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碧焰潭與蛇櫻花

山腳處，一個破舊的小山村，幾十戶零零散散交錯分佈在各處。

雖然山外的大城市早都是高樓林立，燈紅酒綠的夢醉溫柔鄉，但處於四川大山深處的姜家莊卻還是貧窮落後，交通閉塞，至於通電也是因為幾十裡外的大江被攔截，修建了一個大壩，政府考慮到施惠於民和就近原則，給村子拉了電線，村人勉強告別了以前日落而息、黑燈瞎火的苦悶生活。

在村子靠南處，有一個破破爛爛的籬笆小院，三間土房低低矮矮的，土坯磚牆在風雨淫威之下，剝蝕斑斑，不過好在還能支撐個幾年。

此時院中圍了幾個人，正交頭接耳商量什麼。

「彥兒一直昏迷到現在，再不想想辦法怕是救不活了，唉......」姜老六雙手抱頭，嘆息一聲，雙眼之中血絲遍布，在原地焦灼的走來走去。

「本來只是被狼咬傷，不過我們去的太晚，失血過多，現在真是有點棘手啊！」一個胖胖的瘸子手拄拐杖，面上也是愁容一片。

此時，屋裡靠牆的木床上，姜彥正雙目緊閉，一臉痛苦之色的躺在上面，整個人面色蒼白，氣息都微弱不少。小腿處已經被簡單包紮，不過血絲透過纏裹的白布湮出，殷紅一片。

「難道是天要絕我之後，啊！」姜老六在院中似是再也等待不下，仰天怒吼一聲，額頭青筋冒出，樣子甚是嚇人。

「老六，如果真要救治姜彥的話，我這還有一個法子，不過......」瘸子李話到一半，像是想起什麼，硬生生把下面的話咽了回去。

「快說，你啥時候也這麼婆婆媽媽的了？！」姜老六一聽之下，如同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一把抓住瘸子李的胳膊，疾聲問道。

「唉，這是很久以前的一件事了，那時候我還沒來姜家村......」瘸子李低低嘆息一聲，似是想起往事，一時變得怔怔的，說話也慢了下來。

「別繞圈子了，到底要怎麼救彥兒，快說出辦法！」姜老六哪裡耐得住性子，忙打斷瘸子的話，直奔主題問道。

「嗯，好吧，救人要緊，碧焰潭你知道吧？」瘸子李感受到姜老六救子心切，也不再拖拉，話鋒一轉，提起了村子十裡外的一處水潭。

姜老六哪裡會不知道碧焰潭，那處潭水正處於黑孤山腳下，潭水碧清，水面之上終年寒氣縈繞，不過最奇妙處卻是裡面的潭水，那些水不僅酒香濃郁，喝一口下肚，更是如同烈焰一般，灼燒的肚腸火熱，是附近山裡人驅寒取暖的聖地。

「碧焰潭怎麼了，那裡的潭水我還喝過幾次呢。」姜老六冷不丁聽見瘸子李提起水潭，不知道瘸子賣的什麼關子，心中迷惑起來。

「那蛇櫻花呢，你聽說過嗎？」瘸子李神秘一笑，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又提起另一個眾人幾乎都沒聽說過的名詞。

「蛇櫻花......你是說那種伴蛇才能生長的火紅櫻花？」瘸子李一語驚醒夢中人，姜老六雙眼一亮，口中喃喃道。

「嘿嘿，看來老六你也知道很多東西啊，不錯，把蛇櫻花搗碎，用碧焰潭水沖開，就會化作血一樣的東西，只要給姜彥喝下去，保管兩個時辰后活蹦亂跳，龍精虎猛！」瘸子李手捻下巴，壓低聲音在姜老六耳邊緩緩道。

「真的有這種方子？即便有，這大山連綿，山林茫茫，又哪裡去尋蛇櫻花？」姜老六思慮片刻，眼中精光重又暗淡，失神道。

「我知道哪有，就看你有沒有膽量去走一遭了！」瘸子李嘿嘿一笑，仰面道。

「真的？為了彥兒，就是龍潭虎穴我也要走一次！」姜老六聽見瘸子李說知道哪裡有蛇櫻花，沉下去的心一下子激動起來，忙興奮問道。

隨後兩人湊在一處，低聲商量了半天，姜老六神色幾經變幻，最終臉色凝重的點了點頭，神色堅定的走進了屋中。

姜彥他媽死的早，家中只有父子相依為命，不過好在姜老六是獵人中的一把好手，再加上勤勞吃苦，把屋后的半畝薄田伺候的無微不至，兩人才不至於挨餓。

看了眼家中空空四壁，和面如金紙的姜彥，姜老六彎腰又看了眼姜彥，虎目一紅，一轉身，操起鋼叉回到院中。

和族中一個精壯漢子交談一番，由其負責去黑孤山取碧焰泉水，而姜老六自己則心急火燎的朝著另一個方向趕去。

按照瘸子李的說法，在向西約三十里左右的一處山坳，就是一處大蟒蛇的老窩，那裡一直生長著幾簇蛇櫻花，此行能否成功，就看今晚行動了。

姜老六背負鋼叉，腰間揣著幾塊乾糧，撒開大步，流星趕月般穿行在山道和叢林間。

此時，天近傍晚，西方天際，一輪殘日，火燒如血，伴以滿天紅霞，眼看就要墜下山去。

山中霧氣撲出，瘴氣氤氳，夜幕拉開，四面漸漸變得黑沉沉的。

再過不多時，一輪新月從東邊升起，淡淡月輝漫天灑下，清涼月光如同水銀一般。

姜老六健步如飛，沒有絲毫停留，在趕了二十多里路后，找了一個僻靜處，吃了點乾糧，喝了幾口山泉水，精神抖擻，向著最終目的地進發而去。

姜家村中，姜老六家的院子中，瘸子李和幾個年長的姜家人都沒有散去，一邊照看姜彥一邊等待著姜老六的歸來。

要說這瘸子李，來歷挺莫名其妙的，按說姜家村整個村子都是姓姜的，本是容不得外姓人，不過上屆老村長一次上山之時，突遇一頭紫額白虎，交手之下不敵，被白虎撲倒在地，那個時候老村長都已經閉眼等死了，可等了半天老虎還是沒咬下來，睜開眼后就看見一個胖胖的瘸子笑眯眯的站在身邊。

老村長奇怪的不得了，而瘸子的解釋是剛才打跑了紫額白虎，老村長將信將疑，但是瘸子總歸救了自己一條命，當下邀請瘸子來到姜家村。

可沒曾想，瘸子一住下就沒再走了，用他自己的話說，他本是孤零零一個人，四海漂泊，沒有定居，如今姜家村這裡山明水秀，民風淳樸，很是合他之意，所以乾脆住了下來，靜待大限。

起先，村裡人礙於老村長的臉面也就沒哄他走，後面發現這瘸子還是個人才，不僅上知天文地理，還通曉醫術占卜，平時村裡人有個大病小情，瘸子用纖細的銀針扎一紮，再灌幾副他自己配好的湯藥，竟都藥到病除，痊癒如初。

所以到現在，瘸子李早就成了姜家村的一份子，走到哪裡，村民都會禮貌的問聲好，很是尊敬。

眾人等到半夜時分，取碧焰泉的姜姓族人帶著滿滿一大皮口袋潭水，滿載而歸，不過姜老六還是不見蹤影。

瘸子李斜眼看了看遠方天空明月，悠悠道：「三十多里，來回沒這麼快哩，大家再等等吧，困了的先去睡吧。」

族中幾個老年人哈欠連連，有幾個實在支撐不住，再等了一會之後，也就漸漸散去，院中只留下瘸子和幾個姜家莊管事的老人。

「老村長，姜大爺，您們幾個也回去歇著吧，這裡有我就足夠了，明天一早老六保證回來，到時我讓族中小輩過去告知你們，那時再過來不遲。」瘸子李不忍心見幾位老人家熬夜，勸解道。

正在這時，砰的一聲，院門被撞開，姜老六身形趔趄，沖了進來。

「到手了？」幾人見狀，忙站起身，圍攏過去。

「還好，有驚無險，我按照你的說法先把大蛇引開，才取的蛇櫻花，惦記著彥兒傷勢，匆忙趕回來了。」姜老六全身大汗直冒，喘著粗氣，手一伸，從懷中拿出幾簇火紅的植物來。

「果然是蛇櫻花。」看著葉子猶似小蛇，花朵艷紅的幾株藥草，瘸子李眼睛一亮，點頭言道。

「事不宜遲，趕緊配藥吧，此事還要麻煩李兄了。」姜老六奔跑一夜，只覺得雙腿打顫，搖搖欲墜。

「好，老六你先坐下，我這就開始調製。」瘸子李從灶下拿出一個白凈的瓷碗，把蛇櫻花放進去，又拿起一根木杖，開始搗碎過程。

不到片刻功夫，碗中已是血紅一片，被搗成漿汁的蛇櫻花散發出淡淡的腥氣，又間雜著一絲微香。

瘸子李右手一伸，抓過皮袋，倒了滿滿一碗潭水下去，碧焰泉水一碰到蛇櫻花汁液，頓時冒出絲絲寒氣，茲茲聲不絕。

胖子沒停，一連調製了三碗才罷手，這時，蛇櫻花也已所剩無幾。

「老六，兩碗給姜彥喝下去，另一碗灑在洗澡水中，讓他泡上幾個時辰。」瘸子李調製完，回身急忙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