千千萬萬跟我沒關係的人受苦，這樣的事情我做不出來。當然，仇肯定要報，但怎麼報，我現在還不知道。」
楚建民神情微怔，不由得深深的看了這位剛剛才第一次見面的唐國皇叔一眼，笑著道：「不愧是仙人弟子，氣度見解，遠非我這個凡夫俗子所能比，看來我此行是要空手而歸了。」
李明月笑著道：「倒也不是空手而歸。至少我們成了朋友不是？」
楚建民一愣，然後哈哈大笑。
李明月問道：「五國這次出兵，是不是跟我師父有關係？」
楚建民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李明月。
李明月自顧自的說道：「以前也沒多想，說實話，直到現在，他給我的印象依舊是個不學無術、邋裡邋遢的糟老頭子。但他飛升之前，出過兩次門，一次兩天，一次半個月，再聯繫現在發生的這一切，所以他第一次出門應該是去了太清門，第二次應該是五國。」
楚建民沒有開口，而是等著李明月繼續往下說。
李明月將手中的玉佩放下，端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接著道：「按照我的猜測，他跟太清門應該達成了某種交易，才會讓那位張掌教毅然赴死，之後又有太清門弟子不斷上山，讓所有人都覺得清源山跟太清門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如此一來，鎬京那位便能心安不少。」
他看著對面的楚建民，繼續道：「但太清門跟清源山鬥了這麼久，我依舊安然無恙，鎬京那位再傻，也該發現了一些端倪，所以太清門那位老祖才會這個時候登山，應該就是跟我師姐達成最後的交易。也正因為如此，五國才會在這個時候出兵，目的並非真要攻城略地，而是為了擾亂鎬京那位的心思，使其無暇顧及我的存在。」
楚建民一臉吃驚，有些欽佩道：「你不當皇帝簡直可惜了！不過也好在你不當這個皇帝，不然我以後就該寢食難安了。你所說的這些，我並不知情，但聽你這麼一說，很大可能就是這麼回事了。說實話，若是易位而處，我想的絕沒你這般遠。」
李明月搖頭道：「其實是因為你的出現，我才想明白了這些。」
楚建民一愣，然後苦澀一笑。
他思索了一會之後，告辭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擾了，還是那句話，若是有需要，五國定然全力幫助。」
說完起身走了出去，李明月便將他送出三清寺。
一場相逢，談不上不期而遇，也沒有不歡而散，卻改變了大多數人的人生。
李明月將兩人送走後，獨自站在三清寺門前思索了許久。他確實是剛剛才將所有的事情聯繫起來，也從這位楚國皇子身上得到了驗證，但有些事情他還是想不明白。
比如師父給太清門許諾了什麼？能讓太清門那麼多人不惜赴死，就只是為了給他打掩護，給他爭取了不到一年的時間。
又比如師父給了五國什麼好處？能讓五國舉國之兵力，只為了讓鎬京那位暫時不再關注他。
除了這些，師父是不是還有別的什麼謀划？師父又是因為什麼，為自己謀劃了這麼多？
為了自己這麼一個人，卻要死掉很多人，就真的只是那個老傢伙的私心？
還有十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自己的身世，牽扯了多少人？自己跟鎬京那位，又有著怎樣的深仇大恨？自己該如何找到事情的真相？又該如何面對事情的真相？
而這一切，師姐是不是早就知道？
這些李明月都想不明白，只有深深的感慨。
好一個仙人謀局！
好一個天大的手筆！
似乎是感受到了李明月的情緒變化，鈴鐺里的女人問道：「怎麼了？」
李明月緩過神來，搖頭道：「沒什麼，就是突然覺得有些……可怕。就好像我從未了解過那個老頭子一樣。」
鈴鐺里的女人笑著道：「整個人世間，那麼多老怪物都被他騙了幾千年，更何況你一個十幾歲的小屁孩。別的不說，光是你身上那三把劍，就不知藏了多少秘密，牽扯出多少事情。」
李明月點了點頭，仰頭看著天際。
也不知道那個老傢伙，此刻是不是就在天上看著這一切？
飛升了的仙人，是否還能重返人間？自己跟那個老頭，是否還有再見的機會？
許久后，李明月收回思緒，問道：「那玉佩就是你說的龍族寶物？」
鈴鐺里的女人道：「不算是，頂多就是挨了一點邊，不過也能讓我恢復一些元氣，殺一兩個歸元境強者沒什麼問題。」
李明月咽了一口唾沫，不由得看向手中玉佩。
不得不說，這位楚國皇子還真是送了他一個天大的人情。
於是對於鈴鐺里的女人，李明月就越發好奇了。她到底是怎樣一個強大的存在？只憑著這樣一塊小小的玉佩，就能輕易斬殺歸元境強者。若是全盛時期，豈不是連仙人都能輕易斬殺？
如此強大的存在，又怎麼會受制於這小小的一個鈴鐺？
李明月實在想不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神秘女人跟龍族肯定有著莫大的關係，這一點，不論是從之前的龍氣，還是現在的龍族寶物，就能看得出來。
不過李明月也沒有要深究的意思，既然對方不願意說，他就算問，對方也不見得會說，說不定還會惹對方不快，那樣對他李明月沒什麼好處。
李明月問道：「現在就用還是……」
鈴鐺里的女人道：「你先拿著吧，現在用了，雖然能讓我少受一些痛苦，但過不了幾天，就會被這該死的混沌鍾吞噬乾淨。」
李明月點了點頭，同時道：「既然如此，你還是用掉吧，大不了以後再找就是了。」
鈴鐺里的女人冷哼道：「你真以為這東西這麼好找？也就是你運氣好，碰到了這麼一件而已，而且碰巧對方願意交出。別的時候，就算遇上了，別人也不見得願意拿出來，更別說像這樣直接送給你。」
李明月尷尬一笑，確實，能夠擁有這樣寶物的人，都不是一般人，就像這楚建民，雖然不是什麼強者，但身邊卻有一位厲害的人物守護，若非他自願，自己還真不可能拿在手中。
鈴鐺里的女人接著道：「這點痛苦我還能承受，幾萬年了，早就習慣了，只希望你……算了，跟你說太多也沒用，就你這資質，能自保就不錯了。」
李明月微微皺眉，同時試探著問道：「是不是我越厲害，你就能少受點罪，或者說甚至可以讓你從這東西里出來？」
鈴鐺里的女人似乎沒想到李明月會想到這一步，微微沉默了一會，然後說道：「確實。隨著你實力變強，就能對這東西形成壓制，至於煉化這東西讓本尊離開，就別想了，你師父都沒這個能耐。」
李明月愕然，連師父都做不到，這東西到底是什麼來頭？
他不由得將鈴鐺拿在手中，仔細研究起來。除了沒了以前的銹跡，跟一般鈴鐺並無區別，李明月實在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之處。
真要說有，那就是這明明是鈴鐺，可不論怎麼搖晃，不論懸錘如何撞擊內壁，就是沒有半點聲音。
李明月將鈴鐺收起，看了蘇清風那邊的房間一眼，也跟著離開了三清寺，向著山下走去。
自從跟太清門發生矛盾以來，李明月已經有差不多一年時間沒有下山了。
隨著山下的局勢越來越緊張，清源山的人流不僅沒有減少，反倒是越來越多，而且都聚集在山神廟，誠心祈禱。
兵荒馬亂的年代，啥都信不過，就只能信鬼神了。
楚建民站在山神廟門前，看著來往的唐國百姓，問道：「顧叔，這世間真有神明能救人於苦海？」
灰袍老人搖頭道：「求個心安理得罷了，凡俗百姓，信不過朝廷，信不過自己，就只能相信鬼神了。所以每逢亂世，拜神求佛的多，到了太平盛世，反倒少了。」
楚建民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灰袍老人接著道：「不過這位還算有些道行，畢竟是仙人欽點，一些個東西，還是會靈驗。總之這類東西，玄妙複雜，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楚的，禮部那邊有專門的卷宗，殿下若是想看，回去調閱便是。」
楚建民笑著道：「您也知道，我對這類事情向來不上心，倒是覺得修鍊挺有意思，無奈有規矩束縛，這輩子註定是不可能了。」
灰袍老人點頭道：「各有各的好，修行界並非殿下所想象的那般輕鬆。」
楚建民點頭道：「我知道，所以覺得李明月挺厲害的。」
灰袍老人冷笑道：「命好罷了。」
楚建民笑著道：「命好也是一種本事，你看這麼多人，包括你我在內，不就沒有這樣的命？」
灰袍老人點頭道：「是這個理，殿下能如此想，是楚國之幸。」
楚建民「呵呵」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