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和二十一回 雨的節奏

二十

和爸爸談完話，我的心是開朗的，就彷彿還沒有失去定海神針的東海一樣。說真的，我是萬般不想和唐昕穎分開，不管我們的關係是以什麼樣的關係維繫著，我要和她在一起，直到我們真的可以毫無保留的互相給予。

以後的時間，唐昕穎保持著不溫不火的關係，她對我禮貌的讓我有些接受不了，但至少可以證明我們還是在一起的，我也沒有再對她表現出戀人的依戀，如她所說，我們像朋友一樣相處。

安靜的相處。

高考如期而至，我知道我考不上唐昕穎要考的大學，但我還是很想知道她會填什麼志願，我也會毫不猶豫的填和她一樣的志願，儘管這無異於捨身赴死。我都不知道該怎樣去形容自己。

過於感性，還是花痴？

等待成績的日子裡，我回到了家裡，我小叔的孩子小六天天纏著我去新開的一家電腦遊戲廳，他才九歲，就天天和人聯機打紅色警戒，玩的還不錯。而我，百無聊賴的情況下，選了仙劍奇俠傳耗時間。過了兩天，我實在忍受不住對唐昕穎的思念了，準備跑去市裡找她，並就填志願的事找她商量。

第三天早上，和小六糾纏了快2個小時，好不容易擺脫了他，我跑到車站準備坐車回市裡，買了票后，家裡的電話打到了我的手機上，我疑心著可能是小六打來的，卻又怕爸爸有事找我，雖然遲疑，但仍接了電話，電話那頭果然是小六的聲音，我的頭翁的大了起來，肯定又是拉著我去打遊戲。誰知，電話那頭稚嫩的聲音卻說道：「二哥，有個美女來找二伯，好像聽說是你的同學。」

「我的同學？」我有些疑惑於是問道：「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樣子？」

小六咿咿呀呀的半天說不清楚，但我心裡已經知道來的一定是唐昕穎了，我忙掛斷電話，在車站攔了一輛計程車催促司機向我家開去。

到家的時候，我看到父親正坐在客廳沙發上安靜的抽煙，小六坐在電視前玩遊戲機，畫面顯得如此安靜，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但我的心裡卻有著海嘯伴著地震即將到來的不安。

我問爸爸：「是不是唐昕穎來過？」

爸爸安靜的回答：「是」

「她來幹什麼？」

「還錢」

「她怎麼知道咱們家地址？」

「上回見她，她要了我的電話號。」

我們的對話如此的平靜，但我的心卻越發的不安，我幾乎不敢再繼續問爸爸唐昕穎還說了些什麼，但我知道我必須繼續問下去，「她除了還錢，還有什麼事？」

爸爸平靜的把煙蒂按熄在煙灰缸里，依舊用平靜的聲音說道：「她還說不讓你再去找她。」

果然我得到了我最不想聽到的答案，我無力的癱坐在沙發上，回想著發生的這一切，無論如何，我都無法相信唐昕穎會說出這麼決絕的話。恍惚間，我彷彿意識到什麼，噌的從沙發上站起來問道：「我不信唐昕穎會這麼說，一定是你對她說了什麼？才讓她決定離開我，你之前對我說的話，其實只是在穩住我，然後再在背地裡拆散我們是不是這樣？」

面對我的質問，爸爸仍是不溫不火的說：「我並沒有反對你們在一起，但通過她來還錢這件事，我覺得你們真的不適合在一起，她這麼快就還錢，不過就是為了尊嚴而已，但她一定犧牲了很多，這種要強但不會轉彎的性格對你以後並無助益，你應該找到更適合你的女孩。」

我冷笑著說：「你不用將借口，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在搞鬼」

爸爸平靜的說：「我從沒有對她講過不許你們在一起的話，是她不要，強求不來，你去找她求證吧！別嚇著孩子。」

我看著一旁發獃的小六，轉身奪門而出。

「唐昕穎，我要找你去問個明白，這一切到底是因為什麼？累了不再愛？害怕還是從來就沒愛過？」

我一路狂奔到車站，希望還能碰巧遇到唐昕穎，可惜現實讓我失望了，坐上回市裡的車，我的心一直忐忑不安中煎熬著。就這樣昏昏沉沉睡著了。

來到唐昕穎家門前的時候，對著唐昕穎家緊閉的大門，我遲遲不敢按門鈴。呆立了半晌，她家對門的門卻打開了，走出一個中年婦女，正是債務公司到她家來要賬那天通風報信的阿姨。她見我站在門前，說道：「你不是小穎的同學嗎？」

我訕訕的點了點頭說道：「是啊，阿姨你好。」

「你不知道嗎？他們家把房子給賣了。」

我的心裡不由得一緊，我終於知道她哪裡來的錢還債了。更重要的是她們家賣房子這事把我瞞得密不透風，我竟然什麼都不知道。這讓我對爸爸的話竟然有了幾分相信。

或許，我是說或許真的是她不要。

我問那阿姨：「您知道她搬哪裡去了嗎？」

阿姨說道：「應該是搬回城郊的唐家莊了吧，他們是那庄的人，聽說還有兩套平房呢！平房雖然不值錢，但其實比樓房住著舒服多了，真不知道大家為什麼都非要來城市買樓……」

我聽不進這個阿姨絮絮叨叨的說她對平房和樓的感覺，於是打斷她的話說道：「謝謝阿姨，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先走一步。」說完，向樓下跑去。到樓下后，發現天空陰暗起來，一如我的心情。我不禁更添悲意。

二十一

唐家莊距離市中心並不算遠，我打車用了半個小時就到了莊裡，由於不知道唐昕穎家住在哪裡，於是在街里的一個小賣部找人打聽，由於唐昕穎家搬離莊裡好多年了，我又不知道唐昕穎父親、母親的名字，打聽了四五個人才弄清楚她們家的住處。我從小賣部出來，天空已經開始淅淅瀝瀝下起小雨來。我不止一次的幻想過在這樣的天氣里和唐昕穎漫步在雨中，挽著手，我把外套給你披在身上，然後任雨水打濕我的衣服，最後我們林蔭路盡頭的小亭子里相互擁抱著取暖，聽小雨浪漫的節奏。可現在，我卻要在雨中面對和她不明朗的未來。

一路胡思亂想著，我來到她家門前，灰色的鐵門上銹跡斑斑，應該是好久沒有人住過了，但鎖肖上開關劃出的新痕讓我感覺唐昕穎或許就在裡面，但我卻始終沒有勇氣去敲這扇門。

呆立許久，我突然聽到門裡有聲音。

「下雨了，帶著雨傘吧？」

沒錯，這是唐昕穎的聲音，我的心不由得緊張起來，恨不得立刻衝進門去。

「謝謝！」

雖然只兩個字，但這個聲音卻如此熟悉，劉帥，這人竟然是劉帥。

我迅速躲在衚衕的拐角處，我可以用餘光看到唐昕穎家門口，但他們卻無法發現我。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我看到劉帥站在門口，唐昕穎卻為他撐著傘。

劉帥面對著唐昕穎說道：「報志願的事不能再拖了，如果上我說的那家政法學院，基本都會分到咱們法院或檢察院工作，有我呢，什麼事你都放心好了。」

唐昕穎微笑著對劉帥說：「知道了，行了快走吧，不然都讓雨淋濕了。」唐昕穎說完，把傘塞到劉帥手裡，然後兩人微笑著告別。

而我，站在雨中的我，不知已經多久沒有看過唐昕穎的微笑了。我無力的蹲在地上，後背倚著牆，這是我不倒下的唯一力量。我心裡尋思著整件事情，突然感覺有些滑稽可笑，我、唐昕穎、劉帥、熊大旺，四角關係混亂至此，到底愛是什麼，什麼是愛？我對不起熊大旺，這是報應嗎？因果、輪迴？我的心亂成了風中不規矩的雨絲一般。

這是，唐昕穎家剛關閉的門，突然打開了，我看見唐昕穎從門裡衝出來，四下張望，彷彿在尋找著什麼？她的眼神熱烈而急切。

「是在尋找我嗎？」

而我，縮了縮身子，躲進了她看不見的角落，我感覺自己的心也躲進了太陽再也無法照進的角落。

幾分鐘后，唐昕穎再次回到院里，把門關上，我探出頭去，眼睜睜看著唐昕穎關上門。然後我靜靜的走到她家門前，面無表情的看著那嚴絲合縫的大門，或許唐昕穎就在門的那頭，或許我該敲開門，問問唐昕穎原因。

如果還愛，甚至是愛過，我或許應該堅持把她追回來。如果不愛，我或許也可以瀟洒的擁抱她后然後毅然的分手，但我卻沒有勇氣把或許變成現實。

許久，我轉身消失在雨幕中。

經歷了這麼多風雨，想不到我們仍不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