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坦白
「跟緊了，踩著我的腳印走。」
宋京墨深一腳淺一腳的跟在宋老爺子後面。
荒地里全是雜草，葉片細窄，邊緣是稍不小心就能給身上添一道血口子的程度的鋒利。
宋家莊外有山，但是宋老爺子根本就沒打算往那座小山去。
宋老爺子在前頭帶路，宋京墨心裡半點防備沒有，老老實實低頭看路跟著走了兩個時辰，原本沒發現什麼不對勁，直到她一晃神注意到身邊的雜草已經快有一人高。
兩個時辰可走不出太遠，宋家莊方圓幾十里都土地貧瘠，尋常的雜草壓根長不到這高度。
宋京墨剛不太熟練的放開感知探查四周，宋老爺子立馬就察覺到身後的小尾巴在做小動作。
靈魂力倒是不太弱，就是心性不夠沉穩。
還得多練練，不然他不在的時候可能要吃大虧。
宋老爺子直接把宋京墨小心翼翼往外探的靈魂力擋了回去，再次提醒讓她跟上。
「在荒域里不要輕易使用靈魂力，靈魂力不錯的人類靈修通常被妖修當做下酒小菜。」
想象了一下成為長相千奇百怪的妖修的食物會是什麼畫面，宋京墨成功的自己嚇到了自己，一路上都老老實實的。
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圍的荒草變成了灌木，宋京墨已經站在了半山腰。
「這就是傳說中的縮地成寸？」宋京墨不記得宋家莊附近有這樣一座山脈，她走了一路也沒覺得多累，宋老爺子肯定做了些什麼。
宋老爺子沒承認也沒否認，找了一個落葉堆積的地方席地而坐，表情嚴肅的看向宋京墨。
通常宋老爺子露出這樣的表情都是在宋京墨闖禍之後。
宋京墨頓時感覺皮一緊，小鵪鶉似的走到宋老爺子跟前，腦袋裡主動認錯和順從認錯兩種意見快要打起架來。
真要讓她說自己錯在哪裡，她也說不上來，主動認錯的態度就不夠誠懇。
順從認錯呢她也不一定認可宋老爺子指出的她的錯處，有敷衍的成分在，這樣也不夠好。
這也不好那也不好，宋京墨為自己一見宋老爺子擺出長者的譜就認慫的本能感到憂傷。
「站著做什麼，坐下。」
宋京墨猶猶豫豫的坐下，完全不敢和宋老爺子對視。
她也沒想到本來在她心目中就很有威嚴的長輩還有個大妖的馬甲。
大妖本身就是能雄踞一方的霸主，實力比人族靈修里的靈帝還要強上一些，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家這個大妖要窩在宋家莊這樣的小地方隱姓埋名還受些亂七八糟的氣。
「有些事情我想了很久，決定還是把選擇權交到你手裡。」宋老爺子嘆了口氣，催動了自己早年布下的結界，把壓在心裡多年的事一件件講給目光逐漸獃滯的宋京墨聽。
「我因機緣巧合修成大妖，血脈在妖族中只算平常，無從得知你親族的下落，也沒有辦法解開你血脈的封印。」宋老爺子話語里滿是自責。
「您做得已經足夠多了。」宋京墨說不出更多的話。
她一直知道宋老爺子身上藏了秘密，也在前一天通過萬獸珠儲存的畫面猜到了宋老爺子大妖的身份。
但她怎麼都沒想到宋老爺子最大的秘密竟然是關於她的身世。
這叫什麼轉折？
秘密竟是我自己？
我竟然不是人？
重生以後我拿到了逆襲劇本？
宋京墨心裡掀起驚濤駭浪，
表情卻沒什麼變化。
她的思維發散得太快，表情的變化速度根本跟不上。
「萬獸珠現在在我手裡。」思維跑了千萬里，宋京墨後知後覺，自己手中的萬獸珠正是在十幾年前那場紛爭的源頭。
這一下驚訝的換成了宋老爺子。
他也曾有過這樣的猜測，卻因為幼時的宋京墨體弱多病否定了自己的猜測。
萬獸珠是療傷聖品，不論萬獸珠有沒有認主，都能夠潛移默化的改善擁有者的天賦和體質，療傷只是擺在明面上的效用。
宋京墨取出萬獸珠，鄭重的把萬獸珠放進了宋老爺子手裡。
萬獸珠已經認主，除非她身死，不然沒人能搶得走。
同樣，也只有得到她許可的人，才能夠使用萬獸珠。
「祖父說的我都記住了，萬獸珠能夠治癒祖父身上的暗傷，萬年雷劫在即，祖父荒廢修鍊這麼久，還是用萬獸珠輔助修鍊吧。」
宋老爺子手裡拿著萬獸珠，下意識的板起了臉就要教訓心大的宋京墨。
「我說的財不外露你怎麼沒記住？萬獸珠這樣的東西你也敢隨隨便便往外拿？要是我起了殺人奪寶的心思你要怎麼辦？」
宋京墨這會兒可不怕這個佯裝生氣的假老頭，她臉上笑嘻嘻連聲說道：「知道了知道了。」
又裝出兇巴巴不服氣的樣子。
「祖父自己說不能隨便往外拿怎麼還不趕緊收好！萬一萬獸珠氣息外泄被其他大妖發現了咱們就都跑不了了！」
宋老爺子趕忙把萬獸珠收進靈府，-收好了才意識到自己被宋京墨給帶進了溝里，立即就想要給自己找回場子。
「這整座山都是我的地盤，外頭來的大妖來一個我打一個來兩個我揍一雙。」
看到宋老爺子放狠話宋京墨只覺得稀奇，壓根沒有半點被唬住的意思，滿眼都是笑意。
萬年大妖和不知名大妖幼崽鬧了一通之後，極有默契的安靜了下來。
「血脈的事情我會自己想辦法的，您做得已經足夠多了，該為自己打算打算了。」宋京墨認真的盯著宋老爺子的眼睛，輕聲開口。
「你還是個幼崽，這種事理應讓家裡的大妖來做。」宋老爺子躲開視線，哼了一聲。
「我現在已經能夠修靈了，不管能不能解封血脈，我都有了獨自生存的能力。」
「更何況您不是為我找來了吸收了星辰之力的藥草嗎？我可以走靈武雙修的道路，也算是藏了一手。」
「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您不可能護著我一輩子，我也希望自己能成長起來，有朝一日換我來保護你。」宋京墨說著說著聲音有些哽咽。
說「您」是想表示對宋老爺子的尊敬，說「你」是習慣使然。
平日里，她不高興或者高興時喊「宋老頭」、犯了錯闖了禍或者有求於人時喊「祖父」。
事實上，這個身形並不高大的小老頭充當了更多的角色。
亦兄亦父，亦師亦友。
如果連這個人她都不能夠相信，那便沒有人值得她去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