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章 一場雪
李明月閉上雙眼，然後將周圍的元氣不斷吸收。
隨著這些元氣不斷進入李明月的身體，李明月損耗的真氣很快得到彌補，不過李明月很快將這些真氣催動，再次轉變成各種元氣，散於天地之間。
伴隨著這些元氣的融入，原本一片廢墟的大地再次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一個個高山不斷拔地而起，原本荒涼的大地之上也有草木生長，最後變成綠水青山。
遠處，霓凰和菁菁看著眼前的變化，滿心震撼。
這是何等可怕的力量，才能直接造就出這樣的景象？
等到這方天地再次恢復成原來的樣子，李明月體內的真氣再次耗費一空，而他並不能繼續再吸收元氣來補充體內真氣，因為那樣一來，這方天地就會再次變成一片廢墟。
能量存在於天地之間，天地之間才能勃勃生機，繁衍不惜。
修士的存在，就是吸收天地間的能量，來成就自己，境界的提升，便是在消耗天地之間的能量。所以修士本身的存在，就是在打破天地的平衡，就是在損耗天地的壽命。
所謂修行的逆天而行，便是如此。
上古時期，神明誕生，而且幾乎人人皆是神明，便是因為那個時期的天地能量，能夠支撐所有的人成為神明，而這種情況達到一定程度，天地能量無法再支撐這麼多神明的存在，自然就只能走向毀滅，於是世間再無神明。
人也好，仙也罷，亦或是神明，其實在歷史的長河中，在大道之下，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存在，諸神的隕落，不過是一個舊時代的消亡，一個新時代的崛起，所以仙成了這天地的主宰。
這原本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是時代進展的必然，但因為那個新舊時代更換的過程中，出現了一些變故，所以導致原本的大世界分崩離析，讓歷史長河在向前推動的軌跡中出現了一些漏洞，所以才有了如今的情況。
導致這一切的，或許是所謂的天道，也或許是其他的什麼，也可能是上古神明們的執念，至於到底是什麼，至少目前為止，沒有人知道。
這些，就是楊希要告訴李明月的，也是兩人在那一戰中所展現出來的情形。
於是李明月藉助那一戰，掌握了現在這種力量，化腐神奇。
這方天地，便是他如今的實力，如果李明月吞噬掉這方天地的元氣，就能恢復到巔峰，但這方天地也會直接消失，所以他只能慢慢汲取，慢慢恢復。
在進入聖賢島之後，應該就能恢復巔峰，對整個世界雖然也會有影響，但影響不會很大，只要經過漫長的時間，這方天地就會恢復元氣。
這便是飛升的後果。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天劍山歷代強者，才會不惜以生命作為代價，也要將仙人留在這方天地，讓那天門之上的仙劍越來越多，讓仙人不能臨凡，讓人間修士不能飛升。
這方天地造就了仙人，飛升之後卻只是成就另一片天地，長此以往，這方世界只會走向消亡。
天劍山的存在，便是守護這方世界不會走向滅亡，守護著人間傳承不會消失。
這就是劍道，是鈴鐺里那位前輩從上古帶來的劍道。
唯有世間，才有劍道。
但劍道不過是道的一種，在未來或許也會消失，不被人們記得，但劍道的傳承和宗旨，會伴隨著永恆的道而存在。
人們或許會忘記那些劍道先輩們的付出，忘記那些懸於天門之上的仙劍；人們或許不需要再提起劍，但劍道所傳承的宗旨一定會永遠存在，那是一種守護的信念。
李明月的身體緩緩升空，雙眼看著下方起伏的山巒，微微一笑。
這時候霓凰和菁菁也重新出現，霓凰先開口問道：「你沒事吧？」
她當然看得出來，李明月現在的情況並不是很好。
李明月搖了搖頭，說道：「慢慢的就會恢復了，不算什麼大事。」
霓凰點了點頭，她自然也能看得出來，李明月並沒有說謊，她雖然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回事，但她能夠感受得到，現在的李明月，跟之前已經完全不同，在他那雙似乎可以洞悉一切事物本質的眼睛里，就像是多了一些什麼東西。
都是聖尊境，但她覺得自己的境界跟李明月的境界根本不是一回事，並不是說實力的強弱，而是一種心境的不同。兩個心境不同的人，雖然站在同樣的高度，但看到的風景是完全不一樣的。
霓凰接著問道：「咱們接下來要去哪裡？」
李明月想了想，說道：「先去柳家看看，然後去一趟清溪道宗，之後再進入唐國。」
對於李明月的決定，霓凰當然沒有任何意見，不管李明月做什麼，肯定有著他自己的理由。
李明月人，當然，雖然都是讀人跟讀書人之間，是不一樣的，像金陽帝國那位國師，是讀書人的一種，跟唐國那位國師其實也算是同類，想思崖書院那位老先生和孟子生那樣的讀書人，是另一種，武子期又是另一種，當初桑積城那位教書先生，又是一種，柳河東這樣的，則是跟孟子生，思崖書院那樣的是一種。
那位儒家准聖人，李明月肯定是沒時間再去看了，所以只能看看柳河東，因為這種讀書人，以後會越來越少，甚至可能不再會有，那是真的看一眼，就少一眼了。
以後的讀書人，像武子期那樣的，像老國師那樣的，會越來越多，這其實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是時代向前推進的必然，所以武子期才能扛起儒家未來的傳承，而未來三百年之後，像柳河西這樣的讀書人，就很難再見到了。
隨著一葉飛舟不斷前行，很快就出現在了柳家上空。
柳家這邊也感受到了李明月的到來，柳家那位老祖和柳河西兄妹同時出面迎接。
沒辦法，如今這位仙人弟子的影響力實在太大，能量更大，那是真的一點也怠慢不得。當然，拋開這些不說，柳河西這位柳家的未來掌權人這次能夠活著回來，多虧了這位仙人弟子，所以於公於私，柳家都不能怠慢了這位李仙師。
李明月這次在柳家待的時間雖然不是很長，但也不算很短，足足兩天。
這兩天時間，李明月跟柳家老祖聊了不少，跟柳河西也聊了不少，除此之外，免不了要跟柳河東閑聊一些，特別是在跟柳河西一起的時候，這丫頭就沒缺過席。
聊的當然不是什麼治國方略，儒道傳承，甚至都跟修行沒什麼關係，就只是一些書里的道理，那些至聖先師們留下的至理名言，其實更多的，不過是家常便飯，雞毛蒜皮。
之後李明月便離開了柳家，去了一趟清溪道宗。
在清溪道宗李明月待了三天，第一天是跟清溪道宗那位老掌門閑聊，之後兩天便是坐在清溪道宗後山的那條溪澗上，一直盯著條溪水看。
如果別人看到李明月，自然會覺得這位仙人弟子是在悟道，其實李明月只是單純的看溪水而已，看溪水的流淌快慢，看溪水中游魚的歡快跳躍，爭搶食物……
李明月如今已經不需要悟道，至少不需要用一條小溪來悟道，他以前想來清溪道宗，是覺得清溪道宗對道法有著其他的見解，想在清溪道宗放下對道家的偏見，想真正的領悟道家的宗旨，可靜遠宗那位道家第一人親自傳承，如今李明月對道家沒有任何偏見，而且已經了解了道家所有的宗旨，得到了真正的道家傳承。
只是李明月在靜遠宗得到的道家傳承，註定將會在李明月的身上斷絕，因為這種傳承只對修行有幫助，至於道家傳承的另一部分，則是散落在這天地之間，有靜遠宗那些弟子負責傳承，這跟李明月沒有多大的關係。
李明月之所以在清溪道宗待了這麼多天，其實就是在觀察罷了，觀察道家的傳承走向，觀察這個清溪道宗是否能夠傳承道家那把三清劍，這種觀察不用去看清溪道宗的弟子，也不用去看清溪道宗的掌權人，只需要在這裡觀察清晰道宗氣運就行。
第三天李明月離開的時候，將那把三清劍放在清溪道宗後山的溪畔上。至於會被清溪道宗的哪位弟子得到，李明月都不關心。
離開清溪道宗之後，李明月三人便直接前往唐國。
原本李明月是不打算去風雨橋和上泉山的，但進入唐國的時候，李明月又臨時改變了主意。
李明月很清楚，自己如果去了風雨橋，那麼不論去不去上泉山，這兩家都會出現不小的變化，而且他的到來，會對這兩家造成不小的影響，但如今的兩家，需要這種影響。
說到底，九州商會的謀划，只是為了唐國，是為了這晉州之地，但李明月如今所看到的，不再局限於一個晉州，一個唐國，所以有些改變，勢在必行，有些付出，也無可避免。
伴隨著李明月出現在風雨橋，整個晉州很快就掀起轟然大波，特別是上泉山那邊，上到掌門秦星兒，下到普通雜役弟子，都在猜測這位仙人弟子的心思。
而李明月只是在風雨橋停留了一晚，期間什麼都沒做，甚至什麼都沒說，就只是單純的在風雨橋停留一晚而已。
伴隨著李明月離開，整個風雨橋也開始出現各種猜測，然後整個風雨橋都開始密切注視這位仙人弟子的去向。
果然，李明月離開風雨橋之後，便直接去了一趟上泉山。
李明月前往上泉山，也跟風雨橋一樣，什麼也沒做，什麼也沒說，就只是在上泉山待了一晚，然後第二天一早直接離開。
這樣一來，兩家就只能各自揣測，最後便索性都不敢輕舉妄動，將目光重新放在九州商會和清源山那邊。
李明月的這次舉動，雖然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說，其實打亂了九州商會在晉州的一些布局，所以李明月覺得自己這次去鎬京，九州商會那幫老傢伙臉色肯定不會好看，甚至連他姐姐怕是都會對他有些意見，就更別說武子期的那位先生，那位將天下都當成棋盤的老國師了。
當然，這些人的看法，李明月會在乎？
這些人再怎麼不爽，最終也只是不爽罷了，難不成還真有人敢提劍找他討要說法？
李明月覺得就算自己借給這些人膽子，他們也不敢。
離開上泉山之後，李明月便直接前往蘭州，既然已經到了唐國，到了三州之地，怎麼也得去清源山看看，而且有些事情，得跟師姐說清楚。
不管怎樣，總得好好跟師姐告個別，畢竟這次離開，還能不能再見，李明月自己也不知道。
這件事的牽扯太大，誰也不敢保證可能出現的結果。
李明月相信，師姐一定會理解他，也一定會支持他。
不是因為她是王素，是劍道傳承的第一人，只是因為她是蘇清風，是他李明月的師姐。
……
清源山。
蘇清風此刻獨自一人站在後山的那塊空地上，看著那處當初種著一棵桃樹的地方，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正好已經是深冬，有著小雪飄落。
清源山其實很少下雪的，蘇清風從小在清源山長大，而且之後幾乎沒有離開過清源山，所以清楚的記得每一場雪。
從她記事開始，清源山前後就下了四次雪。第一次是師父帶來了李明月，那天的雪很大，幾乎將整個清源山的山路都蓋沒了，第二次是師父飛升，同一年，下了第三次，就是他們在這裡推倒這棵樹，取出那三把劍，最後一次就是現在。
蘇清風知道，李明月肯定回來了，所以抬頭看向天空。
雪花一片片飄落，然後她就看到了一片葉子，隨著那片葉子不斷下降，從那葉子上走下來一個人，一個很熟悉的身影。
蘇清風同樣知道，清源山每一次下雪，肯定都會出事。
他們是因為雪而相遇，是不是也要因為雪而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