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百草回元湯!
「一、二、三,嗨!」
吳諱牙關緊咬,與身旁兩個健碩少年一同用力,試圖推動以標準撼山樁站立的張少陽。
數息之後,張少陽紋絲不動。
吳諱與另外一名入門不久的學徒憋得滿臉漲紅、氣喘吁吁。
片刻前的血氣異象還歷歷在目。
現在他又深刻領悟到,原來撼山拳樁所謂的「不動如山、足下生根」,並不是一句簡單的形容詞而已……
看著面帶微笑的張大師兄,吳諱在徹底服氣的同時,心中成為絕世高手的念頭更是空前高漲。
困苦三載,作為這個世界的最底層,他平日甚至連真正的武者都難以見到,遑論看到武道異象?
因此今日僅是得見血氣如柱,便讓他心中生出了無盡憧憬與幻想。
只是一邊幻想,吳諱一邊在心內告誡自己:
「不能高興得太早!
我三年前就知道,這個世界練武能改命。
吃苦受累先不說,我都死過一次了,還怕什麼吃苦,又不會苦死!
現在的問題是我只是中下根骨,屠星漢更是說我窮極一生都難以突破煉體。
且掠天葫蘆作為我最大的依仗,能量也早已積滿,直到現在我都還不知道它的用法!
瞎興奮個什麼!
不入境,就還只是底層命!
哪怕只是踏入煉體就能大大改善我和老頭的生活,可一旦遇到超越煉體境的危機,照樣只有任人宰割!
冷靜、千萬冷靜!」
心念定下,吳諱慢慢調整好了自己的呼吸。
年少的臉根本遮不住心中激蕩,在他身旁,與他一同嘗試推動張少陽的學徒呼吸急促、神色興奮。
儘管這已不是他首次見到大師兄顯威。
「大師兄,這撼山樁除了站樁時默念口訣之外,可還有其他訣竅?
為何我站了半月,還是沒感受到你說的『雙腿發熱、如陷泥沼』呢?」
問話之人是推人時站在吳諱右側的李四。
只比吳諱早半月入門,單馬尾、雀斑臉,因排名二十,一眾師兄索性喊他做李四五了。
聽人介紹時吳諱滿心疑惑,排名二十為啥要叫李四五?
一問才知道,原來是因為,四五二十……
「才半月而已,還早」,張少陽依舊是那副宛如面具般的標誌性假笑,「樁功是苦功夫,即便根骨上佳之人,也最少得站上三個月才能找到熱感。
若是根骨稍差些,一年半載也是有的,你才半個月,急不得。」
又講了幾個撼山樁功的注意事項,張少陽便讓三人就地站樁,他則一板一眼的為三人糾正站姿。
腿酸、腳痛、酷熱,吳諱接觸武道的第一個上午,只總結出了這三點。
而且因體弱氣虛,臨近正午飯點時,他還中暑暈倒了。
不知昏迷時這大院內的一眾學徒是否有人笑他。
悠悠醒轉后,看著以他為中心圍成一圈的漢子們,吳諱自己反正是羞意上頭。
「醒了就好」,端著一碗清水的張少陽蹲在吳諱面前,見他醒來,張少陽笑道:
「倒是我疏忽了,小師弟你這般瘦弱,今日又是初次煉體,必定是扛不住烈日暴晒的。」
吳諱撐地而起,直呼不怪師兄,暗道人中穴怎又火辣辣的痛?
等飽飽吃了頓醬牛肉,他才從撒滿蔥花的青菜湯中發現,自己鼻下人中烏青一片,樣貌略顯滑稽。
隨即他腦中不由浮現出能以血氣吹葉傷人、號稱已具二牛之力的張少陽,
蹲著狠掐他人中穴的畫面。
「萬幸,沒把我腦袋掐爆……」
吃完午飯,又自虐般在太陽底下站了一下午,全身被汗水浸濕的吳諱癱坐在地,面色泛白、兩腿顫抖。
環視一圈,其餘入門早的師兄就算了,就連還與他一樣處在樁功階段的李四二人,也像個沒事人一般能蹦能跳。
艷羨之餘不由長嘆一聲。
「沒辦法,我底子太薄了,就這樣練,恐怕最多三天我就撐不住了。」
等片刻之後,喝下由張少陽分派的碧綠湯藥,吳諱心中隱憂盡去。
「這就是百草回元湯!我說昨日鄭剛怎會單獨強調它,原來竟有這般奇效!」
樹蔭下,吳諱端著比飯碗小了許多的棕黃土碗,神色震撼。
僅是一口入腹,清亮之感便傳遍全身,不僅肌肉酸痛、體內發虛等等不適大大減弱。
臍下還隱有熱感傳來,效果立竿見影!
一碗半的百草回元湯進了肚子,吳諱只覺精力盡復、神清氣爽,彷彿有使不完的勁。
「可是覺得精力充沛,不僅疲累盡去,甚至還想再練幾個時辰?」
吳諱抱著換下來的補丁長衫循聲回頭,五師兄周熊那張黑長臉隨即映入眼帘。
他現在可算是知道了,為何這大院中的學徒有一個算一個,皮膚都是黢黑油亮的狀態。
才是練了一天,他的脖頸雙頰便已被暴晒脫皮。
這樣頂著曬個一年半載,能不黑嗎?
「見過五師兄,精力雖復,可方才大師兄說了,我底子薄弱,最好用利用前三月的時間將身體養好。
除白日練習外,最好不要隨意私練。」
吳諱抱著舊衣服拱了拱手,對這周熊倒是又有了幾分了解。
眼下天色漸晚,眾學徒不是回了大院廂房,便是各自踏上歸程。
相熟的三三兩兩,沉悶的獨身一人。
他一個新來的,除了最開始接觸的鄭剛離去時說了句有事先走之外,就只有周熊來與他搭話。
且聽周熊言外之意,明顯也是想提醒他不要私練。
「這人倒是熱情,有些自來熟的感覺,從目前的接觸來看,除了嘴巴大了點,倒是沒什麼壞心思。」
「大師兄說過了?好吧。」
嘀咕一聲,周熊臉上有失望閃過,一同與吳諱往大門口走了幾步,他又問道:「你是住在南外城吧?」
吳諱點頭,靜待下文。
「我住巳蛇街,正好在南城方向,一起?」
吳諱自無不可,路上藉機將心內對撼山樁功的問題問了出來。
周熊神情興奮,知無不言,又得了個「好為人師」的標籤。
約莫三刻鐘后,內城南門遙遙在望,在一家名為紅杉的客棧門前,周熊與他揮手作別,轉身進了客棧。
「能在內城開客棧,小富二代啊……」
從此開始,周熊基本每日正卯準點出現在銅鑼巷吳家小院,喊吳諱練武。
後來吳諱才知道,原來是周熊的胞弟正巧在老爺子教書的私塾中念書。
周熊每天都要送胞弟來外城,正好順路,便索性喊上吳諱一起去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