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求生

這個以難民、奴隸為主，三萬來人的隊伍，延綿有個七八里地，浩浩蕩蕩。雖然有姜成他們的組織，協調，但也走得慢騰騰的，一天能走個三，四十里就累趴下了。一千多里的歸途，楞是花了一個多月還沒到達。

俗話說，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就在姜成滿心歡喜等著老家的好消息時，子胥的探子回來了。一個多月前派往西邊老家的人終於帶來了新的消息。

看到衣衫襤褸，狼狽不堪的探子，姜成心知不妙。

首先，自己終於不用當那個烏漆嘛黑的侯了。當時周武王遍封天下八百諸侯，就把商王封的烏侯改封為曾伯，降了一檔。烏侯原來的封地隨州，也被封給了南宮适。南宮才是他伐紂的功臣。

第二，由於新隨侯使者的到來，家裡已經亂套了。主心骨薑母不在家，姜成的兩個庶兄意見不統一，一個不肯放棄祖宗基業，要拚死抵抗，聚集兵馬，驅逐來使。一個老實持重。周武王已經佔據中央，實力強大。自家畢竟還是八百諸侯之一，換個地方也是可以接受的，何必去求個魚死網破？

「我不是有個叔祖姜尚姜太師嗎？他怎麼沒幫咱們？」

贏裴廉在一旁介面道：「估計，如果沒有你叔祖幫忙，你就不是封為曾伯，而是像老臣一樣，被追殺了。」老頭有點幸災樂禍。

「怎麼辦？」姜成看著僅有的三個屬下。

「主母一直沒有消息，奴的任務是護送小主平安返鄉。咱們先回到家裡，想辦法找尋到主母再說罷。」不用想，這百分百是子胥的意見。

「還用考慮嗎？肯定是奮起反抗啊，姬發欺人太甚，強奪你祖上封地，當然不能忍氣吞聲，乖乖就範。」這是贏裴廉沒錯了。

「南宮适的人已經到了隨州，是去是留必須選擇了。」子聚財在一旁和稀泥。

姜成看著三個手下，一個傻呆家奴，一個莽撞老頭，一個油滑老吏。靠他們出主意，看來是緣木求魚了。

「子胥，我們現在在哪？周邊有什麼大的勢力？」

「小主，我們正準備離開長江，轉入府水。前面一百多里就是是軫州和勛州，距離咱們老家隨州還有二，三百里。現在所處屬於荊楚蠻荒之地，散落著一些荒野流民。沒有什麼大的勢力。」

姜成登高極目遠眺，發現這裡地處平原，周邊河道縱橫，茅草叢生，荒蕪人煙。離隨州三百里，又是府水的交匯處，那不是後世的武漢東北部附近？是了，姜成想起來了，曾經去武漢旅遊的時候，參觀過的盤龍城遺址，專家考證那裡就有三萬左右的早期商朝人居住生活。估計在子胥的眼中，不到十萬人的規模，都屬於小勢力、荒野流民了。還有，最開始的楚國好像才封了個不入流的子爵，現在連影子都沒，即使有族人在，那也是生活在更西邊的荊州一帶。現在的江漢平原對於商朝來說，還是沼澤密布，蠻荒無人的偏遠地帶，根本沒有一點點後世所謂魚米之鄉的影子。

那個南宮挾武王之勢，咄咄逼人。自己年紀還小，鎮不住人，管事的老娘下落不明，家裡的兩個哥哥各有想法，手頭上僅有二千私兵，周邊諸侯意見不明，就這樣不管不顧地起兵造反？找死還差不多。

可是，如果就這樣回到隨州那個衝突中心，然後再傻傻等老娘的消息？這又太過消極了。只挨打，不還手，可不是姜成的性格。姜成可沒有那種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尊卑概念。一個命令就想搶走我的家產，還要我乖乖聽命？做夢！姬發啊姬發，這是你逼我的。

姜成的心中慢慢有了決定。

「聚財，難民和奴隸繼續交由你統領。通知下去，立即下船，尋找合適的地方安營紮寨。並且組織人手，準備捕魚撈蝦，以補充糧食的不足。

裴廉，你帶一千玄烏營甲士，分四隊，以此地為中心，向四個方向進行探查地勢，驅趕猛獸。如有餘力，盡量多的搜捕散落的流民回來，以補充我們的實力不足。

子胥，你和其餘的一千玄烏營，帶上我的信物，立即趕往隨州老家。告訴使者，我們接受武王的命令，讓出隨州封地。命令族人，準備遷移，向我們靠攏。讓他們搬空所有庫藏，帶上所有的人，留給南宮适一個空蕩蕩的隨州。」

「小主，你是想。。。。」

「對的，我的祖先也是從中原遷徙到達隨州，篳路藍縷，生生不息。現如今，被逼無奈，我們繼續南遷，重新建立我們的家園。總有一天，我們要殺回故土，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拿了我的都給我還回來。」

「諾。」

想要落地生根，重建家園，是沒那麼容易的。

下船的當天夜裡，姜成就被蚊子咬得滿頭的包。還不到五月，咋就有這麼多蚊子了？想不通。

故意不去看聚財滿臉的偷笑，姜成帶著留下來的，唯一一個手下開始了營地建設。說起來也真是姜成的幸運，選址，規劃，營建，都是子聚財的老本行，他在工部就是干這個的。三五天時間過去，「新城」初具規模。為啥帶引號？其實就是一塊荒地上，建了無數的窩棚。不過，城中心地帶，自己的居處，姜成明顯借鑒了盤龍古城的經驗，左右五百米，四四方方地挖了一個輪廓。平原地帶，一把火燒過去，漫天黑煙，蛇蟲走獸，四散奔逃。

第七天中午，隨著數百人馬的到來，情況稍稍有了些變化。

姜成的二個哥哥和一個叔叔趕了過來，還有二個叔叔留守隨州。幾人剛進大帳就開始喊了起來。

「小成，你怎麼能做這樣的決定？」

「小成，你還小，不用怕，哥幫你，和他們死戰到底。」

「小成，我們的祖宗陵寢都在隨州，就這樣放棄，實在是不肖子孫。」

「小成，東西實在太多，無法搬遷啊。。。。。。」

。。。。。。。。

姜成對這樣的局面其實早有預料。這也是決定就地建城的原因之一。

在本身的營地里，面對一堆奴隸和難民，自己年紀雖小，但是，憑藉貴族身份和二千甲士，即可樹立無上的權威，說走就走，說停就停。人，是有從眾心理的，他們必須依附大隊人馬，才能在這蠻荒的土地上生存下來。

如果自己回到隨州，首先要面對的就是七拐八彎的各種關係，各個親族的利益糾葛。自己這小屁孩，之前掌權的老娘又不在場，想要讓他們聽話，可沒那麼容易。

姜成安坐主位，對著贏裴廉揚了揚眉毛。老頭雙手一擊，「啪。。。。」

帳后湧出二十多個全副武裝的士兵，不管不顧地把剛才又叫又跳的五個人捆的嚴嚴實實的。

贏老頭再次擊掌，眾甲士魚貫退出大帳。「侯爺，我去看看他們的手下？」

「去吧，盡量別殺人，不聽話的吊起來狠狠地揍。」

「諾」。

不愧是經驗豐富的老將軍，這些士兵交到他手中才幾天時間，已經有了些許的肅殺之氣。

看著明顯懵圈的幾人，姜成問道：「一位叔叔，二位兄長，那，還有兩位是？介紹下自己罷。」

「小成，你這是幹什麼，快把我放開。」

啪。「掌嘴，侯爺面前，不得無禮。」一個侍衛上前。

「小成。。。。」

啪。又是一巴掌。。。。

「侯爺，奴是侯府大總管啊，小時候奴還抱過你的，怎麼不認識奴了。」

「老臣是隨國國相，跟隨老隨侯已經四十餘年了，侯爺，你這是何意啊？」

姜成示意奴僕把幾人扶正坐下，開始了他的人生第一次演講。

「我知道，還有二，三年，我才能親政。只不過如今情況緊急，世道艱難，我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首先，我得到了我母親的授權，她離開后，家裡的事情我說了算。第二，南宮适攜滅商之威而來，搶佔我們的基業，必然有所準備，此時開戰，是以倉促之兵而迎百戰雄師，以一城而抗天下，毫無勝算。第三，如果聽從周王的分封，伏低做小，老老實實去當那個什麼曾伯。那又太過憋屈，就如你剛才所言，祖宗陵寢之地，怎麼能輕易拱手讓人？」

「什麼才是最好的選擇？我想了好久，只有跳出原有的圈子，才能重獲新生。現在這個地方，地處平原，土地肥沃，水網密布，極具潛力，是老天爺賜給我們的一方寶地。相對於朝歌，豐鎬的中原地區，這裡是偏遠荒蕪的蠻荒之地。我們只需暫時隱忍退讓，姬發的大軍自然就不會重點關注。沒有了姬發的軍隊，南宮他們即便佔了隨州，也是新遷之人，根基不穩，如何比的上我們世代經營？一旦我們反攻，那簡直是輕而易舉，手到擒來。

我們營地里已經有了三萬人馬，加上老家的族人，庫藏和工匠等遷移過來，至少七八萬人馬，很快就可以建立起一個新的國度，加上姬發的倒行逆施，暴虐殘酷，各地逃亡的殷商遺民都彙集過來，我們的發展將日新月異，一日千里。時機成熟，我必將帶你們揮師北上，光復家鄉，一雪前恥。

既然是全新的國度，那麼原來的隨侯，烏侯，還有那什麼曾伯，統統見鬼去吧。

今日起，我自號為----明！！！日月當空，明耀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