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書上寫的是什麼

黑暗森林，一個的定律。

實際上，在周離那個年代，黑暗森林這個法則已經被推翻了，或者說那只是一個科幻中的設定，本身就不是所謂的定律。可是，不知為何，周離在看到面前這片深邃幽暗的森林時，腦海中下意識地出現了這個法則。

為什麼，黑暗森林中見到人要開槍？

很簡單，無法溝通，無法認知，就無法確認對方是否有敵意。在無法確認對方是否擁有敵意的前提下，擊殺對方，是最優解。

那麼，自己是否早就處於黑暗森林之中呢？

森林是幽暗的，無法看清的，就像是一個又一個周離無法認知的法則規律。他突然發現，自己的本質只是一個地球人，一個人類，一個擁有了既定的奇遇的普通地球人。可是，眾神呢？

自己一直都有一種優越感，因為自己重生了一次，穿越了一次。可在這片靜謐無聲的黑暗森林中，周離卻又開始思考自己的優越是否是一種傲慢。他還記得，前一世的自己和前前世的自己，留下過一句話。

我是來自不同維度的你。

緩緩地向著森林中走去，森林的邊緣處，一道又一道周離看不見的光芒與痕迹流轉在草地上。他的腳踩在雜草，卻像踩在了空洞里，整個人似乎在下墜一般失重。但是他又很快感覺到自己正站在平面上，和夥伴們一起向著森林進發。

為什麼要說是「不同維度的你」？

周離感覺自己的大腦有些遲鈍，但這有利於他去思考問題。比如說，他會緩慢地思考，為什麼那兩個來自過去的自己要說是不同維度，而不是不同時間。

維度。

什麼是維度？

森林很黑，黑的什麼也看不見，只有托蕾亞的雷光能隱約閃爍。周離跟隨著雷光，踩著沒有彌散的黑霧，緩慢地前行著。

文科生不懂啊···

不懂嗎？

一開始，在想這個問題的時候，周離下意識地否決了自己。他認為，自己是一個文科生，思考維度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可很快，他反應過來一個問題。

如果自己無法理解維度，那麼，上仙和勇者是如何理解的？

他們，也是自己。

別人教的？

不，不是。

周離反駁了自己，如果真的有人能夠教會自己維度，上仙和勇者不可能一點都不暗示。可是除了這句話之外，他們又沒有談及其他的維度。

不對。

樹木陰森，氣氛卻很平靜。沒有聲音，也沒有野獸，連蟬鳴也不存在。一片寂靜之中，周離挽著艾露瑪的手，一步一步踩在土地上。

發現藥草能夠止血的可能不是藥劑師，而是受過傷的戰士。

親身經歷，有些時候比思考和學習更容易接納一些規律。

維度。

維度。

維度。

不斷地在心中重複這個詞語，周離突然感覺自己似乎有些鑽牛角尖了，甚至說，他騙了自己。

為什麼偏偏是維度，而不是時間呢？

或許，維度就包括了時間和空間。

那麼問題來了，自己的重生，到底是時間的倒退還是維度的重啟？

「周離，你怎麼了？」

艾露瑪的呼喚讓周離看清了自己前方的黑暗，他回過神來，搖搖頭，平靜地說道「沒事，只是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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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

看著森林中的周離，艾露瑪有些遲疑。她伸出手，輕輕蓋在周離的額頭上，過了一會才放了下來。

「如果身體不舒服的話一定要告訴我。」

「我知道。」

回過神的周離笑了笑，艾露瑪的關心讓他感到心安。他繼續走在這條林中道路上，開始思考著一切。

到底什麼是維度？

周離感覺自己的頭有些痛，或許是黑暗帶來的後遺症，但又不算是什麼大問題。因此他只是將這種有些怪異的情況壓了下去，隨後繼續向著森林深處走去。

他還記得自己曾在網路上看到過有人是這樣描述維度的，他們說，一維是一條線，而二維則是一條平面，作為每個人生存的三維空間，三維則是一個立體的正方體。

可是···

自己生活的三維，真的是三維嗎？

周離伸出手，翻過來，正過去，他能看得到側面，也能看得到手的正面，可是，這是二維世界。

也就是「面」的世界。

東方三庭的仙庭，就是一張二維的紙，可是在這張紙中自己絲毫沒有感覺所謂的「平面」。他還是能看到立體的東西，也能感知到立體的存在，完全不會有任何的怪異感。但是，他卻清清楚楚地能夠發現自己是處在二維之中。

應該說，在二維的人看來，他的世界就是他的三維。

那麼···

一個怪異的念頭突然浮現在周離的腦海之中，而且這個念頭開始瘋狂地生長，甚至一度讓他感到有些窒息。就在他想要驅散腦海中的念頭時，一個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不要多想。」

男人的聲音帶著清冷與高傲，卻讓人生不起半分惡感，彷彿他天生就應如此一般。周離向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只見到一個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的男人站在高台之上，神色平靜地望著他。

「拋卻腦海中的想法，不要想，要去看，去體驗。」

高台上男人俯視著周離，神色平淡，卻讓人下意識地不敢去看。

在聽到男人的勸告后，周離下意識地摒棄了腦海中對維度的不斷深究，慢慢地將自己原本有些混亂的頭腦清醒過來。就在他想要出聲感激檯子上的男人時，一旁的蘇玉梨兩步並一步跑到檯子下，隨後一腳將高台踹碎。

「沒關係的。」

看著因高台轟然倒塌而震驚的周離和艾露瑪，蘇玉梨陽光一笑，燦爛道：「他心大。」

「我心不大！」

隨手將懸浮在一旁的磚塊扔掉，男人一臉黑線地從廢墟中緩緩飛出。他看向蘇玉梨，咬牙道：「蘇玉梨，你差不多得了，外人面前多少給我點面子。」

「那要不要我跟他們說一說你五歲的時候在我懷裡哭著····」

看著被隨手一抓然後被塞了一嘴奶糖的蘇玉梨，男人無奈地嘆息一聲，將對方放在一旁后，開口對驚訝的周離和艾露瑪說道：「讓各位見笑了，我這姐姐人老心不老，比較頑皮。」

「我名贏季，人庭之主。」

名為贏季的男人將視線落在周離身上，那雙深黑色的瞳孔浮現出淡淡的期待，「想必二位就是勇者和神使了，對嗎？」

「沒錯。」

回過神來的二人也做了自我介紹，周離先開了口：「我叫周離，是這一代勇者，請多指教。」

「我叫艾露瑪，是周離的神使，也是···」

打了個響指，一團黑霧出現在艾露瑪的手心處，「黑皇帝。」

「黑皇帝竟然會出現在你的身上。」

贏季在看到黑霧的一瞬間神色一怔，隨後似笑非笑地感慨了一句。他微微側過頭，看向一旁緩緩走來的1，開口道：「1，這麼緊急召開三方會議，是要做什麼？」

「這叫庭主會議。」

超凡脫俗的1不咸不淡地糾正了一下贏季的說法，隨後她走到眾人面前，伸出手，贏季心領神會，將一枚黃玉交給了對方。

嗯？？？

在看清楚黃玉的那一刻，艾露瑪頓時愣住了，因為在她的身上也同樣有這樣一顆黃色的玉石。而自己的這顆，則是維多利亞交給她的。

「維多利亞的本質，是一本書。」

輕輕將黃玉托在手心裡，1走到艾露瑪和周離的面前，娓娓道：「一本名為《一知半解》的書籍。」

「書籍？」

艾露瑪有些難以置信，她見過維多利亞，也確認那是一個活生生的少女，無論是體溫還是心跳，維多利亞都具備著人類的特質。

「這個世界上，有三本書，分別叫做全知全能之書、一知半解之書和無知不解之書。」

手中黃玉被一抹光采逐漸蔓延，在1的手中，這顆與艾露瑪那顆極其相似的黃玉開始有了不一樣的神采，「而維多利亞，就是一知半解之書，又或者說，是一半的一知半解之書。」

黃玉化為流動的液體，慢慢重構，組建，最後，一本小巧卻又厚重的書籍出現在了1的手中。看著有些詫異的周離和艾露瑪，1繼續道：「一知半解之書，通曉一切，卻又無法完全理解一切。這就導致，維多利亞能計算出萬事萬物的伊始與終結，卻又因為一知半解而無法找到結局問題的途徑。這，就是她的可悲之處。」

「一知半解之書，。她的哥哥《全知全能》完全遵循著世界的規則，沒有自我意識。她的妹妹《無知不解》生來就是瘋狂的存在，不會感到恐懼。唯獨平靜而恬淡的《一知半解》在聞到了那股腐臭的氣息后，最先逼瘋了自己。」

似乎早就爛熟於心，只等待著這一天一般，1的聲音十分平靜，一字不落地說道：「一知半解擁有著洞察萬物的能力，同時也有引導萬物的能力。她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十二億三千九百六十一萬三千二百一十三條魚，也可以引導這些生靈做她想做的事。」

「但當新神降臨，黃金時代消散，神選的恩賜遍布在這個世界之後，一知半解驚恐的發現，自己聞到了腐爛的氣息。」

「她敏銳的觀察力告訴她，一切都在步入毀滅的命運。路邊的野草，宮殿的國王，天空的飛鳥，甚至連神國的宮殿都充滿了腐臭的氣息。一知半解想要得到解答，她想知道為什麼一夜之間，這個世界就像染上了惡疾一樣瀕臨死亡，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死寂的氣息。」

「一知半解永遠都只能一知半解，無論她怎麼分析，怎麼觀察都無法得出為什麼世界要毀滅的結論。無奈之下，她求助了自己的親人。」

「她的哥哥沒有接納她，或者說，她的兄長從誕生那天起就沒有任何的靈智。他就是一本書，一本完完全全的規則書。用來維繫這個世界的運轉，也用來維持著萬事萬物的規則。他不會說話，也不會做出任何的反應，他只會維繫一切。」

「失望的一知半解找到了自己的妹妹，她那瘋子一樣的妹妹熱情地接納了她，隨後大聲地讚揚著一知半解口中的結局。她認為，只有毀滅與終結才最絢爛的煙花，才配得上無知不解的觀賞。」

「沒有得到答案的一知半解將自己關在了狹小的空間之中，在數百年的思索后，她瘋了。」

「她就像大漠中即將渴死的旅人一樣，明明聞到了水源的氣息，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那片生命的綠洲。最後，她瘋了，一知半解隨之崩潰，一分為二。」

輕輕將手中的書籍放在艾露瑪面前，那上面的標題也映入了周離二人的眼帘。

《蓋婭終章》

「作為一知半解善良的一面，維多利亞化身為大圖書館，希望能幫助人類找到解決災禍的辦法。而作為瘋狂的一面，艾珂琉斯想要破壞人類的未來，讓人類不會走上必定終結的道路，從而提前滅亡。」

周離和艾露瑪分辨不出1說的是不是玩笑，但他們知道，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艾珂琉斯將會是人類最大的敵人之一。畢竟根據1的描述，那三本原初之書，甚至和十二刻有著同等的力量。

可這又出現了另一個問題，為什麼這三本書在人類的歷史中沒有太過顯眼呢？

「仙庭很早之前找到了剛剛陷入瘋狂的艾珂琉斯，並將她回退到了這種姿態。」

似乎察覺到了周離和艾露瑪的疑惑，1沒有賣關子，而是直截了當地說道：「同時，我們也在維多利亞的指引下，將另外兩本書控制了起來。眾神雖然也有同樣的書籍，但是，那些都是碎片或倒影，能用，也僅僅是能用。」

聞言，周離和艾露瑪頓時大驚，他們沒有想到這個世界上竟然有人能在神明眼皮子底下偷走兩本如此至關重要的書籍，而且直到現在神明也沒有察覺。

「東方三庭，就是建立在這三本原初書籍的基礎上建立的。」

拿出自己的玉石，但這一塊，卻是黑色的。1看著二人，緩緩道：「仙庭，是建立在無知不解之書上的一方世界。我們知道一切，卻選擇壓抑心中的一切，因為只有這樣，無知不解才不會陷入對世界的絕望，最後瘋狂。」

「妖庭，對應的是全知全能之書。」

拿出璀璨白玉，蘇玉梨笑道：「生命漫長，必然全知。而全能，對於不與外界交往的妖族而言，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甚至不太好用的工具罷了。」

「最後，就是我們人庭，對應一知半解。」

贏季緩緩走上前，人庭之主，威嚴可見。

「人之道，唯有一知，半解，再求知，方能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