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大藤圩血光之災 泣天地日月同悲

野狗又狂吠了起來。

這狗叫聲越來越近，只見一大隊官兵突然包圍了大藤圩，領頭的正是省衙捕頭覃春華一夥。

覃大土司的家丁頭子阮大鬍子帶著全體家丁舉著火把在圩上喊話：

「現已查明，大藤圩發生嚴重瘟疫，所有鄉民前往大坪集合！」

這時，銅鑼聲也在恐怖的氣氛中一聲聲象催命般響著一聲又一聲地：

「堂」「堂」「堂」

這聲音象一把尖刀刺破了所有鄉民正在悲慟中的心。

覃捕頭對手下百戶長馬成說：

「馬成：你帶領所部去協助覃大土司家丁把所有鄉民一個不剩的趕出來，全部在大坪集合」「順便把今天抓住的那兩個鄉民也帶來。」

這時旁邊的三大千戶長之一的劉元松說：

「聽聞此地昨天死去好幾十鄉民，特別是其中有小孩，如果此時將所有鄉民處死，恐失道義，請大人三思」。

「此是朝廷命令，不得有誤」覃大土司連忙狠狠地說道。

千戶長都知道覃大土司在朝廷有靠山，一時忍住了。

約兩柱香的時間，大藤圩的大坪上聚焦了上百號鄉民，幾乎每們都帶著淚水的悲憤之色。

馬成過來稟告：

「稟告統領大人：所有鄉民都已經趕出來了，包括老弱病殘全部在此。」

總捕頭用代沉的聲音下令：

「王千戶長帶領所部從東面縮小包圍圈；李千戶長帶領所部從西邊縮小包圍圈，劉千戶長帶領所部從南面縮小包圍圈，三部合圍，不能放走任何一個鄉民」。

又補充：「眾人領命速去，聽到擂鼓聲放箭」

眾鄉民還沉浸在悲痛之中。

覃大土司勒馬上前三步，對所有處在四周都是火把照亮中的鄉民大聲喊話：

「各位鄉民，由於在大藤圩發生了致命的可怕瘟疫，染病後會馬上死亡，有很大的傳染性，所以，朝廷為了防止瘟疫流傳，特別下令所有大藤圩鄉民必須就地處置」，這時他把頭轉向鼓手咬了咬牙，大聲說：

「擊——鼓——」

「放——箭——」

就在這危急關頭，只見劉元松千戶長帶著幾個隨從從南邊奔來喊道：

「停一停，停一下」轉眼間他來到總捕頭面前，堅定地說：

大眾請稍等，這裡面有幾位小孩，我想帶去他們去軍中訓練，將來為我軍所用」，說完迅速轉頭就走向鄉民面前，對鄉民說：

「你們的孩子由我們來培養吧」

然後這由分說地把所有孩兒拎出了隊伍，有一個還有哺乳的孩子，被連同孩子的媽也拖了出來，孩子媽一個勁地掙扎。

一共九個孩子，年齡幾個月到十一歲都有，加上那個哺乳的婦女一共十人被劉元松帶去了軍中，孩子們離開了爺爺奶奶，一個勁地哭啊哭啊，鄉民們心裡都要碎了，他們紛紛去搶抱自己的孩子，但是被覃大土司府上的家丁都攔了回去，孩子的哭聲，爹娘、爺爺奶奶的哭聲劃破這寧靜的夜空，好多兵士都流下了眼淚。

覃大土司看到劉千戶長如此堅決，本想阻攔但又覺得在此情況下可能產生摩擦，到時候更加不好收拾，所以強忍了下來。

覃大土司恐生變故，催促覃捕頭趕緊下令放箭。

覃捕頭再次提高嗓門大聲下令：

「擊——鼓——」

「放——箭——」

只見上千支短箭象蝗蟲一樣向手無寸鐵的善良的鄉民射去——。

陳嬸站在鄉民中間，就在要死亡的一霎那，眼看周圍一個又一個鄉鄰中箭后各種不同的痛苦表情，心亂如麻，她趕緊拉緊平時比較親近的丁老伴身貼身緊緊站在一起。突然她感到自己胸口象被釘子扎了一下火辣辣地疼了一下，接著背上、肚子上都被扎了一樣，她下意識地看到幾枝長長的箭桿插進了自己的身體，開始不怎麼的疼，但是有血涌了出來，她感到害怕，這時她腦海中湧現了老伴王大掌柜的影子，想到了他們在二十多年前那第一次相見的時候，自己是多麼地漂亮，想到了自己的孫子朋朋的哭腫了眼的小臉蛋，想到了……，她倚著丁老伴一起倒在了大藤圩這片生活了三十餘年的土地上，從此她再也不會在這片土地上行走，從此王掌柜再也沒有辦法看到她了，從此朋朋再也見不到這位慈愛的老奶奶了。

丁旺兩口子也被綁在了一起，好幾枝箭插在胸口和後背，他們倆個到死都沒有明白生命如此的脆弱，還沒來得及生下孩子，還沒有來得及看到家裡的客棧今天打掃了沒有，還沒來得及……，然後閉上了雙眼，倆口子魂歸大山。

鄉民還沒有來得及知道是怎麼回事，就紛紛倒在血泊中，真的死不瞑目！

血在地上匯成一條條的細流，匯成一片、一片。

原先那無力而悲憤的哭喊聲已經完全沒有了！

整個大藤圩死一般的寂靜！

年前眼前倒下的一大片鄉民，所有人都呆了，官兵們有些還流著淚。

因為他們的箭竟然射向了毫無反抗能力的善良的鄉民！

天上飛來一大隊黑糊糊的老鴉。

它們排成幾個縱隊在空中一聲又一聲地

「哇」

「哇」

「哇」

那聲音聽起來象哭！

這一大群老鴉的哭叫聲竟然驚動了打鼓坳的李劍和王大掌柜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