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書生訴言烽煙起,少年尋志萬戶侯

第十二章 書生訴言烽煙起,少年尋志萬戶侯

傍晚,言明結束了平陽王府的典禮,匆匆離去。

微風和煦,楊柳依依。

一條小溪,緩緩流淌,在平陽城北靜靜流過。

溪畔,言明牽著馬,身後緊跟著徐子墨,漫無目的地走著。

言明:「五年,過得真快啊。」

微風中,言明微微眯起眼,望向遠方。

徐子墨:「言明哥,你知道五年前是誰......」

徐子墨還沒有說完,就被言明一口打斷。

言明:「知道。」

言明:「但是我不能告訴你。」

徐子墨停下腳步,靜靜地看著一身官服,春風得意的言明。

言明也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徐子墨,眼神中滿是無奈。

言明:「因為這個仇人權勢滔天。」

徐子墨:「我不害怕。」

言明:「你是於先生最得意的弟子,也是我們最喜歡的師弟。」

徐子墨喊道:「正是如此,我才更應該為他們報仇,討回公道!」

言明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這條狗,還是我來當。」

言明:「這個仇,還是我來報。」

言明:「你要好好活著。」

憤怒,與悲痛,湧上心頭。

徐子墨的腦海中,頓時想起五年前的那天。

於濱的道別,鄉民的吶喊,他甚至來不及見爹娘一面。

言明的眼角也閃出淚花:「那天,我躲在後山的棉花地里。」

言明:「我就是親眼看著他們亂箭射死鄉親們的。」

言明緩緩舉起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翻身上馬。

言明挺起腰桿,緊握韁繩,勉強從嘴角擠出一絲微笑。

言明:「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也。」

言明:「子墨,以後我也不知道哪天會死,我也不知道我們哪天還會再次相見。」

言明緩緩從袖袋中取出一枚精緻的銅印。

那銅印上,雕刻著一隻神獸龍龜,栩栩如生。

言明:「三年前,我遇到了一個雲遊道士,我見他邋裡邋遢,四處化緣,就給了他一壺清粥。為表答謝,他送了我這枚銅印,說是『祥物終歸有緣人』。說來也奇怪,從那之後我一路豐順,再無坎坷。」

言明隨手一扔,那銅印落入徐子墨手中。

言明:「算是臨別禮。」

徐子墨:「言明兄......」

言明雙手抱拳施禮:「後會有期!」

說完,言明揚鞭策馬,在夕陽下,一騎絕塵而去,肆起滾滾紅塵。

徐子墨緊握那枚銅印,內心五味雜陳,靜靜地看著言明離去的背影。

徐子墨緩緩收起那沒銅印,連同於濱的遺物裝在一起。

徐子墨緩緩沿著小溪走去,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回憶這那天晚上的畫面。

這時,劉子晏的聲音在腦海中想起。

「你願意當狗嗎?」

又想起了言明的話。

「這條狗,還是我來當。」

仇恨,權力,功名,恥辱,在徐子墨的心中權衡。

或許,為了復仇,為了那些養育自己的人,求取功名沒有什麼錯。

為了生存,攀附權貴也沒有恥辱。

是氣節,還是現實。在徐子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衡量。

其實對於這世間絕大部分人來說,這種權衡與糾結都是無比艱難的一步。

徐子墨也想過,像那書中的遊俠與刺客,手刃仇敵。

但是又不齒於與匪賊為伍。

徐子墨更想,讓那個仇敵跪地求饒。然後真相大白於天下,讓他淪為千夫所指,最後千刀萬剮凌遲處死。

但是這樣一來,他就要像那些書生一般,攀附權貴謀求上位......

恍然間,徐子墨走到一塊石板上,向四周望去。

只見一條青石板路,從腳下,穿過一片低矮的叢林,綿延到遠方。

腳下的那塊大石板,是平時居民浣洗衣服的地方,經過一遍又一遍地捶打清潔,變得異常光滑。

大石板下,深深地扎進淤泥之中,長出一層青厚的苔蘚。

往來的小魚忽閃而過,不時地躲到石板下棲息。

徐子墨站在石板上,低頭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

徐子墨雙手環抱在胸前,打趣地說道:「我還是這麼的英俊瀟洒,風流倜儻。」

「哈哈哈!」

一陣銀鈴般悅耳的笑聲在身後不遠處響起。

徐子墨急忙轉頭,看向那人。

只見一個姑娘,衣著艷紅錦緞流仙裙,頭戴金絲鸞鳳釵,精緻打扮。

那姑娘身材曼妙,白凈臉龐微微泛起紅暈,杏眼柳眉,白齒丹唇,冷艷溫柔。眼神閃過,說不盡的萬種風情。

姑娘輕輕舉著花傘,遮擋這刺眼的夕陽。

就在轉身的瞬間,徐子墨愣在那裡。

因為他還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女子。

徐子墨微微躬身,拱手施禮:「讓姑娘見笑了。」

姑娘:「你,真是道士?」

徐子墨:「貧道清修在蜀山。」

話音剛落,那姑娘的眼睛忽閃一亮,芊芊玉手緊緊握拳。

姑娘上前一步:「你是蜀山的!那你帶我走吧道長。」

徐子墨緩緩起身,仔細看著眼前的這個姑娘。

徐子墨眉頭微皺,緩緩地搖了搖頭。

瞬間,那姑娘的眼神暗淡了下來,微微泛起失落。

姑娘:「敢問道長道號大名。」

徐子墨:「子墨。」

那姑娘微微點著頭,念道:「子墨。」

姑娘:「我叫長孫洛依,道長如果不介意就叫我洛依吧。」

徐子墨微微一笑,不再說什麼。

少年,初次見到女孩子時的青澀,通常以沉默代替。

徐子墨:「其實,我是蜀山掌門收留的俗家弟子,不要叫我道長了。」

長孫洛依眉角微微一笑,一隻小手輕輕捂住嘴巴。

長孫洛依:「今天看你嘲諷那群書獃子,真是大快人心,還從來沒有人這樣罵過那些舉子老爺。」

長孫洛依:「還有那督衛,平日里仗著平陽王府,沒少欺壓街頭百姓,你倒是絲毫不懼他。」

徐子墨:「是嗎?」

一股自豪感,在徐子墨心中油然而生,但是還是強裝鎮定。

徐子墨緩緩轉身,慢慢走著:「我有嘲諷他們嗎?」

長孫洛依舉著傘靜靜地跟了上去。

長孫洛依:「我也討厭他們。」

長孫洛依:「都是一群貪圖功名利祿的書獃子。」

長孫洛依:「滿嘴的仁義道德,一肚子的男盜女娼。」

長孫洛依:「我不喜歡。」

徐子墨:「長孫姑娘還真是見解獨到,在下佩服。」

長孫洛依:「我想像你們一樣,住在深山裡。清心寡欲,超脫物外。」

徐子墨放聲大笑:「哈哈哈。」

徐子墨:「太玄座下三清客,仙台常渡有緣人。」

徐子墨轉身,看向長孫洛依的眼睛。

徐子墨:「重要的不是在哪兒,重要的是你的那顆心。」

徐子墨:「不論這個世界怎樣,修鍊的永遠是那顆心。」

徐子墨:「心神所致,便是仙台。」

長孫洛依:「可是,我不喜歡這個世俗世界。」

長孫洛依:「你可以告訴我這個世界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嗎?」

徐子墨:「太上台星,應變無停。」

徐子墨:「這個世界,是一直在變化的。」

長孫洛依:「他會變成我想要的樣子嗎?」

徐子墨:「既然不喜歡,為什麼你不去嘗試著改變自己的世界呢?」

突然,一種感覺,如同閃電一般,迅速在徐子墨的身體中閃過。

徐子墨心想:「對啊!我為什麼不去改變這個世界。」

徐子墨:「我懂了。」

徐子墨輕輕抬頭,一陣及其細小的雨點落在徐子墨的臉上。

徐子墨的耳畔彷彿想起清徽道長那慈祥又充滿智慧的聲音。

「諸天炁蕩蕩,我道日興隆。」

......

長孫洛依:「我明白了,多謝你賜教。」

長孫洛依:「你知道嗎?今晚是平陽公主的選親燈會。」

徐子墨緩緩低頭,看著長孫洛依:「是嗎?」

長孫洛依:「據說平陽公主會從平陽的舉子中挑選駙馬,三日之後成親。」

長孫洛依:「今晚你會去看花燈會嗎?」

徐子墨:「我......」

其實,就在剛剛,徐子墨就已經準備即刻回蜀山。

因為在那一刻,他明白了自己心中的決定,與生命的追求。

也明白了清徽掌門讓自己下山的意義。

「去尋一盞燈,價值連城。」

這盞燈,其實就是他的內心,只是平時這盞燈還在灰塵中沉睡。但是就在那一刻,徐子墨的生命中有了追求,這顆心也就如同一盞明燈被點亮,指引著他未來從容地面對前途的渺茫與坎坷荊棘。

而這顆心,他的價值大得過這富庶的平陽......

但是此時,看到眼前長孫洛依那略帶乞求地目光,徐子墨遲疑了。

徐子墨:「我......」

長孫洛依:「看一場吧,比蜀山熱鬧。」

徐子墨的嘴角微微苦笑:「好吧。」

長孫洛依:「走,我先帶你去南街鼓巷,那裡有好多好吃的。」

說完,長孫洛依拉起徐子墨的衣袖,快步向平陽城跑去。

夕陽下,紅衣如烈,殘陽似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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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道劍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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