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3章 山海之注視

「……虛言，生生。意、神、體、魂，生而混沌、歸於混沌。」

「一存永存。亦失亦存。」

「無前無後，無古無今。凡而不凡，聖而非生……」

……

通過眼前這副畫作，李凡所聽到的大道玄音，甚至比起從天醫、傳法的記憶中獲取的還要詳盡與清晰。

玄天王所傳大道玄音，有著無窮妙處。能夠從現在影響過去，通過虛幻改變現實。過去李凡縱然學會了這玄音神通，但卻始終弄不明白其究竟是如何做到一點的。

直到李凡通過逆行舟，逆行穿梭於時光長河之上。方才有所明悟。

「這玄音正是融合了些許的逆行之道。只不過並非是本體穿梭長河，而是道道聲音。就好似在長河下游發出的吶喊之聲，回蕩到了長河上方。」

「說起來，玄天王也曾執掌逆行舟。擁有此手段，也不足為奇。如果我想的話……」李凡眯起眼睛。

思緒剎那間回到了剛剛墜入此段時間時候。

因為他是從未來而來，所以他在這段時空中的上限位置就是這一刻。

「你小子，終於醒了。」

「快說，藥王宗究竟發生了什麼。老實交代，還能饒你不死。否則……」

「少跟他啰嗦，直接搜魂便是！」

正是長青谷一眾弟子將李凡團團圍住之時。

處於現在的李凡，默念起玄音神通。

這渺渺通玄之音，穿過了滾滾時光長河的浪花，穿過了數年的時光。於長河逆流而上了一小段，傳達到了這些長青谷弟子耳中。

眾人的神情頓時變得有些迷糊，仔細打量了李凡一陣，方才恍然道：「原來是你小子。怎麼獨自跑過來了？」

卻是李凡通過玄音，扭曲改寫了他們的認知。

於是這場原本需要李凡動用幻亦真手段才能消弭的災劫，被無形中化解。

「過去」的李凡，看著眼前眾人這莫名奇妙的變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視線穿過時光長河，跟「未來」、亦或者「現在」的李凡四目相對。

嗡嗡嗡……

現在的李凡耳邊，隱隱傳來了巨大的轟鳴之聲。宛若江水奔騰，天雷陣陣。並非源自玄黃界，而是這段時空本身。

沒有了打在李凡腦袋上的那一巴掌，這些長青弟子也就不會死。

雖只是幾個微不足道築基修士生靈的性命，並不會導致時光長河大的改向。但卻依舊造成了些許波瀾。

當然，以李凡如今錨點深耕的境界，這點震蕩卻是已經影響不了他了。任他長河轟鳴，自身巋然不動。

完成了這式穿梭時光的玄音神通之後，李凡心中頗為驚喜、久久回味。

過去，他也曾經通過玄音神通，成功影響改變何正浩等人的心志。但那時，他僅僅是掌握了神通本身，而對神通之所以能夠達成的原理，完全不清楚。

而現在，李凡卻是彷彿親眼見證了，玄音逆流、穿梭的整個過程。

更是跟過去的自己，達成了一瞬間的接觸。

雖然這種接觸，只持續了片刻時間。就再度被時光長河所遮蔽了。

但李凡依舊感覺到了自身的某些不同。

縱目於時光長河之上，他能看到的，似乎稍微遠了一下。

不僅僅是過去。

還有未來。

對於既定之過去而言，未來實則是處在不斷的變化之中，有著無數的可能。李凡所見，也並非是單一的未來。

而是無數可能的集合。

只是仔細多看了幾眼，他就感到有些頭暈目眩。不得不從這玄奇的狀態中退了出來。

卻擋不住他內心的驚喜。

「看來，掌逆行之道者，雖有扭轉任意自身所處時間之能。卻也同時需要面對長河的反噬。正所謂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當然，若是自身在長河之中極為穩固，也可無視這種震蕩反噬。」

「至於之前我施展了玄音神通，卻並沒有遭受什麼反噬的原因。一則，我當時還處在還真的庇佑之下。自是可以無視這等風波。二來……」

「彼時，我還沒有跳出長河之外。依舊算是長河中的一部分。哪怕長河改道，對自身的影響也不大。」

「而一但跳出長河之外，意義就立刻不同了。不再屬於長河，就需獨自面對風雨。」李凡回憶著當時的情形，心中若有所悟。

「如果說之前，我還是跳出長河的一滴水珠的話。那麼現在，我也勉強算是由水滴、變成了一段河流了。」李凡略有得色。

「只是還太短。」

「不過，隨著我伴隨時光長河，滔滔而下。自然就會變得越來越長。只是，相應的，所需自我控制力就愈發嚴格……」

李凡感應到，隨著時間的流逝，自己在長河中所留烙印，也在緩慢增長。

「只要我時不時利用這玄音神通，鍛煉我聯通首尾的能力。我就能維持住現在這種狀態。」

「活得越久，也就越強。」

「千年，萬年，十萬年。」

如果說守丘的長生大道，是因為強而長生。那麼這逆行之道，則有點因長生而強的味道。

「普通的長生，定然做不到這種活的越久遠，就越強橫的地步。但煉身一線，游於時光長河之中，卻是截然不同了。」

李凡看向天外，好似窺見了自己身處的時光長河。諸般領悟，如浪花湧上心頭。

周遭氣息起伏不定。

等李凡清醒過來之際，他感到自己對於長河的適應性，更進一步了。

這一次，並非是通過時空錨點等外物。

而是李凡本身，更加適應在時光長河中生存了。

正如魚得水，鳥飛於天。

涉足了本無法觸及的禁區后，更進一步，身融其中。

「這下子，就算錨點盡失，逆行舟毀。我也能勉強獨自在長河中掙扎一段時間，不至於瞬間就被長河動蕩給摧毀了。」

這對於李凡而言，無疑是一顆大大的定心丸。

現在的李凡，對於一切「外物」，信任度都很低。也不能怪他多疑。

畢竟就連「還真」都能失效，又有什麼能夠確保永遠有用呢？

只有靠自己。

純粹的自己。

李凡的思緒回到了這玄音神通之上。

「玄音深藏於軒轅一族血脈之內，應該是軒轅宏通過自己跟後代間的血脈聯繫，達成的傳訊。」

「不單單可跨越可能性，更可穿過悠悠萬年時光。」

「只是，這玄音的源頭，究竟來自何處、何時呢？」

李凡再度側耳傾聽。

宛如渺渺天外的聲響，越發清晰。

李凡好似身體飛騰而起，一路沿著聲音，飄出了玄黃界。

離開了至暗星海，跨過了高牆。跳出了原初可能性。

來到了塵世之外，直面山海。

原本在塵世間可觀察到的滔滔時光長河，頓時為之一空。消失不見。

以此種視角下觀摩，山海好似本身就擁有時光凝固的屬性。

無論是萬載之前，亦或者億載之後。

都在山海之中。

這是種難以言說的奇妙體驗。雖有些不可思議，甚至違背常識，但李凡知道，他所知、所經歷、乃至所聽說過的，過去、現在、未來的種種一切。

全都在凝固在山海之中。

「道湮之劫，波及所有時間段。」

「一切時間節點上所有存在，都在劫難逃。原來如此。」

宛若處在絕對理智狀態下，李凡冷靜的思考著。甚至忘記了自己之所以會來此的原因。

待他心中解惑之後，又一個疑問自然而然的湧現。

「那麼，山海之外，又究竟代表著什麼呢？」

「那寓言中所記載，于山海時光之末驟然而現的【星】，又是何物？」

似乎是察覺到了李凡思緒中所牽涉之物。

原本平靜而凝固的山海，竟猛然間活了過來一般。

李凡甚至可以清晰的感應到，從自身周遭、無處不在傳來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

心中大驚，果斷中止了自己這還在沿著聲音飄向山海某處的行為。

剎那間，返回了現實之中。

李凡抬頭望天，驚魂不定的觀察許久。

足足小半天之後，心中那強烈至極的危機感方才緩緩消退。

「好在我習慣了幻亦真加持自身。哪怕如今是簡略版的，也起了救命大用。」要知道，現在還真處在沉睡、失效狀態下。

李凡這次絕對算得上是死裡逃生了。

哪怕經歷了三道相融的危機，他也沒有想到，山海的「感官」竟然會如此敏銳。

「應該不至於如此啊？」

李凡頓時眉頭緊鎖。

這並非是他第一次直面山海。

但李凡幾乎能肯定，之前對於他這跟山海相比、螻蟻都稱不上的存在，山海絕對沒有這麼的敏感。

「看來我之前的預感沒錯。」

「經歷三道相融之後，哪怕被還真扭轉。我在山海之中，也變得跟一般意義上的存在不同了。」

「隱於塵世還好。若是妄出山海，恐怕隨時都要面對山海之審視。就像我剛剛所經歷的那樣。」念及此處，李凡心中就頗為沉重。

但山海之威，他一時間卻也想不到什麼好的應對之法。

「還好沒有貿然登臨仙境，而是以仙傀仙陣代之。否則，當真有性命之憂。」李凡神色陰沉。

自恢復記憶以來，他可謂舉步維艱。

既然時刻擔心時光長河的反噬，又要提防山海之注視。

這讓已經習慣了之前【還真】在手時，肆意妄為的李凡，感到了強烈的束縛。

不過形勢比人強。

無論是時光長河，還是山海。都不是他能與之抗衡的存在。

只能暫且低下頭做人。

「慢慢來吧。」李凡嘆了口氣，「先在做到能於時光長河中徹底穩固再說。」

思緒再度聚焦於玄音。

李凡回憶著剛剛于山海中所見。

「聲音的來源，似乎是更久遠的過去？」

「不過應該仍然處在我們這段時空之中。而並非永寂虛界之外。」

「難道，玄天王也在試圖橫渡虛界，前往過去救世？他已經有如此實力了？」

「還有，與其說這玄音是他想要傳遞什麼信息。更像是留下的一處標記，指引後來者前去。難道……」

一個念頭霎時間湧上李凡心頭：「他已經隕落了不成？否則按常理來講，不會這般執著而又穩定的，橫跨時光長河，發出玄音聯通。」

李凡思緒良久，最終還是微微搖頭，選擇將玄音屏蔽。

就算此猜測屬實，他也絕不會因好奇而去的。玄天王的實力都葬身在了彼處，想必他李凡也好不到哪裡去。

尤其是現在，沒有了還真庇佑的情況下。更不會以身犯險。

「或許日後等我實力足夠，能在山海間閑庭信步時，會去一探究竟吧。」李凡心中如此想道。

緩緩將畫卷收起，李凡並沒有將其隨手收藏。

而是鎮壓在玄黃天地之根空間中。

「第二件事也已經了結。」

「接下來……」

「黑天醫、邪蘇白。」

當所需要面臨的對象，從山海這般的龐然大物，變為這等超脫強者時。似乎一切也都是那麼的輕鬆了。

最起碼，山海讓現在的李凡，根本生不出抵抗、甚至周旋的想法。

只想著倉皇而逃。

而黑天醫、邪蘇白，卻是最起碼能思索一番對策。

這兩個超脫強者，對於整個至暗星海而言，都無異於定時炸彈。只要蘇白、天醫二人邁出高牆，炸彈就會被瞬間引爆。

將玄黃視作自身錨點根基的李凡，定然要早早的徹底杜絕此風險。

通過之前對玄黃天尊記憶的搜索，李凡大致鎖定了現在的時間節點。

天法界還沒有被徹底毀滅，處在大戰之後休養生息時期。

「天醫不知是否已經發動了天魂轉生之術。而蘇白，卻是還沒有誕生。」

「不過也都快了。」

李凡思忖良久，決定還是先見一見，當前時間節點的傳法。

玄天王後人，軒轅拓。

萬仙盟作為生力軍，參與了太元界大戰。新法修士跟仙道十宗之間的關係，相較於原時空，緩和了許多。

尤其是新法修士在死戰時表現出來的強大戰力，更是直接吸引了不少的古法修士轉修。

而十宗此刻，注意力也基本都在開拓太元界以及附近星空之上。

無暇顧萬仙盟。

所以萬仙盟愈發的野蠻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