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突變

既然是準備投降，接下來的兩天，姜成就滿營地亂竄。雖然是原始部落一般的簡陋大營，可對於從來沒接觸過戰爭的姜成來說也是非常新奇的。

比如說姜成現在知道了，商朝的武士並不像影視劇里的羅馬軍團一般，光著腿肚子，手裡提個小圓盾。商朝軍士上身著甲，下半身一般都有裳，長方形的大盾，可以遮蔽整個人。而裙甲也不是電影里的樣子，這裡稱之為缽，字怎麼寫不知道，發音就叫缽。還有，將領作戰時一般都會戴上一個猙獰的青銅面具，既可以加強防護，又有恐嚇敵人的功效。士兵的武器一般是二米左右長矛或者戈，有些百夫長會選用斧子，也是青銅的，姜成把玩過，死沉死沉的。普通軍士的整體裝備零零總總就有幾十樣。軍官、將領的裝備就更多了，連手臂上都有銅臂護身。姜成的總體感受是，如果燈塔國大片《埃及艷后》里對於士兵的著裝是考據了真實歷史，那麼這些二線商軍對上那些露著大腿的羅馬軍士，不論是個體防護或是攻擊能力，都是碾壓般的存在。要知道，按照時間線計算，凱撒還要等個九百年，上千年才會出生。看得姜成是為中華文明自豪不已。

時間過得飛快，就在姜成到處溜達，時不時騷擾一下姬琴他們休息的時候。大營外零星地出現了難民。大多是以中老年家庭為單位，手裡抱著或者牽著幾個孩子，拖著些罈罈罐罐的家當，一個個顯得狼狽不堪。這些人來到大營邊，請求借用渡船，好讓他們可以過江，繼續逃難。

到了第三天，按之前的情報，雷震子應該到了。姜成有些心急，一大早就跑到營地門口。雷震子的大軍是沒見著，拖家帶口的難民是越聚越多。烏央央的一大片，應該有大幾千人了。這時，子胥帶著一個老頭走了過來：「小主，這位老丈自稱是卿士寮的工部主管，求見烏侯。奴不敢自專，所以。。。。」

姜成只見一個圓圓臉的老頭，緩緩伏地見禮。身上穿的不是那種平民常見的麻布，而是絲綢和皮毛，上衣下裳，頭上扎有一塊冠帽巾。行為舉止也沒有太多普通難民的倉皇與狼狽。

「小臣，卿士寮工部大夫，子聚財拜見烏侯。」說著，雙手遞上一塊玉佩。

姜成接過來看了看，也看不出什麼名堂，遞還給他：「老丈，請坐。」

子胥將老頭引到下首的草席上坐下。

「老丈是工部大夫？不知何故逃難至此？」

「敢問烏侯駐軍於此多久了？難道不知朝中大變？」

「呃，我等奉姒國相之命，準備在此地阻擊周人雷震子。」姜成半真半假地說。

老頭楞了楞神，有些不可思議的樣子，繼而面目猙獰，伏地大哭：「總算遇到自己人了，小臣也是姒國相的屬官啊。小臣苦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絲毫沒有開始的從容模樣。

好容易等到老頭情緒平復下來，姜成繼續說道：「我們已經斷絕消息數日了，不知大夫能否為我等解惑一二？」

「原來如此，關於鹿台大火的事，想必烏侯已然知曉了？」

「哪來那麼多問題，你把你知道的都一五一十的講來。」一旁的子胥沒好氣地說。

「是，是，是。當時，小臣正在蔡州營建淮水大橋。二月初，突然有消息傳來，說大王被姬發打敗了，接著又傳說鹿台大火，大王已經駕崩了。大家都不知所措，惶惶不可終日。緊接著，聽說是姬發進入朝歌，舉行了分封大祭，遍封天下八百諸侯，其中封武庚王子為新的商王，承祭殷商宗廟。我們又安心了不少。」

「那你們怎麼又落得逃難至此呢？」

「唉，烏侯容稟，後來的事態發展得太快，最開始的消息是禹州傳來的，據說是姬發派遣陳本侯去追殺越戲方。結果陳本侯說因為禹州的殷商人妨礙了他的追殺，所以突然宣布，全城的殷商人都有罪，結果殷商男丁全部斬殺，老幼其餘編為奴隸，女子財貨則充公以資軍費。近十萬人的禹州從此淪為鬼蜮。緊接著，濮陽傳來消息，說，新荒侯以同樣的理由，下達了同樣的命令。

我們正在惴惴不安時，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有人從朝歌逃了過來，據說是因為王叔子啟（微子）告密，說在當天歡迎周軍入城的人群中，有人意圖刺殺武王姬發。於是周軍將整個都城朝歌九門封閉，大索三天。朝歌城於是變成了人間煉獄，到處都掛滿了人頭，十多萬人被殺，幾十萬人淪為奴隸。朝廷官員幾乎死絕，就連王叔胥余（箕子）也逃亡東萊。所以，小臣等不再抱以僥倖心理，拖家帶口地往南逃走，想要渡過大江，避入蠻荒。一路上的各個諸侯大多已改旗易幟，即便不是見到殷商人就殺，也大多搶劫財物，辱罵驅離。一時間，殷商人活得不如一條狗啊。」

「怎麼會這樣呢？」姜成聽后大為震驚，第一次感受到戰爭的殘酷。

「那你們路上有沒有遇到周軍？」

「沒有，遇到了哪還有命？倒是聽說有數路大軍往東邊去了。」

「好了，你先下去休養精神，至於渡江之事，容我等商議一二。」姜成心情複雜，望向子胥。「小主，不如派些人手，先出去打探一番？」

「對的，北邊，東邊，西邊都要派人，重點是往西，那是我們回家的方向。你儘快安排，我去問問琴姨的意見。」

「諾。」

姜成一路小跑，來到當初的那個山洞。洞口的黑熊依舊在呼呼大睡。「琴姨，大事不好。」

「怎麼了，雷震子來了嗎？」

沒等姜成絮絮叨叨，詞不達意地說完老頭的消息，姒琴就跳了起來：「我要回朝歌，我父母、親族都在朝歌，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

魏恬急忙上前：「別著急，我們好好計劃一下，這消息不知是真是假，你著急回去有什麼用？」

「不急，你當然不急，我們家幾百口人都在朝歌城裡。你還有點良心嗎？」

「不是，你誤會了，我是想讓你冷靜一下。」

「冷靜，我怎麼冷靜？沒聽到小成說嗎？都城的朝廷官員都死絕了。。。。」

姜成有些無奈，本想著過來問個建議，這樣子還不如自己想辦法。「琴姨，這樣，你先做好準備工作，我已經派人外出打探消息，很快就有回復，到時候再決定，怎麼樣？」

一臉失望的姜成回到自己的帳篷。怎麼辦？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既然已經穿越到了這裡，就得接受現實。王朝末世，哪來的脈脈溫情，全都是血雨腥風。身處其中，無不是掙扎求活。當然，更是野心家的天堂，多少英雄人物都是在亂世中趁勢而起，成就偉業。前一世活了半輩子，一直都是默默無聞，一事無成的社會底層，現在老天爺給了機會，為什麼不試試換個活法？

自己這穿越開局雖然是不斷反轉，實際上也還不錯。首先，好歹是個什麼烏漆嘛黑的侯，是個貴族，在一個奴隸社會，貴族就已經是非常不錯的起點了。如果穿越到一個奴隸身上，那才是地獄級的難度呢。至於父母親族與商周之間的錯綜複雜的關係，現在還是一團迷霧。暫時不用太過勞神。

第二，任何事業都應該有個基礎，現在手頭上有一員大將，一萬多人馬，雖然其中大多是奴隸。對於有著後世記憶的人來說，奴隸還是貴族有區別嗎？對了，還有營地外的難民，也應該利用上。那就是二萬人馬起步，還有倉庫里各類物資堆積如山，哈哈，幾個山大王有如此雄厚的本錢？

第三，最關鍵的一點，有著後世的記憶就是老天爺給的金手指啊。可惜的是自己以前太迷糊，根本記不得什麼這個時期的歷史事件，印象中商朝的歷史文物也比較少，主要是一些青銅器和殷墟出土的甲骨文。呃呃呃，書到用時方恨少。這個金手指是個瘸的。

剛剛泛起一點野心，姜成就想起來了，歷史上的周朝好像傳承了八百多年，周文王，姜太公，周公，召公神馬的都是儒家聖人級別的人物，要做這樣的大人物的對手，自己憑什麼?

就憑自己零星看過的那些無腦辮子戲來和他們玩政治？

經濟，上輩子不過就是個連房子都買不起的屌絲，無非是沒餓死而已，沒有賺錢的本事啊。再說了，王朝經濟考驗的是全局戰略眼光，半輩子的打工狗哪經歷過什麼戰略？

至於科技，就更別提了，人家玩修仙的，對你是降維打擊，你拿什麼玩？即使是沒有了飛天遁地，法寶轟炸，那也有各種禁咒，法術滿天飛。沒聽懂子胥的畫外音嗎？------沒有了仙師，奴倒也算是無所畏懼。。。。

姜成知道，前一世猶豫不決，患得患失的性格又一次冒出頭來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