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最遺憾的事，就是沒有子嗣
雖說一行人駐紮的地點離事發地點足足有百里開外。
然而，到了晚上的時候，魏硯還是不得不警惕地在帳外放著哨。
此時時候應該已經不早了，看天上那輪圓月所處的位置，怕是應該有凌晨兩三點了。
這古代的月亮，比之後世的月亮，就是要明亮上不少。
當然，他倒也不真的只是為了放哨而不睡。
而是他真的睡不著。
而與此同時……
今晚有一個人似乎也睡不著，不過她能睡著，倒也是真的稀奇了。
這不……
或許是看魏硯一個人太無聊，於是她攏了攏身上的披風，就來到了帳外。
緊接著，便在魏硯的旁邊找了個木墩子坐了下來。
「你是長安城中的貴胄子弟？」
她不得不這樣問道。
能被送去和親的，絕對不可能是什麼善茬，那都是帶著政治目的去的。
而且，她們應該也十分清楚自己的使命。
所以如果把李雪雁當成是什麼都不懂的傻白甜，那就太輕視李雪雁了。
——這位歷史上鼎鼎大名的文成公主。
魏硯知道她在套近乎，然後好讓他把她給放了。
這小丫頭別看才十六歲，但是卻比後世很多十六歲的在心思上，要成熟不少。
不過這下她還真的套近乎套錯了。
因為他根本不是什麼長安城中的貴胄子弟。
「我從來都沒有去過長安。」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魏硯差點有點想哭。
本來，就差那麼一兩個月，他就妥妥地要到達長安城，然後過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身邊還有無數個女婢侍候，天天都可以大寶劍的日子。
誰又能想到，現在劇情竟然發展成了這樣。
只能說，衝動是魔鬼。
李雪雁聽到這話顯然不信：「那你是怎麼知道房玄齡跟長孫無忌，而且還知道這兩人各自的品行？」
魏硯：「跟你說了，你又未必相信。總之，我現在不劫都已經把你劫來了，放心，我會對你後半輩子負責的。」
李雪雁：「我不用你負責。」
魏硯：「你是不是想說，讓我把你放回去，然後一切既往不咎。你聽說過兔子不吃窩邊草，不對，那個叫什麼來著……好馬不吃回頭草！沒錯！就是這個！所以，我是不會把你放回去的。」
李雪雁沒聽說過這句話。
魏硯：「而且，你真的想去和親？去一個遠離父母親人，關鍵吐蕃百姓經常幾個月不洗澡，身上一股子臭味。」
這就直接說到她的痛處去了。
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好像被莫名地戳了一下一樣。
讓她不得不動容。
李雪雁：「可不去，大唐跟吐蕃就會開戰。就會死很多人。」
魏硯：「是誰跟你說的，李二說的？」
李雪雁：「……」
魏硯：「就是李世民。」
這人怎麼敢直呼陛下的名諱。
李雪雁小小地震驚過後，又忽然好像明白了過來。
他連公主都敢劫，稱呼陛下名諱又算得了什麼。
魏硯繼續道：「其實不管你去不去和親，吐蕃一樣會跟大唐打起來，而且，大唐一樣會被吐蕃揍的很慘。」
李雪雁：「……」
魏硯：「不信？也對，在你們眼中，吐蕃也不過是一群蠻夷而已。但這一代，吐蕃出了一位雄主。」
「這位雄主的人生經歷，可並不比李二來的差，甚至，還可以說是地獄難度開局。」
「唔……就是你的那位和親對象，松贊干布。」
「十三歲，他父親被人刺殺，他跟他母親隨時都有可能被包圍在他們身邊的其他部族撕碎。」
「而且他父親被人刺殺后，原本跟著他的父親的那些手下也全都叛變了。」
「此時他的手上，僅僅只剩下一萬兵都不到，連晚上睡覺的時候，都不敢睡得太死，而且隨時都要抱著一把刀，防止別人晚上衝進來把他給殺了。」
「一般人遇到這樣的情況，大概早就放棄了，但他沒有……」
然後，接下來，魏硯便把松贊干布是如何通過各種極限微操，聯合外戚，打擊外敵，進而又平衡外戚跟父系勢力的關係，最終達到一人大權在握的事情給說了出來。
這故事最後講得，就連魏硯自己都不禁對對方心生仰慕。
但是……
緊接著魏硯又掉轉頭來說道：「可就是這樣一個雄主，你要是再去和親，再去給他發育十幾年，那到時候，大唐會比現在打吐蕃，要付出多幾十倍，甚至是幾百倍的代價。」
「心生仰慕歸心生仰慕，但這畢竟是敵人。」
「你現在去和親，可能可以保大唐十年不被吐蕃侵擾，但是今後一百年，大唐都會以吐蕃為患。尤其是護送你去和親的那位祿東贊，這些人都不是什麼善茬。」
說到這裡，魏硯倒是差點都忘了，他要是現在把祿東贊給幹了，那豈不是能斷了吐蕃一臂。
只要十年後，松贊干布再一死，魏硯覺得吐蕃內部必將重新陷入混亂。
當然，這不符合王道。
正如同強秦一般，六國滅是滅了，但是在義理上不行，所以最後便便宜了劉邦那小子。
得國必須要正，不然這個國長久不了。
這就是為什麼很多亂臣賊子再怎麼樣，也要找一個理由，讓人家皇帝給他禪讓。
而不是直接把皇帝剁了，自己直接坐上皇位是一個道理。
要讓吐蕃屈服，那就要在對方覺得自己最厲害的時候讓他屈服，而不是去使一些骯髒的手段。
那隻會更加激化雙方的矛盾。
倒是李雪雁，在聽完了魏硯的話后，對魏硯的身份就更加好奇了。
問道：「你是怎麼知道得這麼多的？」
魏硯回過神來。
魏硯：「我說，我跟松贊干布是兄弟你信么？」
嗯！
藏族兄弟！
李雪雁：「可你明顯是中原人。」
魏硯：「說是兄弟，又不必非是親兄弟。總之，大唐絕不能自討苦吃，而且，現在吐蕃就算是想打，也未必打得了。」
「如今松贊干布剛剛在高原上完成統一，但其國內其實還存在著很多不安分的人，要是現在他敢來打大唐，那隻要大唐拖上一兩年，他國內必內亂，屆時，他反而是死得更快。」
「應該說巴不得他來。你要是真的去嫁給了他，他外部再無對手，內部經過十幾年的和平發展，夯實根基，以對方的雄才大略，你說，到時候還僅僅只會是在松州城下轉一圈那麼簡單？」
「你覺得你去和親，是救了大唐百姓。其實恰恰相反，大唐百姓該死的還是會死，而且還會死得比現在打起來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