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兄弟救一下啊！

馬克鐵匠行會，即使是在瑞茲蘭首府赫爾維蒂，也是數得上號的鐵匠行會之一，整個鐵匠行會由六個鐵匠鋪組成，除了赫爾維蒂的三家鐵匠鋪，剩下的三家鐵匠鋪分佈在周圍的小鎮中。

馬克鐵匠行會擁有較為獨立的礦石進口來源，主要負責打造各種傭兵武器。

瑞茲蘭的傭兵武器全世界有名，不過其不是靠著打造什麼神器或者符文武器取勝，事實上瑞茲蘭從未擁有過鍛造精靈魔法武器和矮人符文武器的能力，可瑞茲蘭的拳頭產品瞄準的是中低端市場，瑞茲蘭騎士劍，瑞茲蘭軍刀、瑞茲蘭長槍這些武器飽受中低端冒險者的喜愛，其價格低廉，耐用，耐操的特性是許多風餐露宿的傭兵們冒險的必備之物。

面色奇差，強自鎮定，滿頭都是冷汗的希德從一處不起眼的矮牆處翻過牆頭，落在鐵匠鋪內，

快步穿過一小段空地來到隔壁，只見一位鐵匠師傅正在教著學徒打造瑞茲蘭軍刀，屋子正中放個大火爐，即烘爐。爐邊架一風箱，風箱一拉，風進火爐，爐膛內火苗直躥。

要鍛打的鐵器先在火爐中燒紅，然後鐵匠師傅再將燒紅的鐵器移到大鐵砧上，學徒手持大鎚進行著鍛打，一位身穿簡單粗麻布外套和鐵匠褲子，皮膚蠟黃，棕發灰眼的壯年男人就站在旁邊看著，時不時耳語兩句，見到來人那熟悉的被汗水打濕的銀色碎發，壯年男人半開玩笑地說道：「希德？你定做的鏈甲材料還沒到貨呢！」

「老馬！」美少年沒有廢話：「救我！」

壯年男人臉色一變，他朝著鐵匠師傅吩咐了幾句，立即示意希德跟著自己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我有麻煩了，老馬。」希德趕緊朝著壯年男人說道：「能在你這裡躲幾天么？」

「當然。」壯年男人立即點頭，兩個人穿過走廊，來到一間倉庫內，壯年男人來到倉庫深處，拉開了條石鋪好的地板，下方是一個地窖。

這間地窖位於馬克鐵匠鋪臨街位置的正下方，裡面有一些很簡單的生活傢具，一張床，桌子椅子柜子，旁邊打著兩桶清水，一盞煤油燈掛在牆上，地窖裡面有一股淡淡的霉味。

壯年男人把通風口打開，外面略帶著鐵匠鋪火爐氣味的空氣被送了進來，微弱的光線照進地窖內，他示意希德先坐下，自己也拉過一把椅子：「怎麼回事？」

「我可能要被通緝了。」希德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什麼？怎麼會？你這種人只要不是大是大非的問題，誰會通緝你？」壯年男人更是一頭霧水。

老馬並不老。

這個壯年男人名叫馬克-施密特，正是馬克-施密特鐵匠行會的大老闆，儘管今年才三十齣頭，但馬克-施密特最喜歡擺弄自己的五六歲就開始煉鐵的資歷，告訴人家自己豐富的社會經驗，因此他總是喜歡自稱「老馬克」，希德則乾脆連克都不要了，就叫他「老馬」，老馬克很容易就接受了這個綽號，而且很快就開始用老馬/歐馬（oldmar）自稱。

希德和老馬相識於五年前，當時十二歲的希德來到瑞茲蘭準備當傭兵謀生，可當傭兵至少需要一身標準的行頭，總不能穿著麻布衣拿著木棍上陣吧？

12歲的希德正好來到馬克鐵匠鋪，他當時囊中羞澀，只打算買把短劍，作為大老闆的老馬克碰巧見到了希德的窘迫，老馬不僅沒有收他錢，還送了他一套皮甲一條皮帶一雙耐用的皮靴，並以本地人的身份把他介紹給了傭兵公會，自此兩個人就算認識，之後希德只要打造裝備就肯定找老馬，而老馬似乎特別重視和在意這個少年，雙方還不熟悉的時候他就展現出了極大的熱情。

其實從老馬的姓氏施密特（schmidt，意為鐵匠）就可以看得出來，老馬在神聖帝國屬於三等公民西維斯階級，不過這位西維斯可是幸運得很，他不僅年紀輕輕就繼承了家族一整個鐵匠行會，而且還迎娶了一位二等貴族依奎斯的女兒！

這在神聖帝國境內可算是很罕見的事情，儘管這裡只是神聖帝國的附庸國，《獵鷹聖典》也因為時間久遠逐漸鬆弛，這種典型的「逆婚」真的是很罕見。

正常來說只有高等姓氏的男性可以娶低等姓氏的女性，這叫做順婚，低等姓氏男性娶高等姓氏女性叫做逆婚。

《獵鷹聖典》規定順婚是被有條件允許的，逆婚則是絕對不允許的。

血脈的力量不如以前了。

原本的死規定逐漸鬆懈，但老馬依然可以稱得上絕對意義上的人生贏家。

人生贏家遇到一個問題，婚禮現場，男方需要一位「重量級」貴族嘉賓壓場，否則就會大失顏面，意味著這場逆婚根本沒被貴族承認。

只是逆婚本身也是不太光彩的事，無論老馬掏出多少錢，也沒有人願意來。

老馬想到了希德，希德從外貌上來看純種初代神聖獵鷹皇帝後代，所以肯定是一位血脈返祖的獵鷹血裔，是不折不扣的貴族，只是差個官方認證。

希德確實無所謂這些事，在他看來老馬之前幫過他，該輪到他幫老馬了。

婚禮順利進行，老馬因為請來了一位諾比利少年壓陣備有顏面，雙方成了好朋友。

希德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跟老馬說這些，他現在需要老馬的庇護，又不想將老馬拖下水，想來想去，他只能說道：「我殺人了。」

「殺人？殺人算什麼屁大點事！」老馬一拍大腿，不屑一顧地說道，就像是被開了個惡劣的玩笑一樣，有點半惱：「你殺了個西維斯？」

「是。」希德回想起霍夫曼莫名其妙地復活，顯得心有餘悸。

「獵鷹聖典規定，依奎斯誤殺西維斯者，罰金100金埃居，服2年勞役，可以令人代勞。」老馬滿不在乎地說道：「聖典還規定，三階典範階以上者犯法可以交額外罰金保釋，英雄階以上罰金減半，傳奇階以上可以……這個簡單，我這就去幫你交錢！」

「等等！」希德趕緊攔住老馬，他實在是不知道怎麼說，稍微思考了幾秒鐘，希德朝著老馬說道：「那個先不論，我需要你幫我兩個忙。」

「儘管說。」老馬很是豪氣地站直了身體，雙手叉腰。

「一，派個學徒去巴登大道霍夫曼爵士的家裡面推銷點好東西，霍夫曼爵士拒絕不要緊，找霍夫曼夫人在的時候去，而且記得強調無論買不買，只要聽完了全部內容就送一品脫蜂蜜，霍夫曼夫人肯定會答應聽完的。」希德從身後錢袋裡取出5個銀先令：「讓學徒重點觀察霍夫曼爵士和他家的裝修，尤其是客廳里的沙發椅壞了沒有，回來我要聽到所有細節！」

「沒問題！」老馬揮手示意他不需要主角的錢：「蜂蜜我有，還有呢？」

「二，找個不相干的人，去傭兵公會，付費詢問一下那裡的韋伯先生。」希德此時漸漸地冷靜下來：「在已經確認對方死亡，割斷喉嚨並且心臟毀壞停止跳動的情況下，是有什麼條件能夠讓人死而復生？」

「死而復生？」老馬這下遲疑了，他看著希德，張了張嘴：「需要我通知冥神教會么？」

「不是變成了亡靈，是真的死而復生！」希德強調道：「我怎麼可能分不清楚亡靈和活人。」

「知道了，你就待這裡，等我消息。」老馬站了起來，他拍了拍希德的肩膀：「寬心，我和巡迴法官理查德先生熟，大不了我讓羅傑去給你頂罪，那個小渾球去服幾年勞役正好有助於幫他鍛煉鍛煉毛手毛腳的毛病，到時候我告訴他等他出來好好乾幾年，我就把索萊那邊的所有農具鍛造都交給他，保證他願意幫你。。」

希德這下笑了：「羅傑？我記得他才13歲！」

「誰叫他不努力，我的鐵匠鋪又不是梅莉泰的孤兒院！這裡不養廢物和閑人。」老馬隨口說道：「真是，整天就知道叫苦，不是抱怨伙食太差，就是抱怨每天打十二個小時的鐵太累，這麼年輕沒點上進心，不吃苦不努力怎麼能成為合格的鐵匠學徒？不努力怎麼能有朝一日像我一樣管理這麼多個鐵匠鋪？」

「那你呢？你13歲的時候很努力么？」希德笑道。

「廢話，當然！」老馬似乎最不能夠忍受被人質疑他的奮鬥，他立即喋喋不休地說道：「如果我不努力，我能繼承我父母的鐵匠行會？我甚至還把我們馬克鐵匠行會的業務拓展到了索萊，如果我不努力，我能娶到一個依奎斯妻子？如果我不努力……」

「好~好好好~」希德立即讓他止住：「拜託，老馬，拜託。」

「等我的好消息吧！」

老馬一走，希德的臉色立即陰沉下來。

他可以百分之百確定，當時霍夫曼是真的死了，一個被割斷氣管刺穿心臟還被火蜥蜴腺液順著喉管燒爛嘴部食道乃至整個胸腔的人真的沒理由不死透了，就算是英雄階，這樣干都肯定死透了！別說霍夫曼只有基石階的實力。

那麼我看到的那個霍夫曼到底是什麼？

如果霍夫曼還活著，那麼他就一定會朝上級彙報我的行蹤，那我可就真有大麻煩了。

希德坐在床上，美少年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急是沒有用的，這是一個前世35歲被裁員大廠資深碼農的經驗，當他穿越到這個世界后，已經很難有東西能夠再讓他感到驚訝了。

現在要做的，只有等待，並心懷希望！

隨著日頭偏西，空無一人的地下室漸漸地升起了一絲寒意，希德盤坐在床上，閉目養神。

等待的時間總是難熬的，人生許多時候最難受的不是失敗后的日子，而是擔心自己失敗的日子，對未知的恐懼才最讓人折磨，而且往往是越害怕什麼越發生什麼，越擔心什麼越出現什麼。

漸漸地，寒冷代替了溫暖，潮濕代替了乾爽，太陽離去，黑夜來臨。

瑞茲蘭的夜總是特別冷，這裡海拔高，白天很熱，晚上很冷。

希德也失去了時間的概念。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終於，他聽到了腳步聲，老馬手提著煤油燈，另一隻手用油布袋裹了幾個夾著培根的黃油麵包，從上面走了下來：「希德。」

「怎麼樣了？」希德此時沒有一點點食慾。

「一切正常。」

依照希德的吩咐，老馬安排了一個聰明的學徒去霍夫曼爵士家裡，正如希德所設計的那樣，霍夫曼爵士有點粗暴地拒絕了學徒的推銷，但霍夫曼夫人一聽說有送蜂蜜說什麼也要讓學徒說完，學徒順利進入了家中。

除了霍夫曼爵士表現得比較煩躁以外，一切都那麼正常，沒有血跡，沒有什麼衝突，也沒有什麼屍體，只有一家四口。

「沙發呢？」希德眉頭皺得更緊了。

「很漂亮的一張沙發椅啊，一看就是做工精美，造價不菲。」老馬用手肘碰了碰希德的肩膀，壞笑道：「怎麼，盯上爵士的東西了？」

「那沙發，沒有破損，也沒有被毀壞？」

「沒有啊，學徒說了，那就是張正常的，漂亮的沙發椅啊。」老馬聳肩：「你要是喜歡，我託人給你定做一件一模一樣的？」

邪門！

真是怪了！

希德不想把老馬拖下水，他立即問起了第二件事：「韋伯先生呢？」

「韋伯先生說了，如果一個人在確認被殺死了屍體也破壞嚴重之後成功死而復生，大致只有三種可能。」

「一，這個人已經抵達傳說中的天命，他……」

「不可能，下一個。」希德擺手，霍夫曼是天命階自己早都連骨灰都不剩了。

整個瑞茲蘭王國都沒有幾個天命級實力的大能，如果霍夫曼有天命階實力，他現在應該被當做寶貝供起來，在帝國騎士團擔任至高大導師或者教會審判官，怎麼可能派來瑞茲蘭？

「二，這個人是個至少傳奇級以上的七盾聯盟內環巫師，他擁有備用身體……」

「下一個。」希德連連搖頭，傳奇階巫師在神聖帝國是更寶貝的東西，因為絕大多數巫師只要實力上去了都會琢磨著怎麼跑去七盾聯盟，留在帝國的簡直是國寶，輕易不會離開首都半步。

「三，這個人在靈魂尚未消散之前，有天使對他使用了高級復活術…………」

希德微微眯起眼睛，這個結論和他設想的一模一樣。

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