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你就是我爸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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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們確實認識，不過我們已經很多年沒有聯繫了。」

如玫最終還是如實說了，好奇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李煜沉默了下，勉強笑了笑，「我們看電視吧。」

如玫跟若藍面面相覷，見李煜真的正襟危坐一臉認真地看起了電視，她反而有點兒不自在，忍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她伸手把李煜抱到懷裡，問道：「小煜兒是不是有什麼心事瞞著我們啊？」

李煜把頭埋在如玫懷裡，很久都沒說話。

如玫對若藍使了個眼色，嘴型開闔，無聲道：「哭了。」

若藍也只張嘴不發聲：「為什麼？」

如玫搖搖頭，心裡有點兒難受，她伸手揉了揉李煜的小腦袋，想說點兒什麼，但最終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輕拍著他的背，給予著安慰。

時間緩緩流逝，夜色漸漸深沉。

若藍輕聲道：「怎麼樣了？」

「睡著了。」如玫抱著李煜站起身，「我先把他送回房間。」

「好，等會兒我們聊一聊。」若藍應了一聲。

「嗯。」

把李煜放在床上，蓋好了被子，如玫摸了摸他的臉，愣神了許久，才輕輕嘆了口氣，然後俯身親了親他的額頭，轉身離開。

門輕輕合上，李煜睜開了眼睛，看著天花板，喃喃道：「爸爸……」

如玫倒了杯水喝了一口，這才端著水杯來到若藍身邊，嘆道：「這孩子從小心事就重，也不知道他這是怎麼了，唉……」

「唉。」若藍也嘆了口氣，把李煜的手機遞給了如玫，「你看看這個吧。」

「看什麼？」如玫放下水杯，拿起了手機，結果瞬間眼睛就睜大了，驚訝道，「這是？李清一家的照片？他怎麼會有的？」

「也許是李景給他的，不過這個不重要。」若藍捏了捏眉心，「你看看下一張吧。」

如玫聞言手指一滑，下一張照片映入眼帘，她這一刻只覺得一顆心不斷往下沉。

盯著那張照片看了很久，她終於抬起頭看向若藍，澀聲道：「你的意思是，小煜兒已經知道了？」

「我也不知道。」若藍嘆了口氣，拿起手機瞄了一眼那張照片。

照片里的那個男人臉上正掛著燦爛的笑，燦爛到刺眼，她想到剛剛默默哭泣的小煜兒，只覺得心裡沉甸甸的像壓了塊石頭。

「應該是猜到了吧。」若藍道，「畢竟他們父子倆長得那麼像，再加上小煜兒那麼聰明……」

「不會的。小孩子再聰明也只是小孩子，小孩子懂什麼？」如玫掙扎道，「如果他真的知道了，他怎麼會不來問我們呢？」

「那你怎麼解釋這張照片？」若藍晃了晃手機，「這是從那張全家福上截下來的！」

「……」如玫無言以對。

「現在想想，小煜兒今晚問我們是不是認識李景的爸爸媽媽，可能就是在求證吧。」若藍看了看那張全家福，眼神最終落在李景身上，苦笑道，「說真的，咱們小煜兒比這個李景長得還要像他爸爸。」

如玫奪過手機扣在桌上，問道：「現在還說這些？姐，當務之急是我們得想想該怎麼辦！」

「其實知道了也好，總不可能永遠瞞著的。而且景小愛不是說會跟李清說的嘛，我想如果他知道自己還有另一個兒子，不會不管不問的。」

「呵呵……」如玫冷笑一聲，「我可不這樣覺得。」

「我知道你一直覺得他太無情，但……」

「不，你錯了。我從沒覺得他無情。」如玫的思緒徜徉在回憶里，她呼出一口長氣，嘆道，「我只是比你更了解他一點兒，

在他的心裡恐怕再沒有哪個人能比那個女人更重要了。」

若藍愣了下：「這是他兒子。」

「我知道。」如玫應了一聲，抓了抓頭髮，只覺得心亂如麻，「你再仔細看看那張照片吧。」

「照片？」若藍重新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並沒有發現什麼，奇怪道，「照片有什麼問題？」

「看那張全家福。」如玫道，「注意他的眼神。」

若藍再次看了看，這一下才終於明白了如玫的意思。

照片里，李恬騎在李清的脖子上，景小愛抱著李景，李清牽著景小愛的手，正對著鏡頭笑。

但是仔細一看，會發現李清的眼神全都落在景小愛身上，而經過如玫的提醒，不知道是不是先入為主，若藍發現自己即便是隔著照片都彷彿能感受到那種可以融化一切的愛意。

「發現了嗎？即便是他朝夕相處的一對兒女在他心裡都比不上那個女人，更何況是素未謀面的小煜兒呢？」

「你想多了吧？」若藍啞然失笑，「如玫，你這關心則亂，太偏激了些。」

「唉，或許吧。」如玫躺倒在沙發上，遲疑道，「你說我要不要聯繫一下景小愛？」

若藍沉吟了下，搖頭道：「還是不要了，沉住氣，十年都過去了，還在乎這幾天嗎？」

「好吧。」

夜似乎顯得很漫長。

…………

「阿嚏！阿嚏！」

李清正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獃，忽然連著打了兩個噴嚏。

景小愛正敷著面膜，見狀抽了兩張紙遞給他：「你是不是下午喝醉酒吹了會兒風感冒了？」

「沒有，估計是有人在罵我吧。」李清把紙巾扔進垃圾桶，按了按太陽穴，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喚了一聲，「寶寶？」

「幹嘛？」景小愛靠在床屏上，玩著手機，聞言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是不是覺得是如玫在罵你？」

李清有點兒訕訕的，心虛道：「我不是說這個，我是想問你，你覺得這件事應該怎麼處理？」

景小愛想了想，放下手機，問道：「你什麼想法？」

李清挪了挪身子躺到她懷裡，攬著她的腰，輕聲道：「我很後悔，真的，我沒有立場去怪如玫，因為是我犯的錯。寶寶，對不起，我曾經說過，不會給你原諒我的機會，但是現在我請求你再原諒我一次。我想見見那個孩子。」

景小愛手指攏著他的頭髮，柔聲道：「見了之後呢？」

「我不知道。」李清有些迷茫，他囁嚅了兩下，最終還是閉了嘴。

「先見見如玫吧。」景小愛嘆了口氣，「她畢竟是那孩子的媽媽，你跟她溝通一下再說吧。明天我聯繫她，你們見一見。」

李清握住她的手，仰頭看她：「你陪我一起吧。」

景小愛對上他的眼神，沉吟了下點頭道：「好。」

李清鬆了口氣：「那咱們睡吧。」

「我洗把臉。」景小愛下了床走進衛生間。

…………

夜漸漸深了，兩個人相擁著。

「你有沒有想過怎麼跟李小景說，那個李煜是他的親哥哥。」

「寶寶，其實我一直擔心的是你的感受。」李清輕輕拍著景小愛的背，「你知道的，我不能沒有你。」

景小愛愣了下，笑道：「原來你一直在糾結這個？我不是跟你說了嘛，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陪著你的。你不能沒有我，我也不能沒有你啊。」

「我不想你委屈自己。」

「我不委屈。」景小愛摟住李清的脖子，親了他一口，笑道，「一件十年前的舊事而已，放心吧。」

李清自然知道事情不是景小愛說的這麼簡單，那畢竟不是一件舊事，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他既感動又愧疚，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如果能重新活一次就好了。」

「哈哈……」景小愛被他逗樂了，「我們每個人都想重新活一次，但事實上，即便是重活一次，人生也照樣會有遺憾，有些事情並不以我們個人的意志而轉移，命運給我們的從來都不是十全十美，而只是一個選擇，選擇了這個，就會失去那個。所以我們要做的不是去後悔過去，而是珍惜現在，把握未來。」

李清一時間滋味莫名：「你說得對。景小愛，你果然是我一生都需要仰望的太陽。」

「嘿嘿，李小清，放心吧，我們早已經是彼此的一部分了，所以不用擔心我，放手去做就是了，我一直都相信你，就像你曾經說的，愛不愛一個人，其實是能感受到的。」景小愛摸著李清的臉，笑道，「我一直都能感受到，十年如一日。」

「睡吧。」李清道。

「嗯。」

黑暗裡安靜了一會兒。

「李小清，你不是說睡嗎？」

「嗯。」

「那你現在在幹嘛？」

「……」

………………

「啪嗒」一聲，李清開了燈。

景小愛揉了揉眼睛，睡意朦朧道：「誰打電話？」

「陌生號碼？」李清坐起身拿過手機看了一眼，報了抱景小愛，「才一點多，你繼續睡吧。」

「嗯。」景小愛抱住李清的腰，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了眼睛。

李清幫她拉了拉被子，這才接通了電話：「喂？哪位啊？」

等了會兒沒聽到回應，李清眉頭一皺，瞄了一眼號碼，直接掛斷。

結果才剛剛躺下，手機又再次響了起來。

李清暗罵了一聲，按捺著火氣，再次接通：「我是李清，你是哪位？」

「你……你是我爸爸嗎？」

「你神……」李清正準備罵人，忽然一個激靈坐了起來，他沉默了下，問道，「你是李煜嗎？」

景小愛睜開了眼，看向李清。

李清指了指電話，無聲道：「李煜。」

景小愛坐起身，貼到李清身邊湊近了手機。

話筒里傳來了聲音：「你知道我？」

「嗯。」李清應了一聲，「你媽媽呢？在你身邊嗎？」

「沒有，她們已經睡了。」

「那你現在在家嗎？」

「嗯。在家。」

李清不自覺地鬆了口氣。

「你是在擔心我離家出走嗎？」

「額……」李清聞言有點兒錯愕，不過還是安撫道：「你媽媽說你很乖，所以你不會離家出走的，對嗎？」

「嗯，我不會讓我媽擔心的。」

「好孩子。」李清一時間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對面的李煜也沉默下來，好像在等他說話，他沉吟了下，問道，「對了，你怎麼知道我的號碼的？」

「我問李景要的。」

「哦，李小景給你的啊。」面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兒子，而且還是在這種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李清一時間有些拙於口舌，因為他很害怕哪句話會傷害到對方。

「李小景？你平時是這麼叫他的嗎？」

「額……嗯，是啊。」李清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句話忽然有些難過，他捏了捏眉心，柔聲道，「你媽媽平時怎麼叫你的？」

「她們叫我小煜兒。」

「她們？」

「我有兩個媽媽，一個是親媽媽，一個是若藍媽媽。」

「哦哦，若藍啊，她應該是你姨媽。」

「嗯，我知道，但是我喜歡叫她若藍媽媽，若藍媽媽也喜歡我這麼叫。」

「她們對你好嗎？額，不是，我的意思是，她們已經跟你說了嗎？」

「說什麼？」

「嗯，就是關於我，她們已經告訴你了嗎？」

「沒有，她們沒說。」

「啊？那你，你怎麼會知道……」

「知道你是我爸爸？」李煜接了話，解釋道，「我有你的照片。」

「照片？」李清沒太理解，「什麼意思？」

電話里李煜沉默了好一會兒，問道：「你沒見過我嗎？」

李清疑惑地看了眼景小愛，景小愛也搖搖頭。

李清想了想，輕聲道：「小煜兒，是這樣……」

「你可以叫我李小煜嗎？」

「好，李小煜，是這樣的，嗯~爸爸是剛剛知道這件事……」

「所以是你拋棄了我們嗎？」

「啊？」李清愣住了。

「是你不要我們了對嗎？」李煜道，「以前我總是問我媽媽，我爸爸是誰，但是她一直不告訴我，而且每次都會不開心很久，後來我就不問了。我知道是你不要我們了，因為如果不是這樣，家裡不會連一張你的照片都沒有。」

李清一時間心亂如麻，他連解釋的勇氣都沒有，因為事實就像李煜所說的那樣，哪怕這並不是他的本心，但是事實就是事實。

面對著孩子，他無言以對。

「你會來見我嗎？」李煜道。

李清瞬間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稻草，他揚聲道：「會！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