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小子,還愣著幹什麼,再不跑動靜傳出去來的人可就更多了!」
徐元皺起了眉頭,倒不是因為他聽出了這聲音是誰的,恰恰相反,他可以肯定自己從不曾聽過這個聲音,心裡愈發疑惑起來,究竟是什麼人在幫自己。
不過他也不是矯情的人,清楚眼下形勢的險峻,自然知道繼續待在這裡只怕還會有新的麻煩尋來,短暫地思索后,他轉過身沖著那面高牆深深一拜。
「多謝前輩搭救,小子姓徐名元,日後若有出頭之日,定當報答前輩的恩情!」
他本想問一句那出手之人的身份的,但終究還是沒開得了口,畢竟若是願意表明身份,後者又何必在暗中出手,想來也是有什麼顧忌,他自然不好多問。
不過,每個幫自己的人徐元都銘記在心,只是如今的他對於他人而言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他也就只能一如既往的默默記在心底,做一份承諾罷了。
但讓他意外的是,這出手之人竟不像其他人那般將他的這番空口白牙的承諾不當回事,反而帶著幾分鼓勵與信任回應著。
「小子,你的話我記下了,日後有緣定會再見,希望到時候你真能幫得上貧……老夫的忙!」
許是察覺到說漏了嘴,出手之人急忙調轉話鋒,匆匆說了句。
「來人了,小子,看來你今天應當無憂了,老夫也該走了,另外再提醒你一句,行走江湖時刻需留心,有時候最想害你的人往往與你越親近!」
話音落下,院子歸於沉寂,徐元卻是皺著眉陷入了沉默,似是不太明白這出手之人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片刻后,一陣躁動傳來,將徐元從沉思中驚醒,抬頭望了一眼,但除了那面高牆以外什麼都看不到。
輕輕晃了晃有些發悶的腦袋,徐元再次朝著那高牆躬身拜了下去,隨即轉過身,小心翼翼地朝著門口走去。
雖說並不曾動手,但這一路奔逃也讓他剛剛有所起色的身子虛弱了很多,直到現在兩條腿都在不停地打著顫,特別是那條受傷的胳膊,才剛能微微活動,剛才一時情急用力猛了些,現在只覺得整個胳膊都像是被人折斷了一般,酸麻伴隨著陣陣刺痛不停傳來,再度耷拉了下去。
來到門口,徐元警惕地貼在了一面牆壁上,先前那出手之人稱有人來了,徐元並不確定來的人究竟是誰,出於謹慎,他沒敢將頭貿然伸出去去看,只是靜靜聽著外面的動靜。
這時,一個透露著幾分磁性的男聲傳來,令徐元頓時一喜。
「徐兄弟,你在這裡嗎?徐兄弟……」
正是賈毅!
徐元想都沒想就拖著疲乏的身子走了出去,揚聲回應了一句,「賈大哥,我在這兒!」
走出破門,徐元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巷子里的賈毅,在後者的身前還零散地躺著幾人,哪怕不用看臉,光從衣裝都能認得出這幾人正是先前圍殺自己的傢伙,想來這些人也沒想到好容易逃出了院子居然又碰到了賈毅吧!
目光從賈毅的身上移到旁邊,不光許晴跟來了,就連周雄和秦和也在,這讓徐元心裡頓時多了些暖意。
沒了危險,心頭一松,徐元竟突然感覺到一陣強烈的暈眩感襲來,視線漸漸模糊,下一秒,他便兩眼一黑栽了下去。
「徐兄弟!」
賈毅等人一驚,急忙上前將徐元圍了起來,查探到後者尚有脈搏這才盡數鬆了口氣,隨即背起後者匆匆朝著客棧趕了回去。
此刻,那院子高牆另一側,同樣是一所不大的院落,如出一轍的破落,一個看上去足有六七十歲的老頭不顧形象地躺在地上,頭枕著一塊青石,手裡把玩著幾塊小石頭。
一身道袍雖不破爛,但卻是髒兮兮的,在陽光照耀下泛著油光,這副邋遢模樣倒像是個乞丐,但若是徐元在此的話一定能認得出來,此人正是那日在客棧碰到的邋遢道士。
顯然,先前出手搭救徐元的正是這邋遢道士,若是被徐元知道,指不定會有多驚訝,不過不知因為什麼,他似乎並不想在這個時候見徐元,才使了這麼一手。
邋遢道士閉著眼,朝天的耳朵微微動著,片刻后他才緩緩睜開眼,嘴角揚起笑意,隨即緩緩起身,一邊打著哈切,一邊大大伸了個懶腰,朝著那高牆看了一眼,自言自語一句。
「貧道能幫你的也只有這些了,唉,這緣分吶,這就用光一半了,命里無時就是貧道也搶不來啊!」
邋遢道士苦澀一笑,隨後搖著頭晃晃悠悠朝著院外走了去。
這一幕並不曾被任何人知曉,直到一個時辰后,一個青年飄逸地掠過高牆落在了這處院子里,但除了滿院的荒蕪以外什麼都不曾看到。
青年似乎並不罷休,仔細地掃視著院子里的情形,片刻后,他的目光停在了邋遢道士先前躺著的位置,走上前蹲下了身子。
捻了一把塵土放在鼻子前嗅了嗅,淡淡的酒香躥入鼻翼,令青年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青年在院子里找尋了一刻鐘,這才縱身離去,院子再度歸於沉寂,但空氣中卻是飄蕩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
客棧。
一間屋子內,許晴靜靜坐在床邊,懷裡抱著一把木劍,她的目光不停在木劍和床上躺著的少年身上徘徊,眉頭緊蹙,眼中不時閃過一抹掙扎猶豫神色,看上去她的心情似乎很不平靜。
這時候,屋門被輕輕推開,一個青年輕車熟路來到了許晴身後,看了一眼床上的徐元,輕聲問了句。
「他怎麼樣了?」
許晴搖了搖頭,「郎中說是勞累過度,加上受了刺激才暈了過去,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能醒了吧。」
賈毅這才點了點頭,對著許晴使了個眼色,隨即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
許晴略顯猶豫,下意識看了一眼徐元,片刻后才起身跟了上去,隨手關上屋門,來到了旁邊的一間屋子裡。二人默契地沒有做聲,賈毅小心翼翼地查探了一番,確認四周並沒有其他的人才斂起警惕,轉過身正對許晴,目光落在了後者懷裡捧著的木劍上。
片刻,賈毅皺了皺眉頭,開口問了句,「師妹,那小子沒有告訴你其他有關於這把木劍的事嗎?」
徐元臨行前的那番話,許晴早已告訴了賈毅,後者當即便斷言這木劍必定有古怪,但當他想再多了解一些的時候,許晴卻稱徐元什麼都沒有多說,這讓賈毅心裡不免有些抓狂,不清楚這木劍究竟牽扯著什麼,他終是不敢貿然出手,生怕功虧一簣。
看著賈毅急切的模樣,許晴遲滯了一下,再次搖起了頭,片刻后忍不住問了句,「沒有,師兄,這木劍真的會和我們找的東西有關聯嗎?」
賈毅當即重重點了點頭,若說先前他只是猜測的話,這一次他便可以斷定這木劍絕對不像徐元所說的僅是一個念想,否則怎麼會在那種危急關頭留給許晴,還讓許晴代交給徐武天,其中必有蹊蹺!
說不準這把劍就是找到徐武天的關鍵,亦或是引起外八門追殺的關鍵,只要能夠把這木劍的事情弄清楚,一切都會明朗起來!
想到這兒,賈毅的眼神不免陰沉了起來,兩手搭在許晴肩上,鄭重叮囑了一句,「師妹,眼下這小子已經完全信任你了,無論如何你都得想辦法從他嘴裡套出這木劍到底有什麼秘密,這件事只有你能做,也只有你能做到!」
看著賈毅眼中的希冀與堅定,許晴卻是一反以往地猶豫了起來,目光閃躲不敢直視賈毅,這般反應頓時讓賈毅皺起了眉頭,疑惑一句。
「師妹,你怎麼了?」
猶豫了一下,許晴才抬起頭弱弱說了句,「師兄,我們……如果到時候拿到了我們要的東西,那他該怎麼辦?」
賈毅自然明白許晴所說的他指的便是徐元,想都沒想便狠狠說了句,「既然得到了我們想要的,他自然也就沒有了利用價值,到時候為了避免走漏風聲,我們當然是要……」
說到這裡,賈毅變沒有繼續說下去,但他的意思許晴又怎會不明白,到了那個時候,徐元恐怕只有一死才能讓他們放心了!
想到這兒,許晴臉上多出些許不忍來,猶豫了片刻,又忍不住輕聲問了句,「師兄,我們能不能不殺他……」
然而,她的話還沒落下便被賈毅打斷,平靜的聲音中透露著些許冷漠,竟讓許晴感到了些許陌生。
「師妹,你該不會是心軟了吧?難不成那小子叫你一聲姐,願意替你犯險你就下不去手了?」
面對賈毅的質問,許晴破天荒沒有反駁,神色甚至掙扎,此刻的她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想的了,一想到要殺了徐元她就沒來由心頭一揪,就像是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般。
看著許晴的作態,賈毅的神色越發陰沉起來,正要開口說什麼,但在這時,一陣輕微的推門聲從旁邊的屋子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