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情債何時了
墨色長裙拖地,身材高挑的蘇墨就這般離場,留下一頭霧水的陳慶之和江雨禾,四目相對、無可奈何。
蘇墨話裡有話,她認同陳慶之的俠義之道,也認同煙雨樓肩負的正道責任,甚至她也似乎相信流雲劍的無辜,但即便這樣,她卻十分任性地不願幫忙,理由只是...獨他不行。
「這到底是為什麼?」陳慶之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搖頭嘆息。
「哎,陳小子,你小子當真什麼都不知道?」方白嘆了口氣問道。
「晚輩步入江湖並不久,不知我應該知道什麼?」陳慶之疑惑道。
「方老大,別說他了,此事就算江湖上的一些老人又有幾個知道的,只是實在太不巧了,誰能想到這小子千里迢迢來問的問題,真就是關於那個人的」谷老三接著說道:「好在這小子之前救過婉瑩的命,否則單單提起那三個字,樓主不拔了他舌頭就算輕的了」。
「蘇妹妹,為何你娘單單不能提起流雲劍?」楊華也是不解道。
蘇婉瑩有些難堪地看向方白三人,三名老者各自搖頭一嘆,又看向蘇荷幾人,也都是沉默不語,她見眾人都不願說便輕嘆一聲道:「這件事在煙雨樓知道的人也不多,而且關於那個人的事娘是禁止提起的,所以...恐怕也就只有我敢說了」。
「既如此,老夫先退下了,陳年舊事聽了耳朵生繭,陳小子,等明日我自會為你占卜尋人的」方白聞言立刻起身說道,身旁的谷老三和袁老二也是同樣站起對眾人拱了拱手便都離去了。
「少樓主...你知道的,這個時候我們還是別在場了」蘇封回起身尷尬地苦笑道。
「嗯...還是不聽的好「蘇婉瑩點了點頭,於是蘇封回四人也都緩緩起身離去,不一會,諾大的房間內就只剩下蘇婉瑩和陳慶之幾人了。
」蘇妹妹,他們連聽都不敢聽啊」楊華驚異道。
「方公公他們知曉此事,但礙於娘的面子他們不願多提起也不願意聽,師姐他們並不知曉來龍去脈卻也不敢、不願知曉,所以你們想知道我娘為何這般態度轉變,只能我獨自說給你們聽了」蘇婉瑩解釋道。
「妹妹這到底為什麼,難不成蘇樓主和流雲劍...有過節?」江雨禾皺眉問道。
眾人紛紛看向蘇婉瑩,等待著她揭曉答案,蘇婉瑩淡淡一笑道:」過節...談不上,應該叫情債,更為妥帖」。
「情債?」眾人都是一陣疑惑。
「莫非流雲劍...是蘇妹妹你爹???」楊華腦洞大開連忙問道,眾人聞言都是一怔,他們從始至終都未見過蘇婉瑩的父親,此時又從蘇婉瑩口中聽到「情債」二字不由浮想聯翩,尤其江雨禾頓時瞳孔微縮,看向蘇婉瑩的神色變得極為複雜起來。
「呵呵,呆瓜你倒是真敢想,其實...我娘應該很希望我是流雲劍的女兒吧,因為那樣的話,她就是嫁給自己最愛的男人了「蘇婉瑩幽幽道。
看著眾人一臉驚異,蘇婉瑩繼續娓娓道來:「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過一則傳聞,傳言說二十多年前煙雨樓曾經有一位神秘高手帶著兼愛盾上山挑戰流雲劍,最終二人平分秋色,自此兼愛盾名聲大噪」。
「此事我聽說,也正因此,公孫秀才會那麼著迷兼愛盾」江雨禾附和道。
「那個挑戰流雲的人...就是我娘「蘇婉瑩神色無奈道。
」那個神秘高手竟然是蘇樓主?可...這又怎麼是情債?「江雨禾仍舊不解道。
「事情要從二十六年前說起了,那時候我娘比我還小,流雲劍也不過初出茅廬,當時我娘還是煙雨樓少樓主,煙雨樓也還沒有避世,也正因此無可避免地會沾染一些江湖恩怨...我娘也是在那一年出門遊歷時不慎遇人偷襲,隨身護衛死傷過半,危在旦夕」蘇婉瑩坐下緩緩說道。
「那是與現在相同的仲秋,落葉黃花中,有一名少年持劍而出,劍鋒三尺、光影流動,一己之力打敗了那些圍攻惡人救出了我娘,但可惜的是,混戰中我娘卻弄丟了兼愛盾...於是我娘羞愧難當,認為自己弄丟宗門之寶,還害了隨行同門乃是罪大惡極,悲憤交加下便要自尋短見」。
「但那個少年卻不答應,他與娘親萍水相逢但卻打算傾盡全力相助,於是他帶著娘一路追尋,闖過層層危險最終找回了兼愛盾,並且一路護送娘親回到了煙雨樓,在那一路上,娘親目睹著少年意氣風發、劍法超群,被他保護,被他感動,最終為他心動...,於是回到煙雨樓的娘親當場就要嫁給那個少年...」說到這,眾人神色都是一變,卻聽蘇婉瑩苦笑一聲道:「但誰知道,那少年拿母親只當作妹妹看待,但娘親生性高傲,我爺爺知道如果他當場拒絕母親定會讓她備受打擊,少年郎也曾目睹過母親因為羞憤而要自盡的場面,於是他為了安撫母親便說道「若是等你二十歲時還要嫁我...那我就娶你」,其實他只是為了拖延時間安慰母親,他想著母親不過是一時衝動,六年後在爺爺勸導下這一腔衝動定會化作烏有的...但他沒想到,他的這番話卻被母親銘記於心,六年來沒有一刻忘記」。
「嗯...那個少年,不會就是流雲劍吧」楊華忍不住問道。
蘇婉瑩苦笑著點了點頭道:「正是他...當年的他初出茅廬卻默默無聞,雖然劍法超群、天資出眾,卻很少有人知道他,畢竟他不是白氏子弟,出身卑微,據說只是山上的棄嬰,無名無姓,在劍門上一直被人稱為「無名」,如果沒有過人的威望,任他劍法再高,最終也就是如守劍奴一樣被白氏子弟壓在手下罷了,而母親便在煙雨樓日夜不停搜集他的情報,為他宣揚,可以說流雲劍能有當年那般聲勢也有母親的一份功勞的,就連流雲劍「月華流雲」的評說都是母親親自寫的,為的就是讓他有了爭奪劍派掌門人位子的可能,可見母親用情至深...」,眾人聽到這臉色一變,便是明白了情債二字因何而起了。
」那後來呢?為何蘇樓主會與流雲劍交手?」陳慶之追問道。
「六年後,母親不顧爺爺反對走出煙雨樓,滿心歡喜到巴蜀劍派找流雲劍,那時候流雲劍已經名滿江湖,在娘心中他更是天底下唯一配得上自己的男子,終於跋山涉水后,母親上了劍門山,見到了朝思暮想的流雲劍,當場就要履行誓言,可惜...,少年仍舊是那個少年,不願也仍是不願」。
蘇婉瑩輕嘆一聲繼續道:「流雲劍對母親的出現十分震驚,不光是他,整個劍門山都轟動了,因為當年的母親被稱為天下第一美人,美人配英雄,原本是一出浪漫的故事,可惜情字實在難解,雖然母親~美貌動人又情深意重,但流雲劍卻真的只是將母親看作妹妹,他苦口婆心勸說娘,但你們知道的,心高氣傲的娘在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他拒絕該是多麼羞憤,於是...娘親拿出兼愛盾揚言要讓流雲劍一敗塗地,他們二人打了許久,最終也如傳言那樣流雲劍始終未能破開兼愛盾的防禦」。
她頓了頓繼續道:「但其實...這是爺爺為了煙雨樓的聲望篡改的故事,真正的故事是,娘親羞憤之下與流雲劍動手,但流雲劍壓根不想傷害母親,數招之後就將母親點穴制服了,可母親卻仍舊不死心,日夜留在劍門山要流雲劍履行諾言,流雲劍無奈之下當眾發了毒誓,稱只要娘親能夠在他手下不敗他就一定娶娘,娘親這才回到煙雨樓發奮修鍊,只為了有朝一日不敗於他「。
一聲長嘆后蘇婉瑩又說道:「可是那時候流雲劍劍道已經大成,自那開始,他劍挑龍虎山,鎮壓聽雪堂,一個個傳奇高手都在他劍下落敗,這也讓母親的壓力越來越大,她似乎知道...就算只是不敗,也是一個遙不可及的事情,但不論如何母親沒有放棄這個念想,但直到後來傳出流雲劍背叛師門加入魔教的事,母親震驚不已,但唯恐他會遭到圍攻,那時候爺爺剛剛去世,母親接任樓主卻力排眾議打算傾巢出動與他一起對抗整個江湖...可沒等多久,就傳出流雲劍消失的消息,母親驚慌之下發了瘋一樣找他,可尋遍天下也找不到「。
」方公公說,那一日下著瓢潑大雨,母親在雨中靜立了許久許久,只聽她最終說了句「我還沒練好武功,你怎敢消失不見?」,後來那一晚母親消失了,過了幾日母親回來后便突然宣布要將煙雨樓避世,於是我們煙雨樓就退回了這棲月谷,一年後...我母親便生下了我」。
話音一落,眾人都是心神一盪,尤其蘇婉瑩那最好一句,滿滿的無奈與自嘲,誰能想到堂堂煙雨樓少樓主,身世卻是如此隨意而又無奈。
「蘇妹妹...,那你知道你爹是誰嗎?會不會真是流雲劍?這些年你在這...「楊華關切地問道。
蘇婉瑩卻是淡淡一笑道:「流雲劍肯定不會了,否則我娘又為何連他名字也不願意提起,其實大家都知道,按著日子算,我該是娘消失的那幾日懷上的,但即便我身世不明,但娘卻是真的很寵愛我,還有三位公公、師兄師姐,煙雨樓所有人都對我很好,所以你不用覺得我很可憐,我過的很好很好...只是偶爾...會想起從未見多的爹,就想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說著說著蘇婉瑩眼中微微氤氳,一片憂思。
「哎,沒想到蘇樓主和流雲劍之間會有這樣的情感糾葛,當真是情債難了...這下有點難辦了」陳慶之無奈道。
「沒事,明日先讓方前輩為你找到兇手吧,我找個機會再問問蘇樓主,若當真不行...咱們再另想辦法吧」江雨禾旋即說道。
眾人漸漸無言,興許這一番故事讓各自心中都是一震,生出許多感慨暫且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