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0章 紫衣道外來

跟承道呼喚來自山海的大風，聲勢浩然的禦敵不同。

李凡只是躲在陰暗處，將那些自戰場上四散而逃的一道道的獸族虛影，全都以煉道藥王經的手段捉拿。

甚至連一絲能量波動都不會引起，悄無聲息。

異族融合體只看到前方好似幽邃深淵，無情將自己身軀的有所逃散部分全都吞噬掉。

山海大風愈演愈烈，它身體表面的無數觸手，也終究越發稀疏起來。

宛若吃痛的怒吼聲中，異族融合體從外到內、慢慢被寸寸蕩平。

拼正面不是對手，逃也逃不掉。異族融合體此刻才是真正陷入了絕境之中。

那球體內部的橙黃色眼珠，忽的露出一絲兇狠。

片刻之後，伴隨著一聲轟然巨響，殘缺不全的巨大肉球驟然爆開。

無數血肉在星空中翻飛，巨大的血腥凶煞之氣、宛若實質般湧現。形成了一股血紅色的激流，迎面跟山海大風相撞。

原本就算是這異族融合體的拚死一搏，也無法跟來自山海的偉力相抗衡的。

「嗯？」

然而承道在發現了這血煞之氣內的無數重影，驚疑一聲后。竟主動減弱了山海大風的威力。

異族融合體本尊，就在這億萬道重影的掩映下，暫時消失在這片星空之中。

承道倒也沒有急著去追趕，只是神情嚴肅的看著面前宛若鬼魅的無數血影。這些被異族融合體噴釋而出的，竟然全都是人類的模樣！

從他們全都赤身裸體、宛若野獸般的動作姿態，就能隱約看出他們的悲慘遭遇。甚至連正常健全的神智都不曾擁有，只是被當做牲畜般對待。

「雖早就知道，這畜生來的地方是十三道形橫壓的異族盛世，我們人族的地獄。心裡已經有所準備。」

「但此刻親眼目睹這般場景，還是難掩心中盛怒。」星空之中，承道平靜的聲音傳來。

一時間都壓下了來自山海的呼嘯之風。

跟承道已經算是極為熟悉的李凡，自是聽出了這位師兄平靜語氣之下隱藏的怒意。

事實上，即便是他自己，看到那被異族融合體釋放的億萬道人類血影情景后，都有些震怒。

「應該是逃難來此之前，被異族盡數屠戮吸收了。」

「不過對於他們來說，死了或許還算是一種解脫。」

李凡難以想象，若是自己以人類身份穿越到那等可能性中，究竟會落得怎麼樣的結局。恐怕即便有還真無限輪迴神通，也無法從中逃脫、扭轉命運吧。

「此物當誅！」

「以為遁入星空之中，就能逃出我們師兄弟視線了？」

「你可知，這裡不過是一片孤島。沒有橫跨大洋的本領，你既來，就已是無路可逃！」

李凡將自己那並不是太多的憤怒情緒，竭盡全力的表現出來。

聲若雷霆，在朔星海-高牆星海之中，久久回蕩。

李凡大袖一揮，將億萬人類血影暫且收起。

分辨著其中是否有那異族融合體藏身的同時，也順便就將這些枉死的怨魂給超度。

並非是過去那種，魂飛魄散似的超度。

而是將經過檢驗的血影，全都化作流光，投入至高牆內的洪荒仙界之中。

在那裡，這些怨魂在經過幾十年的天地流轉后，將獲得新生。

縱然無法保證，他們所有都能再世為人。但無論如何，哪怕是洪荒仙界中一山精，也比他們生前在異族可能性中當人要好上千萬倍。

「有勞師弟了。」

見到李凡善舉之後，承道出聲，替眼前的無數人類血影表達了感謝。所謂術業有專攻，他雖伴隨守丘公身邊多年，行守丘望海之舉。得無數大神通、大造化。

但多牽涉到宏觀超然的山海之力。對於塵世間這芸芸眾生的生靈手段，確實不怎麼熟悉。李凡現在這一手轉世化生。他恐怕要仔細鑽研一番，才能做到。

然而憤怒歸憤怒，讓承道浪費時間去為這些人類血影尋求解脫之道……

卻又是不可能之事。

因而有李凡這位師弟出手代勞，那是再好不過。

李凡做事極為效率，不過半晌功夫，就已經完成了篩選。人類血影，轉世投胎。異族融合體殘存，直接被煉道丹。

很快，被那融合體自爆搞得烏煙瘴氣的星空，已經恢復如初。

「師兄，你說那孽畜，跑去哪裡了？」李凡笑著問道。

說話的同時，李凡的注意力依舊在回味承道剛剛所使的那一式山海之風上。

因曾親入山海，故更能體會到這招的精妙所在。

「那孽畜自是不可能跨過師尊虛影庇護的。」

「也不在我道網之內……」

承道收了神通，目光環視星空，眼中殺意毫不收斂。

一番查找之下，卻沒有找到異族融合體的蹤跡。

「還挺能藏。」承道冷哼一聲。

「我倒是有個想法。師兄且隨我來。」李凡笑呵呵的，在前面開路。

承道緊隨其後，不多時，已經是來到了現朔星海邊陲。

因為光吾星海的禍水東引之計，原本的朔星海所在的部分星空，已然被道湮吞沒。

本是星海中央區域，如今卻是化作了邊陲。

而李凡來的這處地方，正是此前帝叄貘孤身跨越可能性、消失之前最後所去的位置。

向承道解釋了來龍去脈之後，李凡又道：「它這是拖家帶口，亡命一波。卻落得個全軍覆沒的下場。最後只能灰溜溜藉助此處手段遁走。」

「然而想要在你我面前逃脫……」

李凡看向前方，冷聲道：「孽畜！還不滾出來！」

星空中一陣平靜。

幾息之後，一道身影乍現。

跟此前的怪異千手肉球模樣不同。如今出現在李凡、承道面前的，是一充滿威嚴神聖之感的道形。

龍之身，麒麟角，玄武尾，神之瞳，朱雀羽……

宛若諸多道形的融合體，橫亘於星空之中。雖大小規模遠不如其全盛時期，但那蒼古太古之意，卻是分毫不減。

趨近完美的圖形，好似書盡了大道真意。

就連慣看了山海的承道，在目睹這十三道形融合體的真面目后，也不由片刻失神。

「一口一個孽畜……」

「何其可笑？」

「在吾眼中，你們才是孽畜！」

「今日之敗，不過技不如人罷了。但山海無限，焉知我族沒有能輕易鎮壓爾等的強者？」

「哈哈哈哈！我等著那一天！」

十三道形融合體的聲音，如同垂朽老翁。最後的藏身處被發現，走投無路之下，聲音卻是萬分平靜。只是大笑著，宣洩自己內心的絕望與不甘。

承道微微搖頭，實在懶得跟眼前的十三道形融合體廢話。

正欲出手，將其封印、化作天柱。

忽的，一道縹緲肅殺的聲音，遠遠自天邊傳來。

「很可惜，並沒有了。」

聲至，身即至。

來者身穿紫衣華服，面如冠玉。一襲紅髮隨意垂在腰間，眉心還有著宛若第三隻眼的紅色點痣。

這道身影驟然出現的瞬間，李凡全身本能的寒毛直豎。就像是遇見了什麼絕世凶獸一般，身軀預警戰慄。

不過讓李凡鬆了一口氣的是，自身靈覺並沒示警。

顯然這突兀出現紫衣身影的周身不經意所流流露的滔天殺意，並不是針對他。

而是對那十三道形融合體。

直到紫衣身影現身後三息時間。

轟轟轟……

朔星海-高牆星空，方才猛地震蕩起來。

如同一葉扁舟，驟然進入了狂風暴雨之中。飄搖不已。

而在不遠處的道湮虛無之所，李凡有些駭然的看到，一條通天大道、被無中生有開拓。

筆直的抵達此處。

僅僅的通路引起的絲絲波瀾，就險些將朔星海-高牆顛覆。

而在李凡腦海中，眼前的這條通路，跟黑天醫當初現身時的，完全重合！

異族融合體降臨時，只是在道湮中硬生生擠出了一條細線。

而此刻這紫衣強者，卻是一腳踏出了通天之路。

其中差距，不可以道里計！

「跨越可能性……」

「超脫強者？！」

反應過來的李凡，心神劇震。

就在他思念急轉，想著下面的應對之策時候。那紫衣身影，已經是朝著十三道形融合體，輕輕伸手一抓。

還欲說些什麼的十三道形融合體，驟然卡殼。

就連神聖蒼古的氣息，都被鎮壓。

身體控制不住的被拉長壓扁，十三道形融合體面露驚恐之色，劇烈的晃動。卻根本無法改變自己接下來的命運。

五息過後，這異族融合體就已經被碾成了完全的平面。

化成了一張紙。

圖案頗為玄妙，好看的紙。

「送你們了。」

紫衣將那圖案拿在手中，仔細觀望了片刻。而後也不留戀，只是對李凡與承道說道。

而後輕輕一指，十三道形融合體所化紙張，就飄然來到承道面前。

直到近處，李凡跟承道方才察覺出這張紙上，顯露出的大道氣息。不愧是一條可能性中，最強的十三大道化形的融合。

其質其量，遠勝此刻高牆內的諸多天柱。

道紙入手，承道跟李凡二人方才如夢初醒。將心中的震撼強行壓下，二人齊齊躬身道：「謝過前輩。」

以對方電光火石間所展現出來的手段，二人這一聲前輩，喊的絕不掉份。就連向來心中只有師尊的承道，此刻也是無比心悅誠服。

李凡更是同時，想起了之前帝叄貘所說，一位人族無名真仙驟然出現，將異族道形幾乎滿門屠戮之事。

「難不成，這位紫衣，就是當初的那位無名真仙？」

李凡心中一動。

跟承道相處的這段時間，他身上早已經有【幻亦真】神通始終覆蓋。這紫衣身影強則強矣，李凡卻也不怕他看出什麼來。

而紫衣言行中所流露出的善意，也是讓李凡放下心來。

於是直接開口詢問：「前輩，可是當初……」

李凡快速將事情原委講了一遍。

紫衣身影笑了笑：「的確是我。」

「只不過，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紫衣身影語氣淡然，平靜無比。話語間卻顯露出真正的滄桑之意。

甚至比異族十三道形融合體所顯現的，還要古老。

或許是李凡所說話題，觸動了紫衣身影的回憶。他十分難得的多說了幾句：「守丘他感應到了你的傳訊。」

「不過此刻，他卻不在山海之間，脫不了身。故而委託我們幫忙。」

「原本我是不願跑這個腿的，不過嘛……」

紫衣瞥向了承道手中的道紙。

他輕輕笑了笑：「許久沒有殺它們了。有些手癢。」

「整個山海間，都很難看到了。還真有些懷念。」

紫衣華服身影這簡單幾句話里，信息量實在太大。

承道跟李凡，二人腦袋遲鈍了片刻，而後方才反應過來。

「前輩，是師尊請來幫忙的？」承道驚喜萬分。

那激動的神情，全然不似活了不知道多少載的老翁。而是個得了家長眷顧，開心至極的孩童。

而相較守丘公，李凡更加在意的，是紫衣話里的幾個詞。

「不在山海之間。」

「我們。」

……

如同道道驚雷炸響，幾乎把李凡震得七葷八素。

強忍住臉上震驚神情，李凡低頭，傾聽著紫衣跟承道的對話。

「一般情況下，我們是不會管塵世間之事的。」

「但你所彙報的情況，著實有些特殊……」

無需李凡跟承道述說事情起因經過。

紫衣的視線，就直接精準鎖定了，道湮虛無星空之外的，光吾星海所在。

「的確有點意思。」紫衣面露玩味之色，「不白跑這一趟了。」

承道沉默不語，思索著紫衣所說之話。

沉默中，李凡忽的又開口問道：「前輩剛才所說，師尊如今不在山海之間，這究竟……」

紫衣沒想到此處竟然還有守丘的另外一個徒弟。

不過看著承道也沒有否定，也沒有深究。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們日後自會知曉，現在告訴你們，反而無益。」

看在守丘公的面子上，紫衣簡單回答了幾句。雖沒有解釋清楚，李凡卻也不敢多問了。

「我時間緊迫，不便多待。」

「你們願意看熱鬧，跟過來也無妨。」

紫衣朝著光吾星海所在的方向，輕輕一揮手。

另一條通天大道，自道湮中，忽的顯現。

直抵光吾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