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大結局（下）

神界所有的神族，在這一刻，都感受到了無比強大的規則之力，猶如黃河之水般奔涌不絕。象徵著神族之力的那朵巨大的神族之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靡下去，而他們更是驚訝的發現，自己身體內的神性規則之力，也在不可控制的向外奔涌，皆向著天門出匯聚而去。

「是......神王？她在吸收我們的體內的神性之力！」

有反應過來的神族開始恐慌，聲音一出，整個神界便嘩然恐懼一片。神族之所以能存活上千年甚至上萬年，正是當初創立這神界的十位神王，用盡畢生之力創立的規則之力，那些什麼的規則力量，可以在神族體內形成極為強大的神性之力，若是身體內的神性之力被抽出，下場只有死。

可眾神族在怎麼掙扎，卻依舊不能減緩絲毫流失的速度，神界中已經有實力弱小者身體開始乾枯，不大一會便化為齏粉，消散於空中。

無數顏色各異的規則之力盡數匯聚在天門廣場中，沒入那已經有些癲狂的絕美臉龐的身體中。站在一旁的伏羲眼神中悲情與疼愛盡顯：「小七，不可！」

可當老神王想要向前一步時，卻如何也難以欺身，還有一絲靈智尚存的七玲瓏轉過頭來，似乎有些解脫：「伏羲爺爺，再讓我任性一次，就最後一次好了......」

接著，七玲瓏雙拳緊握，似乎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仰天嘶吼一聲后，徹底陷入癲狂起來，而七玲瓏的身軀，也爆炸開來。

規則之力環繞，重新凝聚成一副新的身軀，與徐清沐的重塑肉身不同，那規則之力幻化的身體，顯得更加迷幻而虛晃。

「伏羲，為何不出手阻止？」

劍無缺有些憤怒，他知道伏羲是能夠出手阻止的，可最後，老人也只是在一旁看著，絲毫沒有出手。

「那你呢？」

三個字重重扣在劍無缺的心上，是啊，那他自己呢？身為曾經的人間劍主，他也是有能力阻止的，可是劍無缺知道，一旦他出手，中斷了那規則之力融合的過程，七玲瓏便再也回不來了。

哪怕如今，七玲瓏掙脫規則之力的希望，也是渺茫。

「如今怎麼辦？」

劍無缺有些無神，心臟似乎被攥住一般，看著眼前那個熟悉卻又無比陌生的七玲瓏，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劍無缺知道，如今這般下場的原因，是漓。

他和七玲瓏的兒子。

那個和徐清沐好像好像的漓，被他親手埋在了諸神戰場中，從那時起，曾經風光無限的人間劍主，那個曾經睜開眼睛便是劍瞳的男子，便徹底沉淪，繼而消散萬年，再也不見當年一二風采。而那個被十大老神王譽為萬年難得一見天才的七玲瓏，也徹底瘋癲起來，不知從哪兒得到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說是利用諸神戰場的戾氣，獻祭整個人間，便可以將死去的人重新復活，這才是七玲瓏攻打人間的真正的原因。

沒有對錯，只有那份母親的愛，積久成魔。

老伏羲當然知道這些秘密，當年親自打開天幕，送走劍無缺的便是他。老人早就將當時已經十幾歲的漓當成了自己的親孫子，漓的死，也成了他揮之不去的心病，以至於後來七玲瓏突然叛殺十位神王時，伏羲也是有能力阻止的，可是看著凄慘絕望的七玲瓏，終究選擇了將自己封鎮在離火境，也算是一種心理上的逃避。

「沒辦法了，被規則之力入侵，如今已經算不上是真正的小七了，神界蘊養萬年之久的規則之力，怕是早就衍生出了自己的情緒思維，如今正好藉助小七的身體，它的野心怕是徹底要暴露了。」

伏羲轉頭看了眼正在重塑肉身的徐清沐，眼中的一絲光亮，沒滅。

「那就替那小子撐一些時間吧。對了伏羲，好像我從來沒有喊過你一聲爺爺？」

劍無缺翻手間拿出徐清沐送給自己的那把虛無劍，輕撫劍身的時候，沒來由多了句嘴，也正是這句話，伏羲身體不由得輕微抖了下。

是啊，好像從來都沒有喊過自己。

伏羲愣神之際，那個老態龍鐘的劍無缺，猛然重重踏下右腳，一股老神王極為熟悉的氣息迎面撲來，那身極為褶皺的衣服化為齏粉，接著一身白色長衫覆體，連帶著佝僂的背，也挺直了些。

「牧之，你......」

再然後，握虛無劍的劍無缺，已是當年頂峰氣勢。睜開的雙眼中，金黃的劍瞳炯炯有神，一身澎湃的生命氣息迸發。已是年輕人的劍無缺，輕輕呵了聲：

「這句話想說，已有萬年了——」

劍無缺抖了抖手中的劍，目光重新堅定起來，看著對面的七玲瓏，聲音中有一絲輕柔：

「謝謝你，爺爺。」

隨後不待伏羲阻止，氣勢已恢復當年的劍無缺，一劍向前斬殺而去。在伏羲有些傷感的目光注視下，一身白衣，一劍絕塵而去。

是為仙人也！

伏羲嘆口氣，袖中三枚金針落下，被夾在指尖。這個缺了兩顆牙齒的老人，眼神也逐漸亮了起來，像是自言自語一般，緩慢向徐清沐走去：

「當初創立神界，我便有些反對，人又如何，神又如何，終究逃不過心間囚籠。那些自詡為掌握了七情六慾、可以凌駕於規則之上的人，不過是黃粱一夢罷了。小七如此，牧之你也如此，小清沐啊，你最終會如何？我們這些早就應該死去的老傢伙，到最後也只剩下這一點人間清醒嘍。」

伏羲越走越近，不大一會便走至已經重新生出血肉身軀的徐清沐身邊，像是打量了一位思念好久而不得見的親人，老人的眉間，多了些與往日皆不同的溫情：

「真的好像啊......」

說罷，抬手一根金針，順著徐清沐喉嚨處的穴位刺了過去。接著是第二根，插在了徐清沐的臍上三寸。可最後一根，卻毫不猶豫的插在了自己的太陽穴中。

剎那間，無數飛旋的規則之力從老神王伏羲的體內迸發出來，繞著徐清沐上下飛旋，最後順著伏羲插下兩根針的地方湧入少年體內，而太陽穴被插入一根金針的伏羲，帶著微笑漸漸化為齏粉，看著依舊昏迷的徐清沐，最後的聲音消散於空中。

「好好活著......」

徐清沐體內，最後兩口並未徹底被龍氣佔據氣府，終於在規則之力的修補下，徹底融合在了一起。也就在這時，徐清沐驀然睜開雙眼，金色的劍瞳熠熠閃光，隨著少年的一呼一吸，再也抑制不住的龍氣緩緩環繞。

一直生活在弱水領域中的白龍月魁，從領域中瞬間脫出，帶著一聲龍吟，奔向空中，隨後化為一個人形模樣的男子，站在徐清沐面前，低聲喚了句：「主人。」

徐清沐重重吐出一口濁氣，伸手一揮，那把已經生出劍魂的木劍念北，像是收到了召喚一般，瞬間落入少年手中：「起來吧。」

月魁站起身，金色的瞳孔盯著對面和白衣劍無缺戰在一起的七玲瓏：「主人，要上嗎？」

守護在一旁的秋晴，看著蘇醒過來的徐清沐，神情有些開心，圍上來的那一瞬間，卻被徐清沐冰冷的甩開，隨後冷冷的看了眼秋晴，聲音愈加冰冷：

「滾。」

秋晴楞在原地，看著面無表情的徐清沐，一時間不可置信的開口：「公子......」

徐清沐看也不看秋晴，手持木劍看著已經攻殺過來七玲瓏，只留給秋晴一個背影。

「公子——」

徐清沐頭也不回，猛然一劍劈出，巨大的劍氣如同銀河墜入山崖，鋪天蓋地向對面七玲瓏攻殺而去。那白龍月魁也緊隨其後，帶著無盡龍氣，重新化為百丈巨龍，一同攻殺而去。一主一仆，一前一後，無數龍氣伴隨著劍氣，向著七玲瓏攻殺過去。而對面被神界規則之力入侵的神王，同樣一柄白色的長劍，劃出極為恐怖的威能，向著兩人斬殺過來。整個神界已然出現無數裂縫，原本最為穩定的空間在此刻密密麻麻的裂痕不斷出現延伸，神界彷彿一顆滿是裂痕的蛋殼，隨時便會炸裂開來。

而空中激戰的三人，無疑加劇了神界的撕裂。

可曾經的神王七玲瓏全然不顧，彷彿故意要打穿這片神界一般，出手絲毫不留情，每一劍劃過，空中便多了一絲裂痕，神界僅剩的規則之力，也不斷向著空中逃逸飄散。

直到徐清沐祭出最強的一劍后，兩方劍氣砰然撞在一起，滿是裂痕的神界終於在一聲巨響之中，徹底碎裂開來，點點神性化為僅剩的靈氣，順著天幕中那道裂縫，盡數融入人間。而那些神族，則在瞠目結舌中，驚駭的發現自己的身體，開始控制不住的下沉。或者說，整個殘破的神界，都在下沉。

還想向前攻擊的月魁，被七玲瓏一劍劈退，重傷倒地，再也沒了一絲戰力。

而徐清沐用力擋下七玲瓏追加的一記攻擊后，也身負重傷，半跪在地大口喘著氣。

還差一點。

被伏羲點了兩針的他已經入了破極境，可與吸收了規則之力的七玲瓏對戰，差距還是在不斷的戰鬥中，慢慢體現出來。

對面的七玲瓏不斷進攻，就在徐清沐徹底扛不住時，一些金色溫暖的力量不斷匯聚到自己體內，治癒自己的傷口的同時，也源源不斷為自己提供已經消耗的龍氣。

「這是......？」

少年起身，揮劍擋退七玲瓏的攻擊后，轉身才看清，原來自己所處的神界，已經到了人間。

而那些絲絲縷縷的金色能量，正是從那些自己雕像中匯聚而來。那一瞬間，徐清沐似乎明白這人間真正的力量所為何。

信仰！

那些人間子民的信仰之力，遠比神界至高無上的規則之力要強，而且要強很多！

重新握劍看著七玲瓏，少年緩緩站起身來，拋卻了自己修習的一切功法，面對洶湧而來的七玲瓏，少年卻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一劍，出自老乞丐——」

「劍十三：人間最得意！」

剎那間，白光籠罩了整個人間，隨後是劇烈的爆炸衝擊，和洶湧而至的狂風。

再之後，便是寂靜。

......

......

人間已入九月。

距離徐清沐與七玲瓏的戰爭已經結束四個月，靠著被打散的神界帶來的無盡靈氣，人間早已重新建立起新的秩序，原來的三姓四宮已然不再，現在最強大的劍修團體，名「念北」。

是根據徐清沐那把木劍而定。

而念北的根據地，便是伏牛鎮。

身為首領的曹彤，今日又是一襲白裙，獨自站在那顆老黑狗坐化的柳樹頂端，獨自喝著悶酒，看著遠處的天空，少女腹部已有些隆起。

伸了個懶腰，輕輕撫摸了腹部，眉眼間的傷心確是風華正茂也掩蓋不住：

「徐一一，想爹了沒有？」

有晚風拂過，等待了一天的少女想要轉身回家，可就在這時，一聲極為熟悉的呢喃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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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一一，好名字啊。」

曹彤臉上短暫的錯愕之後，便是控制不住的欣喜，一把撲向那人懷中，連帶著柳樹，也有些微微下沉。

那把木劍，已經重新換了跟鮮紅的劍穗，上下浮動。

此方人間獨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