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前夕

「來嘛……」她扭動身體，搖曳著手臂。

「好了好了，你別搖，你別搖……我頭都暈了。就一下，」見她欣然點頭，上官雨霏只好弓過身，在她臉上面飛快地親吻了一下，「喏，現在不就知道了，就是這個感覺的。」

「不許賴皮！」

「……」

上官雨霏歪起腦袋來。

這丫頭從哪學會的，這都知道？

就說那什麼偶像劇害人不淺，看現在，哎……趕緊將其趕回床上睡覺。

拉緊被子后，「你想知道是什麼感覺？」

「想呀！」她馬上又把被子給揭開，「那，我們試一下不就知道了嘛。」

驚了！

一來是被這直白嚇到；二來是真擔心這樣下去，這孩子的取向會出現問題。

寢室那倩思已經這樣了，如今眼前的這位，真就不能讓她再錯下去了。

趕緊搖搖頭糾正道，「喏，小雨聽話呀。這怎麼可以呢。你是女生，姐姐也是女生。我們是不能……」

話音未落，上官曉雨搶白，「這有什麼關係？」

「關係可大了，不過……」

上官雨霏托腮思考。良久，還真沒辦法反駁，但總覺得不妥。

「有這取向，才會互相這樣的。小雨不是，姐姐也不是。所以就不行了，懂嗎？」

「那姐姐你跟姐夫又親？」

「我，我們是正常取向，所以可以。因此，小雨你以後得找一個男生……」她都不好意思說出口，但為了引導這孩子，也無計可施，「去談戀愛。然後再……」

上官曉雨輕聲細語，凝視著她，「那我們談戀愛不就行了。」

「啊？！」上官雨霏徹底被雷到，一陣暴寒。

真不知道這個傢伙的腦袋是什麼思考模式，只感覺這比三乘以九等於二十四更讓人痛心疾首。

趕緊搖頭擺手，「不行不行！姐姐很累了，小雨也很累了。不如我們早點休息，明兒帶你去學院玩好么？」

一把拽住其手臂，上官曉雨一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模樣。

她在猶豫。上官雨霏思考了一會，這筆數其實算起來很複雜……不對不對，如果由於這事情，搞到這世上又多出一位百合，那豈不是很罪過？

「呃，不是這個意思。還是不行。」

她搖搖頭……

可其已經開心地閉上眼睛，嘟起嘴巴來了。

宛若一位美麗的睡公主，等待王子來將其吻醒那樣。

上官雨霏又是糾結好一陣子。萬惡的偶像劇。

上官曉雨調皮一笑，伸出手把床頭燈調暗一點，躡手躡腳地調整睡姿。

只覺又好氣又好笑，死死地憋住，沒有笑出聲來。

還這麼認真？

這丫頭今晚怎麼了，剩提些奇奇怪怪的要求。

如鳥游畔蜻蜓點水，如嫩綠堪裁紅欲綻。

醉中舞，正歡欣、一縷暗香隨遣。

宛若掠水雙雙飛燕，惟盼那、夜色影紅杯盞，似一彎清泉蕩漾，一蕭管弦悠揚。

良久。

兩人都莫名尷尬。

芳心哪堪冷落，月無圓、淚似乎灑遍。

她頭一歪，再閉上眼眸。

上官雨霏瞬間石化，「你這算是賴皮不？煩死了，你們每個人不把我悶死不罷休。」

「不算。我這麼可愛，怎麼會賴皮呢。」

一縷幽夢，暗香浮動。依欄相處間，似乎裊裊的音絲，韻依依，高山流水。眼睛一閉，風似水，銀漢遙，渡夢有鵲橋。

轟地一陣，眉黛薄醉亦窈窕。燈如雨，煙花梢，讓其忘乎所以。

黛娥斂，臻首溫柔，一簾幽月瀉滿庭。

彷彿依稀佳人舞動，紅衣、幽舞、騰飛、踏雲，夜中歡笑，且似夢非醒。

她萬萬想不到，這丫頭居然還若有所思地坐了起來，攏了攏及腰秀髮，意猶未盡，「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是的。」

「差點昏暈過去，都不知道剛才多麼可怕。要是男生……」

哪壺不開提哪壺。

上官雨霏捂住枕頭，苦笑。

想當年，她本來是的！

如今變成這副模樣，也是莫名其妙，她也不想的……

剛想回話。

上官曉雨突然又跳了起來，「再來一次！」

「啊？！還來？」

這次她真被嚇到了。

「哦哦，」上官曉雨明顯有點低落，「不行嗎？」

「不行不行，」她氣若遊絲，「現在已經很晚，是不是應該睡覺呢，嗯？」

「哦哦，」兩人牽著手，「那姐姐也睡了嗎？」

「嗯嗯。」

「那我要永遠和姐姐一起生活哦。」

少女抬起頭，像黑寶石那樣的眼瞳，水汪汪地看著她。小聲喃喃地說道。

「呃……好好好。」

見上這丫頭乖乖地鑽回被窩，上官雨霏這才放下心來。

「姐姐……」不一會，被窩裡傳來嘰咕聲。

「嗯？」上官雨霏拐過頭去。

被窩邊伸出一隻小手來，「你不洗澡嗎？一起好不好，我好像有點不舒服。」

上官雨霏再次被雷。

「呃，明兒再說吧……累死了，」她說著也躺了下去。

雖然黏感是有點難受，可要起身再去洗冷水澡，她寧願死在被窩裡！

「哦哦。」

說罷便在被窩裡，摟住了上官雨霏。

這丫頭，她捂起額頭來，真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

天上綴滿了大大小小的星星，似乎不知疲倦般閃閃發光。像細碎的流沙鋪成的銀河，斜躺在青色的天宇上。

大地也已經沉睡很久了，除了微風輕輕的、陣陣的吹著，除了偶然一兩聲狗的吠叫，冷落的村子卻是寂靜無聲。

她睡不著。

這很像暴風雨的前夕，不覺間讓上官雨霏有點不安。

近陣子實在是打擾了好多人，擔心歐陽智宸和沈文立那幫人之餘，突然看見晾在外面的西裝褲子……猛然一醒，輕拍妹妹問道，「啊，對了。小雨，當時，陳光同學為什麼會出現在你那邊？」

「噢，哪個同學？」上官曉雨揉揉眼睛，從被窩裡探出小腦袋來。

「呃……那個呀，就是幫我們修手機的那個。高高的，瘦瘦的，說特多廢話的那個呀，後來還在你身邊流了好多血。也不知道你丫頭怎麼的，人家受傷了，也不搶救一下。」

上官雨霏剛想責怪。

她搔搔後腦勺便回道，「噢，你不是說拿著滅火器，看見誰就砸他嗎？我有聽話呀，砸了！」

「……」

算了，不說也罷，只是希望他也平安無事。

不禁嘆了口氣。

真是拿這瘋丫頭沒撤，總不知道會做出些什麼來。

算算時間，她想自己也真的該回學院一趟了，不能一直留在這裡。寢室幾位一定很擔心，可她看著旁邊這位「妹妹」又實在是放心不下。

要是那班人找上門來，那怎麼辦？

上官雨霏深思熟慮了好一會，決定帶其回去。看起來她跟倩思似乎是同類型，都大大咧咧、瘋瘋癲癲，也許能很好相處。

突然，遠遠幾陣凄厲的哭喊聲劃破了寧靜的夜空，硬是將她的思緒給抽了回來。

似乎很遙遠，卻非常清楚。

因為這小屋是在村子後方，所以是可以看到村子外面。

隔著玻璃，她看到外面，燈都紛紛亮了起來。

漸漸地……人聲鼎沸，吶喊聲不停、吵雜聲不斷，不絕於耳。中間還摻雜著莫名的慘叫，讓人聽起來毛骨悚然。

「嗯？姐姐，外面怎麼了。」

聲音把剛入睡的上官曉雨給吵醒了，朦朧惺忪，揭開被子就是一番抱怨。

「這麼快就睡著了嗎，吵到你了？」

見她點點頭，上官雨霏只好幫她重新蓋好被子。

「外面？我也不清楚，不過應該沒什麼事……應該。你不用擔心。」

「嗯嗯。」

輕撫其額頭，上官雨霏不禁有點擔心。

會不會外面真有什麼狀況？

怎麼突然會如此聒噪。

時候已然不早，她回床上，很想入睡，但只覺愈發煩躁。

暈黃的燈光看上去很油膩，屋外的吵雜聲依然繼續著。配合著這濕濕的空氣，讓人感覺壓抑。許許多多的雜事再次湧上心頭，思緒也彷徨遲鈍了。

看著連自己都辨識不了的身軀，突覺窒息般的憤怒，這種憤怒既而又轉化成一種無奈而絕望的悲觀情緒。發生的事太多，壓迫她喘不來氣，可卻沒一點信任自己可以完成的心。

也許之前有，但如今……

想到這裡，她強迫自己閉上眼睛。深呼吸，走到茶几拿起涼水一灌而盡，也許這可以冷靜平和下來。畢竟，這樣的人生，她非得繼續不可。

不然還能怎樣？

大概只有這樣，才可能看清自己，才可以讓自己有真實活著的感覺吧。無奈那股躁動不安的悲愴，凝結在心頭，怎麼也驅趕不去。

「外面究竟在吵什麼呀！」

好好的靜夜就這樣被破壞了，她真想衝出去撒野一頓。

緊鄒眉頭，情急之下竟脫口而罵。

「姐姐……」

幽幽的叫喊聲讓她清醒過來。

當轉身之時，只見妹妹捲縮著被子，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看著她。

眼眶裡閃爍著晶瑩的淚珠。

「你怎麼啦，」她抽搐幾下又喃喃地說，「你不要這樣，這樣很恐怖的說。我會很害怕……」

「哦……哦！」

大概是剛才那個樣子，把她嚇到了吧。

真的是，這樣也控制不了。

上官雨霏輕敲腦袋，趕緊跑回床邊，「好了好了，別怕。沒事，剛才姐姐只是一時犯傻而已……姐姐就是姐姐，不會變成別人。」

「啊？變成別人？」上官曉雨揉揉眼睛，側起腦袋來。

說到這，她愕了一下，感覺這話確實有點彆扭。

只好接著安慰，「哎呀，剛才我不是對你發脾氣。只是老毛病又犯了，過會便好。就算是變了別人，但我還是你姐姐。還是會疼愛小雨的……」

猛地又止住，這話就更彆扭了。

什麼就算變了別人，都在說些什麼……

這還能變回去？

上官雨霏也開始覺得自己在語無倫次。

「嘻嘻，」上官曉雨咯噔一笑就親了上去，挽住其細腰說，「嗯嗯，我不怕，因為有姐姐在。剛才說什麼變別人什麼的，我聽不太懂。」

「這……」

她揩擦櫻唇，無奈苦笑，「沒，沒有。你都把我嚇壞了，剛才還哭，那麼快就破涕為笑。是不是在耍我？」

「咦咦……哪有啦，啊啊啊！」

上官曉雨看到姐姐的動作，緊張地大喊出聲。

「啊……姐姐你不許擦掉，不許！」

語畢，便狠狠抓住上官雨霏腦袋！

「好了好了，別玩了，哎呀……唔？！」

上官雨霏閉眼，剛起舉手，做出假裝生氣的樣子。

木門驟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拍打聲，讓兩人都嚇得整個跳起！

怔怔地看著門板……

這個時候真就被它給嚇出一身冷汗！

雖說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也不驚，但真來這麼一次，說不害怕也是扯蛋！

上官雨霏越想越毛，頭皮發麻間不知如何是好。

是去開門還是……

上官曉雨更是驚叫一聲便用被子蓋過頭，摟住她的腰身使勁、使勁、再使勁！

「小……小雨……」

如此一來，害怕還是次要。

最重要，反而是快被勒死了！

上官雨霏臉蛋憋得通紅異常，只感覺氣都堵在胸膛處，上不來下不去，甚至無法呼吸。使勁拍打起她手臂來。

「鬆手！鬆手！快……姐姐，姐姐快被你勒死了……」

「不要呀，不要呀……」

被窩裡傳來斷斷續續的嗚咽聲。

此時，門外拍打聲再次響起！

但上官雨霏又無法開門，只好窩在床上瞎折騰。

拍門聲愈發急促，上官曉雨便摟得愈發用力。

這會兒，上官雨霏連死的決心都有。

彷彿在望鄉台前，看著這短短十來年的人生走馬燈……

希望下輩子，孟婆湯別它娘的摻水了！

忽然。

門外傳來既熟悉又親切的喊聲，還喘著氣，「嘿，小雨；嘿，雨霏小姐。你們睡了沒有？！快點……快點開門呀，大事不妙了！」

兩人一聽，停止了折騰的動作，面面相覷。

「開門呀，嘿，小雨，」喊聲再次傳來。

「是李爺爺！」

上官曉雨即刻揭開被子，穿上鞋子，躡手躡腳地跑去開門。

原來是……

哎，上官雨霏終於鬆了口氣。

她這般完美的身段，差點就報廢了。喘口大氣，恍如解脫般癱躺在床上。娘的，內臟都要被熊抱出來……

剛打開門，李醫師就慌張衝進來。

見他這副模樣。

上官雨霏察覺到不對勁，連忙下床幫忙攙扶，「小雨，去倒杯茶過來。」

「嗯嗯。」

「發生什麼事情了，李爺爺。這麼晚，您還會如此著急跑上來？還有……」猶豫片刻，她還是問了出來，「還有，為什麼村子外面那麼吵？是不是發生事情？」

李醫師見兩人身上的衣物都薄如蟬翼，霎時間也不好意思抬頭。

只是氣喘吁吁地調整著呼吸。

上官雨霏當然看得出他的尷尬，只好拉了拉領口。

門被打開后，外面的吵雜聲就更加明顯。

她也顧不上那麼多，接過妹妹那杯茶便遞了過去，「李爺爺您不用介意。來，喝杯茶再慢慢說……」

「嘎嘎嘎。」

李醫師抹了把汗，接過上官雨霏手上的茶，就往桌上擱，「老夫李某是個粗人，不太懂什麼禮節，這麼晚闖進來實在是不好意思。不過如今沒時間解釋，你姐妹倆先跟我走再說，路上慢慢解釋……」

「什麼事情呀，姐姐？」

「什麼事情？呃……」

妹妹這才探過腦袋來，姐姐都沒來得及回答。

李醫師便抓住她們，拉了出去！

三人出了小屋，向左一拐，走上一會，便在漆黑的後山路上摸黑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