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二章 回憶

「咕嚕！」

余凈感覺自己沉在水下，耳邊不斷有炸開的氣泡聲。

「……凈……余——凈……余凈！」

余凈一個激靈驚醒，睜開眼睛發現視角有些奇怪。

眼前霧蒙蒙，她想動動身體，卻發現液體的張力牽扯著她。

一開始余凈還有些不明所以，等她冷靜下來就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她在水中，或者說她回到了實驗體的階段。

那是她在古藍星最後的日子，她被關在高大的玻璃器皿中，沒日沒夜的接受各種實驗的摧殘。

一開始的實驗體是可以活動的，接受的實驗也是普通的理化性質的實驗。

實驗體會被打分評級，評級高的會消失在群體中。

隨著時間流逝，實驗體大批量的消失，等余凈也被帶走，她才知道那些人去了哪裡。

在那巍峨的白色建築之下，一排排透明的罐體，從地面豎起直達十米高的天花板。

那些密密麻麻排列的罐體中，是那些消失的，獲得高評分的實驗體。

余凈當時和幾個熟人被帶過去，只是一眼就有些眼暈。

但是她們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那些高大俊美披著類人的畫皮的畜生，粗暴的將他們綁在解剖台上。

雖然他們進行的是各種高科技，高精密度的手術，但是他們眼中有的只是冷酷無情。

彷彿實驗體就是小白鼠，是活的，有智慧的玩具。

上了手術台的余凈，是在水中醒來。再次睜開眼她已經成為那些罐體的一員。

那些罐子里裝的是淺綠色的液體，每個實驗體身上都鏈接這無數根管子或者特殊的皮線。

一開始余凈每日清醒的時間很短，她聽不清外界的聲音，只能模糊的看見罐子外有人走動。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她能聽見外界的聲音，視線透過液體清晰的看見身著白色制服的類人類。

他們每天都會往罐子里添加藥劑，余凈最討厭一種白色的藥劑。

明明只是圓珠筆管那麼點的劑量，每次都會讓實驗體痛苦的想去死。

漸漸的，余凈清醒時間越來越長，她附近的罐體空置了不少。

那些白色制服開始增加白色藥劑的時候，余凈開始頻繁做夢。

夢到一些亂七八糟的畫面，比如一間龐大的屋子，裡面全是玻璃罐子。

罐子里不是糖水，全是泡著人。

她夢見外面的世界，恐怖的大蟲子在古藍星肆虐，外面已經是屍山血海。

她夢見自己相熟的實驗體朋友，因為實驗失敗或化作灰燼，或肢體扭曲的死在手術台上，或被取走身體零部件死不瞑目……

她總是在夢裡聽見別人說話，直到有一天這些聲音都在耳邊消失。jj.br>

余凈逐漸開始懷疑這些夢境，等她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偌大的空間里只剩她一人。

那些白色制服，給她重新更換了罐體。

她的腦袋被扣上奇怪的頭盔，用鎖鏈鎖在罐子里。

她孤零零的存在著，唯一變化的只有越來越大劑量的白色藥劑。

「太痛苦！太痛苦了！」

「為什麼你還活著！」

「為什麼我還活著？」

「你是誰？你看看你是誰！」

「我是誰？我到底是誰？」

余凈視線再次模糊，一些零碎的畫面快速閃現。

余凈來不及細細分辨這些是真是假，它們就消失不見，唯一能肯定的是她最為旁觀者的視角非常奇怪。

一種窒息的感覺襲來，余凈感覺自己的嗓子被緊緊扼住。

她開始掙扎，猛然睜開眼睛，眼前依舊是昏迷前的場景。

她的眨眨眼睛，費力的翻身爬起來。

「咳！咳咳咳！」

隨著空氣進入肺部，那種窒息感也消失了。

余凈跪在地上，伸手去摸那副畫。說是畫，其實就是塗鴉，還是很稚嫩的塗鴉。

繪製者筆法幼稚，但是美麗的顏色塗抹出一派天真童趣。

余凈手敷上，似乎還能感受到繪製者愉悅的心情。

雖然不知道過去多久，塗鴉的顏色還是依舊鮮明。

余凈輕輕拂過塗鴉，那是一個短髮的小人，他手中牽著一團看起來發光的生物。

他們周圍全是花朵和星星，還有奇形怪狀的生物。

這樣的塗鴉不止一副，在地面不高的地方，連貫的出現。

余凈扶著被塗鴉的東西站起來，這時候她才發現這是一個似曾相識的罐體。

與記憶中不同的是，這個罐體內空空如也，露出內置的複雜的設備。

余凈的目光在那些設備上掃過，設備核心位置有一處不大的凹槽。

余凈莫名其妙的覺得那裡很擠，帶著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余凈開始搜索這處空間。

剛剛她進來的時候糊裡糊塗的，完全沒看清道路和這裡的環境。

現在看，這裡應該是一間實驗室。與那「白塔」相比，這間實驗室比較精緻。

一看就是私人性質的實驗室，余淨髮現這裡面的所有儀器設備都還處於暫停狀態。

就好像忽然被中斷實驗一樣，實驗台上甚至還有幾支開封且乾涸的試管。

「叮噹！」

余凈的衣角掃過桌面，帶起一陣風，試管滾到地上發出脆響。

余凈低頭的時候，發現地板上紋路有些奇特。

她蹲下來仔細看，最終發現那是古華夏的古老文字。

每一塊地板都是一個字元，拼接起來，余凈只是看了兩眼就知道是什麼意思。

很奇怪，她明明以前根本沒學過這些。

實驗室里沒有可以儲藏的空間，增加了余凈想要找到資料的難度。

她在實驗室內來回走動，不在覺的踩著每一塊地板。

漸漸的，她開始按照正常語句踩地板，空空空的聲音在實驗室不斷回蕩。

「嘩啦！」

余凈忽然一愣，抬頭向前看，發出罐體中的精密設備竟然開始分裂。

地板的磚塊開始發光，余凈感覺腳下地磚有移動跡象，快速飛在空中。

隨著隆隆作響的聲音，地板上的字元重新排列，一個方方正正的箱體被供出來。

這時候罐體內分裂的儀器開始重新組合，罐體開始坍塌。

等一切塵埃落定，那組儀器已經變成一個和普通人差不多高的人形機械。

「星已激活！請腦輸入指令！」

人形機械黑嗦嗦的泛著冷光，一道女聲平平淡淡的響起。

余凈看了看地面重新排列的語句，又看看不斷重複請求輸入指令的黑色人形機械。

忽然靈光一閃，她嘗試著念出地上那句話。

「指令錯誤！指令錯誤！」

余凈愣了愣，想到自己使用帝國通用語敘述。

於是轉變為古華夏語，但是話音剛落，人形機械就再次反應輸入錯誤。

余凈閉上嘴巴，雖然人形機械沒有提示只有三次試錯機會，但是她決定不能冒險。

她盯著地板，左看右看那句話除了用字古老，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她索性落下，伸手在地板上摸索。

每一塊地磚都嚴絲合縫的契合，要不是親眼看見，余凈根本不會想到它們剛剛重新移動過。

這些地磚上的字元，字體圓滑，不像是刻在上面，給你更像是燒制出來的。

余凈的精神力透析了這些磚塊，一些數據在她腦中劃過。

這讓她發現，這些地磚的製法相當古老，可以說這座實驗室也好，甚至外面的建築也好，都比這些地磚的製造水平高。

如果說那些是符合未來建築製造水平，那麼這些地磚就比較低劣且突兀。

「比21世紀的水平還要陳舊？這是誰那麼無聊？」

余凈喃喃自語道，想不明白製造這些地磚的人都想法。

「嘖！真是令人頭大！」

「星已激活！請腦輸入指令！」

人形機械面部光源一閃，對余凈請求指令。

余凈蹲在地上，見罐體坍塌后，那些連環畫一樣的塗鴉也破碎。

她忍不住覺得有些可惜，所以她再次去摸了摸。

「也不知道是誰在這裡畫畫！這個高度，看起來是個不大的孩子！難道有人帶著孩子進出實驗室？為什麼要在這上面畫畫！就只是畫著玩嗎？」

余凈捏著被塗鴉的部分翻過來調過去的看，口中還喃喃自語。

忽然，余凈一愣，她頓了一下，然後快速將碎片舉起。

仔細看了兩眼，又去翻其他碎片，等找到了，她又將它們全部拼起來。

「原來如此！是這樣啊！」

余凈看著眼前的連環塗鴉畫，剛剛她第一次看得時候，還覺得有點詭異。

這時候她才知道這種詭異緣來，她無意間翻過來看塗鴉。

發現翻過來看的塗鴉，才符合人類正常的視角。

於是她將塗鴉拼起來看，這下一幅記錄日常的畫面就展現在她眼前。

這是一個小朋友和不明生物交流，玩耍的事情。

想到這裡，余凈才知道，塗鴉的人不是隨意亂塗。

而是畫給罐體內的看，這這罐體很顯然就是另一版的實驗體儲存器！

「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一陣孩童的笑聲，清脆悅耳，猶如風吹銀鈴響。

余凈頭一暈，捂著胸口大口喘氣。

「燒磚……記錄……家鄉話……最保險……」

「早晚……要回來……」

「君屹……過來……我是……」

「這是後路……」

「啊！」

余凈以頭搶地，她實在是太痛苦了，大腦突然出現各種畫面，信息流衝擊著她的記憶區，腦子感覺快要炸裂一般疼。

她疼的蜷縮在地板上，滿臉冷汗，好不容易緩和過來。

余凈看著臉頰旁的字元，再次嘗試。

闊別已久，古老的連古藍星歷史都沒有記載都語調響起。

「指令正確！腦——歡迎回家！」

人形機械還是那樣平淡的毫無波動的語氣，但是余凈躺在地上開始笑。

從小聲笑到大聲，笑得眼淚直流，剛剛，她用自己家鄉的方言，解開了這個機械的指令。

就在余凈忙著解密的時候，外面的兩個男人已經開始瘋狂尋找她的蹤跡。

一開始依斯拉爾是因為有所發現，準備聯繫余凈。

誰知道腕環的信號，一直顯示她不在聯絡範圍內。

要知道他們現在使用的腕環，是他一手開發的新式腕環。

哪怕隔著幾個星系，都能收到同一頻道的信息。

等他聯繫阿夏時，才知道阿夏也找不到余凈的信號。

兩個男人那一刻心中警鈴大作，等他們會面后發現遍尋不到余凈的蹤跡。

「依斯拉爾，你在哪兒？」

「我在廢棄廣場後面！你快過來，我又發現！」

阿夏找到依斯拉爾的時候，他正蹲在亂石堆前。

他面前是一片空曠地帶，阿夏莫名覺得這塊地方很怪異。

但是他沒有多餘的心思研究這事，他有些著急的問到。

「你在看什麼？」

「哦！阿夏你來了！我在看腳印和這裡的泥土！你也過來看看！」

依斯拉爾說著側開身體，給阿夏讓了塊地方。

他華麗的披風垂在地上，絲毫看不見往日對環境的吹毛求疵。

「給我一個不打你的理由！」

阿夏嚴肅的說到，沒想到這人這時候還如此弔兒郎當。

「我是說，這裡有阿斯塔的鞋印！你來看！她今日穿的是顧氏去年的新款軍靴，這個地方既然被塵封，那就不可能有我們之外的人來。所以，這款靴子只可能是阿斯塔的！而且你看鞋印上沾染的泥土，她一定也從廢棄廣場穿過了的。那裡有一條紅色磚道，有點風化的原因，踩上去會粘上紅色磚屑。你看，這個腳印里也有！」

依斯拉爾指著亂石堆旁邊的腳印，一通分析，算是說服了阿夏。

「腳印斷在這裡，看著方向明顯是超前去了。可是，這麼空曠的地方，怎麼會沒有腳印？」

阿夏半蹲，雙手扶在自己膝蓋上，看了看腳印，對著眼前空空蕩蕩的曠野愁眉不展。

「唉！你果真是個老實人啊！」

「？」

阿夏疑惑不解的看著依斯拉爾，直接依斯拉爾從亂石堆里撿起一塊石頭，猛的往前方的曠野扔去。

「啪！」

阿夏看著落在自己腳邊，摔成幾瓣的碎石，嘴角一抽。

「懂了吧！」

見阿夏目瞪口呆，依斯拉爾玩味的看著這片一望無際的荒野。

「又是屏障，這個星系曾經一定是很強大的存在吧！」

阿夏感嘆道，依斯拉爾顛顛手中的碎石道。

「管它強不強大，現在這些屏障可是限制了我們！不知道阿斯塔怎麼進去的，但是顯然它拒絕我們！」

依斯拉爾說著將另一隻手，試探著往前伸，很快他就感覺碰壁。

「刺啦」一聲，依斯拉爾快速收回手指，可惜他的指尖仍舊冒著白煙。

看著自己手指頭焦黑，一股肉烤糊的味道散開。

「精神力很強！真是奇怪，明明沒有活人，竟然可以製造精神力屏障！我們要怎麼進去？」

有了依斯拉爾的前車之鑒，阿夏也沒有冒然試探。

依斯拉爾想了想，站起身道。

「我們試試反重力炮！試著改變它的磁場！」

說干就干，兩個人原地架設高炮，很快一發炮彈就狠狠砸在曠野中。

炮彈爆炸的時候與眾不同，它炸開的時候推開一圈又一圈的扭曲波紋。

那些電荷一路火花四射，伴隨著電流的噪音在曠野中咆哮著發揮作用。

原本空空如也的曠野，被一發反重力炮，炸出一層肥皂泡一樣五光十色的透明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