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還往這邊跑想死嗎?警察就在前邊。」
前邊?阿冷有點懵,他朝著前方定睛一看,果然,那也是好幾個人,身上穿著灰色的制服,用暗金色的條紋來裝飾,肩上都有一枚徽章,一把劍和一個天枰,沒有錯,這是阿卑修斯通用的司法徽章。
這幾個人才是警察的話,那身後那幾個又是誰?
但是此時已經沒有時間讓他想太多了,他們趕緊換了一個方向跑下去,這一分鐘這一秒,無論是哪邊都好,只要不要被抓住。
他們跑過上城區精緻的商店。
他們跑過上城區失落的民房。
他們跑了很久,好像看過了另一種人生百相。
以及另一個世界的自己。
「我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你。」
「我也是。」
「看在你沒我帥的份上,讓你先問。」
「你身上這件斗篷看起來很不錯,哪來的?」
……
阿冷差點沒被氣死。
面前是一條河,潺潺河水很清澈,流速也很慢,阿冷看準了離岸邊不遠處的一條翹首木船船,右手使用耀的鉤索鉤住船頭,左手抱住艾倫,兩人順勢一躍,借著一些慣性,正好跳入船中。
看見情況不對的船主人趕緊跳進水裡離開了船,阿冷沒忘記往泛起的漣漪那裡扔下一個錢幣,然後駕船順水流向下游逃去。
只要上城區的物價不比下城區高出太多的話,這個錢足夠買兩三條這樣的船的。「有錢真好。」艾倫不禁感嘆道,阿冷沒理會他,要是必須要有的話,他只想給一個白眼。
「如果你的問題都這麼無聊的話,那你先歇歇,該我問你了,」阿冷說,「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有人把你舉報了,我跟著警察來的。」
「什麼?」阿冷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你怎麼敢跟著警察?」
「我跟他們說我是黑男爵的人。」
「黑男爵是誰?」
「就是我們那裡的黑幫老大。」
艾倫說。
他的語氣里透著一些為難。
「上城區是權貴們擺弄政治的主舞台,而黑幫則是他們在下城區的觸手,以一種安全的、高高在上的姿態掌管著下城區,而這些黑幫的話事人,就是他們的代言人。黑幫嘛,上不得什麼檯面,所以他們自稱黑男爵,好像他們就是權貴中的一員了似的。」
「所以你現在在為黑男爵做事?」阿冷回過頭來看他。
「但是我們這次上來上城區也沒有他們的授意,通行證他們也沒給我。」艾倫攤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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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船逃跑已經行不通了,追上來的不是警察,而是先前那伙人,他們手中的鐳射槍對著阿冷和艾倫就是一通轟射,船尾已經被擊中了,整個炸裂開來,他們必須要棄船逃跑。
從他們開槍擊碎樓梯那一刻阿冷就應該意識到了,他們不會是真正的警察,警察的職責應該是維護治安,維持穩定,無論出了什麼事,把影響降到最小是他們的職責所在,可是話不多說直接動用武器這一行徑就完全不符合警察的風格,他們破環劇院,在河流和他們追逐並且使用鐳射槍肆意轟擊,他們更像是一支軍隊,一支從剛剛戰場上下來的軍隊,他們不在乎動用武器,他們不在乎造成了多大的影響,他們只要完成任務就好,那就是抓到面前的人。
所以,這夥人到底是什麼身份呢?
阿冷和艾倫上了岸,往居民區里跑。上城區的居民區是一棟棟看起來完全一樣的民房,兩個孩子逃進去簡直像是魚兒躍進了海里,可是不幸的是,他們迎面又碰到了警察。相比之下警察看起來更加和善一些,但是那也不代表他們會乖乖地被帶回去。他們側過肩撞碎一個窗戶玻璃,跳進一個房子裡面,主人好像並沒有發現,於是他們躲進了內屋。
有人敲門,敲的是正門,主人去開門。
「請問你們有什麼事?」
「我們在緝捕兩個人,看見他們逃到你們的屋子裡面來了,你最好讓我們進去搜一下,」這裡很明顯停頓了一下,「為了你的安全著想。」
聲音粗聲粗氣的,不知道來的是哪一伙人。阿冷和艾倫躲好,大氣都不敢出。
「這不可能,除非你出示搜查令,否則你們沒有權力搜查我們的屋子。」
「搜查令那是警察才會有的無聊玩意,看清楚了,我們是帝國陸軍,你要是想要繼續庇護那兩個人,我們說不定會拆了你的屋子。」
「這裡是萬民教會,首先我沒有看見有人進入我的屋子,其次就算有人逃進來了,在這個屋子裡面,能審判他的只有神。如果你要來硬的,那我會選擇報警,警察會保護我們的私人財產……警察先生,你們來得正好……」
看來先到的是之前那伙人,聽到帝國陸軍的名字,兩個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們是怎麼把陸軍給得罪了?聽聲音好像是警察來了,兩伙人碰到了一起,房子主人這時候選擇了關上門,隔了門除了一點嘈雜就聽不出來什麼聲音了,過了好一會兒,聲音終於完全消失了。主人提高聲音,喊道。
「你們出來吧,他們走了。」
沒有應答。
儘管很感謝,但是今天這一遭下來,阿冷已經不大敢相信他。
事實上不僅是他,包括任何人。
「你們儘管放心好了,沒有人能在我們的教堂帶走你們。」
「真的非常感謝,很抱歉撞碎了你們的玻璃,我會留下賠償的。」
「你們是不相信神?」
「真的很抱歉先生,阿卑修斯是無神論世界。」
說著,他們從窗戶,就是跳進來那個窗戶,又跳了出去。
可是很不幸的是,警察正在外面等著他們。
沒錯,就是那伙灰制服,暗金色金線,還有司法徽章那伙正牌警察。
「你們好啊小夥子們。」為首的警察打招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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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娜,你說你利用一個來自下城區的男孩擺脫了聖露西婭家的人?」
「沒錯是這樣的,夫人。」
被稱作夫人的正是卡爾,當年那個女孩。十三年過去了,歲月並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痕迹,除了她的眼神,那是再怎麼駐顏有術也沒有辦法改變的,歲月把時間刻在了她的眸子裡面,但是卻為整個人添了一份馥郁,更加的完美了。
「再怎麼說那也是恩人,你可不能讓他在警局裡待太長時間。」
蒂娜輕輕鞠上一躬,「我剛剛從警局回來,但是,那裡的人說已經有人拿著通行證把他帶走了。」
「那就好……蒂娜,話說你為什麼選中了他,來幫你脫身呢?」
「因為……」蒂娜分明頓了一下,「夫人,那男孩的眉目,長得跟你有幾分相像。」
「跟我……有幾分相像?」卡爾的表情頓時就凝固了,接下來她端起咖啡杯,抬了一下嘴角,「那可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竟然有一個男孩跟我長得像。」
蒂娜微微一笑。
「你的嗓子聽起來很沙啞,演唱會要不取消掉了吧。」
「可是夫人……說不定這會是最後一次了。」
聲音裡面滿是急切,蒂娜望著眼前的夫人,眸子裡面掩蓋不住的哀求。
「身體要緊,蒂娜,未來還在,這不會是最後一次。」
卡爾都已經這麼說了,蒂娜再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是,夫人。」
她答應說。這時候卡爾突然問了一句。
「話說,那個男孩叫什麼名字?」
「對,這個人的名字還是挺好聽的,叫阿冷。」
聽到這個名字,卡爾手上的咖啡杯悄然滑落,剩餘的咖啡和被子一起落到地上,被子破碎,咖啡灑落,開出一朵咖啡色的花。
蒂娜嚇到了,她從來沒有見過夫人如此失態,她伸出手去想要幫卡爾收拾好杯子,卻被卡爾一把抓住了手。
「你說,他叫什麼名字?」
「阿冷。」
「阿冷?」
「阿冷。」
卡爾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她好像在笑,好像又不是,她好像在說些什麼,但是她的聲音實在太小,更像是在喃喃自語。
蒂娜有些惶恐地望著她。
「蒂娜。」
「欸。」蒂娜趕緊回應。
「趕緊去查,帶走阿冷的這個人,是誰,這個很重要,儘可能詳細一點,趕緊去。」
「好的夫人。」
「別失望,會有下一次的蒂娜。」
「……謝謝夫人。」
蒂娜接到命令匆匆下去了,在她離開之前,剛好遇見了前來的洛倫佐,蒂娜和洛倫佐對視一眼,臉色變得鐵青。
當然,洛倫佐的臉色也不好看。
目視著蒂娜離去,洛倫佐走上前來。
可是卡爾沒管他。卡爾根本沒打算管他。
洛倫佐有些尷尬,但沒辦法還是先開了口。
「卡爾,我們需要蒂娜來幫我的競選造勢,新的演藝公司新的經紀團隊都已經註冊好了,為什麼你不同意?我不明白。」
卡爾重重地哼了一聲,「你所需我就要給?憑什麼?」
「聖塔司婭家和聖露西婭家難道不是盟友嗎?」
「動用帝國軍隊來強行要人,這就是你們聖露西婭家的盟友嗎?」
無言以對,洛倫佐此時此刻說不出來一個字,哪怕一個字,在這件事情上他,和他的家族完全理虧。
沉默了許久,洛倫佐還是覺得自己必須要說點什麼。
「卡爾,別忘了我們兩家的盟約,別忘了我們之間的婚約。」
聽到這句話,卡爾笑了,她一步踏上前去,手腕一翻,一柄利刃竟從皮膚下刺出來,正抵住洛倫佐的脖子,卡爾貼著洛倫佐的臉,表情似笑非笑。
「婚約?我敢嫁,你敢娶嗎?」
洛倫佐倒是沒有半點驚慌,他彷佛看不見那把刀刃一樣,哪怕那已經輕微地刺破了他的皮膚,滲出了血,「卡爾,在你殺了我之前,婚約依舊存在,盟約依舊存在。」
「而且,我敢」他望著卡爾的眼睛,補充說,「哪怕你在新婚之夜把我殺掉。」
「洛倫佐,你給我好生等著。」
卡爾把刀收起來,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