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破甲六十，入武境
李明月面色一沉，一個鯉魚打挺，同時手中浩然劍將其中一支箭矢擊碎，左手將另一支箭矢抓在手中，借著箭矢的力道，將這支箭矢射向不遠處的一名甲士。
剩下的兩支箭矢一支被李明月躲開，另一支則是直接射入李明月的身體。
李明月忍著劇痛，一頭扎進樹林中，再次沒了蹤影。
只是瞬息之間，十幾名甲士就倒下了三人，剩下的甲士頓時圍了上來，滿心戒備。
這場追逐，一開始受苦的是李明月，現在連他們也感受到了威脅，在這種情緒的作用下，每個人的心情都瞬間沉重了不少。
再加上李明月的實力，如果只是一味逃跑，他們完全有把握將李明月累死在這片深山老林之中，可現在李明月突然不急著跑了，反而隱藏起來，對他們發動襲擊，某種程度上，給這些甲士造成了不小的壓力。
若是面對面的衝殺，他們自然毫無畏懼，哪怕全軍覆沒也不會皺一下眉頭，可現在面對的卻是一個實力不低的修士。這李明月如果真鐵了心要跟他們拚命，誰也不敢保證下一個死的會不會就是自己。
有了這一次的教訓，李明月不再急著出手，而是確定有足夠的把握之後，才會發動襲擊，而且能殺兩個絕不殺一個。
除此之外，李明月的主要目標並不是那些持刀的甲士，而是那些持弩的甲士。
對李明月來說，這些持弩的甲士威脅比那些持刀的甲士要大很多。
幾次下來，李明月還真摸索出了一些經驗，也發現了這些甲士的弱點，短短半個時辰的時間，就已經有六名甲士倒下，三名甲士重傷，而其中七個是弩手。
這樣一來，這支甲士就越發覺得頭疼，因為李明月每次出手，不僅殺人，還毀弩。七把勁弩，一把被李明月奪走，剩下六把都被毀掉，根本無法修復。
於是那些弩手的心中就越發沉重，甚至開始有了一些恐懼。
確實，他們大多數都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能夠成為精銳，每個人也都經歷了無數廝殺，可說到底，生而為人，沒有人不怕死，他們自然也不例外。
死在沙場，是死得其所，是國家英雄，可死在這裡，算怎麼回事？
再者，大多數人在沙場上毅然赴死，很多時候是無可奈何，軍令如山，不可違背，也是一腔熱血，憑著那一口氣支撐。
沙場廝殺，生死瞬間，誰也沒時間去考慮太多，往往只是熱血上頭的瞬間，就已經倒下。
現在這種情況完全不同，他們都有足夠的時間去想很多事情，而一個人一旦想得多了，就會有所牽絆，就會畏首畏尾。
再加上現在這種跟戰場上完全截然相反的氣氛，每當倒下一個同伴，就會在他們心裡籠罩一層陰影。
最可恨的是那李明月經過幾次的襲殺之後，手法越發熟練，往往他們還沒反應過來，同伴就已經倒下，而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傢伙就已經沒了蹤影。
要不是那李明月先前受了不輕的傷，他們還真擔心這一百多號人，會不會都交代在這片林中？
似乎也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領頭的將領開始改變策略，從一開始的兩人一組變成五人一組，同時對密林展開搜索。
這個辦法確實可行，在李明月又一次出手之後，給其他甲士捕捉到了蹤跡，然後又是無數箭矢一通齊射，又讓李明月吃盡了苦頭。
而隨著時間越久，李明月身體的情況也明顯不大樂觀，體內氣息已經開始出現了起伏，一些李明月之前沒發現的問題，這時候也都顯現出來，更是雪上加霜。
讓李明月更苦澀的是這一輪獵殺下來，他竟是有些上頭，原本是朝著清源山方向靠近，現在反而離清源山越來越遠，要趕回去，只會需要更多的時間。
唯一讓李明月欣慰的是這一輪下來，解決了不少甲士，也就相當於減少了不少威脅，而且確實給這些甲士造成了一些震懾效果，最主要還是手中多了一把勁弩，多了一份保障。
驅動匕首襲擊，效果雖然比勁弩要好，可畢竟需要損耗不少真氣，有了勁弩，很大程度減少了真氣的損失。
就是有一點，李明月沒用過這玩意，準頭差了不少，否則也不至於會留下傷員。
李明月確定沒有人追上來之後，掏出一個玉瓶，正是上次師姐送給他的那個，只是原本滿滿的一瓶丹藥，現在已經只剩下兩顆。
李明月將其中一顆吞下，簡單的處理了下傷口，然後重新辨別方向，放棄跟這些甲士繼續纏鬥的打算，朝著清源山的方向靠近。
以前走的都是山路，雖然覺得艱難，但遠沒有現在這樣痛苦，特別是林中那些荊棘，簡直讓李明月吃足了苦頭。
李明月第一次覺得清源山竟是那般遙遠，似乎永遠都無法抵達一般。
後面，追兵猶在，那些甲士似乎也來了火氣，一副不殺李明月誓不罷休的意思，緊追不捨。
夕陽紅彤彤的，就像是被鮮血染紅的一般，掛在天邊，遲遲不願落下，似乎是要等待這場追逐落幕一般。
……
清源山。
蘇清風站在三清寺門前，任憑秋天的晚風吹打在她的身上，她自一動不動，一雙冰冷得如同月光一般的眸子看著下山的階梯。
許久后，她抬眼看了天空一眼，月牙已經掛在天際，還有幾顆光芒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計的星斗。
她呼出了一口氣，移步向著山下走去，過了山神廟，到了山腳，她便停下腳步。
不入歸元境，絕不離開清源山。這是誰也無法讓她改變的誓言。
她就這麼站在山下，望著那條比起以前，明顯寬敞了不少的山道。
秋風更急，帶著些許涼意，山道兩旁的雜草在風中飄搖。
月光漸漸明亮，四周開始安靜下去，有低低的蟲鳴，伴隨著斷斷續續的鳥鳴，寧靜而肅然。
月光下，山道上，有一道人影突然出現，然後顫顫巍巍的向著這邊靠近。
那是一個看起來只有十四五歲的少年，稚氣未脫的小臉本該眉清目秀，但此刻卻沾滿了泥污鮮血，一身本該乾淨整潔的道袍，此刻卻已經變成了布條，而且完全被鮮血浸透。
他手中提著一根長長的條狀物件，似劍非劍，當他看到站在山腳的蘇清風后，竟是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整齊的牙齒，然後他似乎終於堅持不住，就這麼直挺挺的栽倒下去。
蘇清風心中一驚，抬起腳跟，但腳尖還沒離地，又放了下來。
山道上，無數甲士跟著出現，手握戰刀，在月光下散發著冰冷的光輝，再加上他們身上的鎧甲，就算隔得老遠，也能清晰的感受到一股肅殺之氣撲面而來。
原本一百多名的甲士，此刻卻只剩下一半不到，而且不少都受了傷。
沒有勁弩，只有刀。
這些甲士越來越近，很快距離倒在地上的李明月已不過數丈，距離蘇清風不過十丈。
站在原地的蘇清風紅唇微啟，聲音不大，卻透著一種讓人血脈凝固的冰冷：「再敢上前一步，死！」
六十名甲士，整整齊齊的停下。
領頭那名甲士雙眼眯起，看著前方的蘇清風，像是在思索著什麼，握著戰刀的手指動了動。
按理來說，到了這裡，遇上了第二個人，不論李明月是否活著，他們都得放棄，可他實在不甘心。
目標就在眼前，而且已經倒下，只差補上一刀，難道真要因為一個女娃，因為那簡簡單單的一句威脅，就此作罷？
不可能！
絕不可能！
別說只是一個蘇清風，就算是那位傳言中的老神仙在這裡，他也絕不能退。
且不說這一退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他如何跟那些死去的兄弟們交代？
他將手中的戰刀舉起，語氣同樣冰冷，但只吐出了一個字：「殺！」
說完，當先向前衝去。
所有的甲士，也都沒有任何猶豫，全都跟著沖了上去。
在這一刻，他們似乎才覺得自己像是一個軍人，一個唐國的軍人。
唐國軍人，從來都只會死在衝鋒的路上，沒有後退的道理。
蘇清風的臉上，沒有任何神情變化，她依舊站在原地，不曾移動分毫，她的手中，卻多了一把劍，一把纖細而狹長的劍。
在李明月跟那些甲士之間的山道上，有一道雪白色的劍氣憑空出現，將整個山道截斷，然後如同浪潮一般，向著前方席捲而去。
這一夜，清源山腳，劍氣如皎月，蘇清風一劍破甲六十，無一活口！
這一年，蘇清風十九，入武境，是整個唐國數千年來，最年輕的武境強者。
清源山山神現身，以無上神通將李明月送入清源山。
蘇清風收了長劍，一句話也沒有說，背著滿身傷痕、明明已經昏迷，卻依舊帶著笑容的師弟，一步步爬上清源山。
清源山山道，寂靜無聲，月光將他們的身影拉的很長。
明月光，清風拂。
一襲雪衣的「雪娘娘」跟在後面，顯得異常醒目。
這一道風景，除了她，無人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