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扎馬步

小灰兔彷彿大病一場一般，眼神黯淡，連走動的步伐都緩慢異常。不過看著從姜彥身上冒出的熱氣，小灰兔眼中閃過一絲欣喜之色。

待熱氣稀少到再無一絲之後，小灰兔頭一低，重新鑽進了姜彥懷裡。

咚咚咚，隆興寺的大鐘接連三次響起，黎明的晨光透過窗戶灑在房間地面上，新的一天開始了。

山間各色鳥兒唧唧喳喳在林間飛來飛去，尋找著蟲子，而各院的僧人也都陸續起床。

「哎呀！」姜彥睜開眼，展開雙臂，覺得全身說不出的舒服，每塊肌肉里都蓄滿力量，使得整個人禁不住想振臂高呼。

「怎麼回事？昨天全身酸痛，都沒事了？」姜彥撫摸著肩膀，心中驚詫。

「姜彥，傻愣什麼呢，快點去武僧院晨練了。」法正端著一個盆子，邊洗臉邊沖姜彥喊道。

旁邊法廣等人也都忙著穿衣疊被，房間里臉盆碰撞聲叮叮噹噹響成一片。

「好嘞，這就起來了！」姜彥想不明白，索性不想，忙一躍而起。

噗通，小灰兔從懷裡掉出，落在被子上。不過小兔子眼睛閉著，仍在繼續睡覺。

法正等人看見一隻兔子從姜彥懷裡掉出來，都怔了怔，不過山間多兔子，很多農家小孩子都會養一兩隻，也不覺得奇怪。

「就讓小兔子睡那吧，快點。」法正打了一盆水，放在姜彥床鋪前，連聲催促。

「馬上就好！」姜彥三步並作兩步，衝到臉盆處，把臉浸在臉盆里，用手簡單清洗了幾下，忙跟著眾位師兄朝著武僧院趕去。

朝陽初升，霞光鋪滿了東邊天空，姜彥一走出房間，頓覺晨風拂面，清醒許多。

「哈哈，好天氣啊！」姜彥忍不住猛力跳了幾下，只覺得周身氣血順暢，竟比平時跳的高了許多。

武僧院的早課是隆興寺非常重要的修鍊時間段，此時院中靠近最北邊的大殿前的台階上，最前方站著德鴻方丈，身後是德智和德山大和尚，再後面還有兩名德字輩的高僧，個個精神飽滿，淵渟岳峙。

德鴻目光掃過下方，看著院中近百的弟子，正準備講話。

姜彥站在隊伍中，盯著台上的眾位高僧，臉上露出敬仰神色。

隆興寺僧袍統一的都是灰白色，和尚們穿在身上，倒也顯得俊逸瀟洒，別有一番韻味。

僧人們分列幾隊站著，姜彥心中大概數了一下，院中有一百一十多小和尚。

「隆興寺很大嘛，這麼多和尚！」姜彥咂了咂舌，心中暗道。

咚，又是一聲鐘鳴，德鴻方丈抬頭看了眾人一眼，白眉之下的雙眼中露出作為一寺方丈特有的威嚴之色，朗聲道：「天佑我寺，從戰國建寺以來，蔭著隆興之名，雖幾經戰火損毀，寺院規模卻越來越大，如今已有一百一十八名僧人，佛祖庇佑啊！」

聲音蘊含著中氣，遠遠傳開，依舊隆隆不絕，說完德鴻雙掌合十，口中低低誦道：「阿彌陀佛！」

眾僧也都雙掌合十，跟著誦了一聲「阿彌陀佛」。

德鴻禱告完，沉默良久，臉色漸漸沉重，話鋒一轉道：「如今形勢不同，漢室大廈將傾，黃巾亂黨四處為虐，天下百姓生靈塗炭、倒懸於水火之中，而我輩只能於這深山古寺之中誦經念佛，實在有愧啊。」

「不過最近有黃巾流寇竄入常山地界危害百姓，此正是我輩出力之時，我已派人和附近的趙家莊還有連雲堡通過消息，一有黃巾亂黨消息就將派出武僧前往剿滅，所以大家最近務必勤練武功，不可懈怠。」

姜彥在人群之中，踮起腳尖仔細的聽著，聽的一愣一愣的，德鴻方丈這一番話和之前他心中對和尚的理解完全划不上等號啊。

「和尚們向來不是逆來順受，遠避戰火的么，怎麼德鴻方丈還打算剿滅黃巾亂黨啊……」

姜彥小聲嘀咕著。

高台上，德鴻方丈說完，嘆息一聲，目光穿過武僧院的大門，看著遠處的群山沉默不語。

「師兄？」德智在後面看著師兄半天沒反應，忙上前一步，提醒道。

德鴻身形一震，回過神來，深深看了德智一眼，又向眾人道：「這個月趙家莊趙老太君過世，要做四十九日的法事，趙老太君生前樂善好施，福澤鄉里，實在是一等一的好人，如今駕鶴西歸，我寺準備派德智和德山兩師弟一同前往，為其行超度之事。」

德智和德山大和尚走到台前，雙掌合十，領受了任務。

隨後德鴻方丈一揮手，走下台階，在德智和德山幾人的陪同下，消失在武僧院外。

晨練都是由各位高僧的首徒，也就是大師兄帶練，德山之前收了九個徒弟，加上姜彥剛好十個。

當下僧人隊伍散開，每一個隊伍都有了很大的施展拳腳的地方。

法正越眾而出，站在隊伍前面，早晨的霞光映在臉上，竟使得法正頗有大師兄的威儀。

「一日之計在於晨，早晨是一天氣血最旺盛的時候，也是練武的最佳時間段，今天早上的課目是……」

「扎馬步！」

法正臉上露出狡黠，拉著悠長的聲音，一字一頓道。

「我去，師兄，這是哪一出啊！馬步都練了好多年了啊！」法廣摸了摸腦袋，一臉苦楚地爭辯道。

「哈哈，你以為師兄隨便出的題目啊，錯，大錯特錯，等下在你們扎馬步的時候，我會使出三成力氣壓你們的肩膀，禁受不住的就算修鍊不到家啊！」法正清了清嗓門，鄭重道。

武僧院空地上其他幾隊僧人，也都在不同的師兄帶領下，開始練習起來，有耍棍的，有練刀的，課目不一，不過看起來都有模有樣。

姜彥深吸一口氣，雙腿微向外彎，身子慢慢蹲了下去。

扎馬步也叫地盆勢，是練習武術的最重要入門工夫，有「入門先站三年樁」、「要學打先扎馬」的說法。

當然扎馬步的兩個目的也很簡單：一是練腿力，二是練內功。

「馬步講求腰馬合一，雙手環抱胸前，手心向內，掌指相對，對對，就是這個樣子。」法正從眾師弟跟前走過，糾正著錯誤的姿勢。

小猴子法廣蹲著，臉上還是不情願的神色，嘟嘟囔囔不知道嘀咕什麼。

「小猴子，認真點！」法正走過去，在法廣屁股上踹了一腳。

「你們真以為扎馬步這麼簡單嗎，我告訴你們，扎馬步有很多學問，你要是能夠體會腳尖和膝蓋上如何使力，就能領悟精妙的步法和轉身；懂得腳腕和膝蓋上的力怎麼配合，就能融會彈腿、跳躍和千斤墜。同時你需要雙腳開大，手向內抱，腋向外頂，這樣橫踹、分踢、勾踢、直拳、翻拳、擺拳、勾拳就不費勁了......」

法正見眾位師弟不理解扎馬步的重要性，不由引經據典，講解起馬步的總要性。

姜彥聽在耳中，心中默默回味一番，頓覺受益匪淺，忙氣沉於腰，目視前方，穩穩的紮起馬步。

法廣看來也聽進去了大師兄的說教，嘿嘿一笑閉口不言，弓腰分腿，牢牢的定在地上，等待大師兄的檢閱。

法正看自己的一番話獲得師弟們的認可，頓時老懷大慰，臉上燦爛如同陽光般，一邊點頭一邊繞到法廣後面。

「小猴子，小心啦，我喊一二三就開始發力，撐住哦！」法正摩拳擦掌，活動了一會筋骨。

「一」，話音剛落，法正雙臂一探，兩隻手掌按在小猴子肩膀上，用力朝下壓去。

法廣一個趔趄，原地晃了三晃，不過硬是雙腳沒動，硬生生撐了過去。

「師兄，你使詐，二和三還沒喊呢！」法廣回過頭，一臉鄙夷的沖法正嚷道。

噗呲，姜彥幾人忍不住笑出聲來，不過心裡都暗暗佩服法廣功力深厚。

「你懂什麼，這招叫著出其不意，你想啊，和別人對敵的時候，人家也喊一二三嗎？肯定不會，一上來必定是連番殺招，所以教你們一個乖！」法正拍著手掌，意味深長的笑道。

「我去，那也不能拿我當下手對象啊！」法廣調整姿勢重新紮起馬步，不過嘴裡還是抱怨不止。

法正不理會小猴子，徑直走到姜彥跟前，眯眼端詳起來。

姜彥以前被姜老六訓練的時候也扎過馬步，所以有點基礎，此時在大師兄的注視下，心中惴惴，不由集中百分之二百的精力，弓腰挺胸，屁股下沉，妄圖使法正挑不出毛病。

不過這種姿勢很是消耗體力，過不了一刻鐘，汗水就順著姜彥額頭滾落，汗珠貼著臉頰，又流到脖頸，漫延成了幾條小河。

感覺著臉上奇癢無比，姜彥心中一股煩躁之意生出，就準備伸手去擦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