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您和虞娘子不合適
三人在一塊兒喝了一杯茶,李琅軒便急匆匆去新房安撫晏雪凝了,商雲嵐也晃晃悠悠地出去主持大局。
李琅繯也不好一直待在後廳,畢竟人多眼雜,萬一有人發現了自己,那可就不好辦了。
……
南陳,蜀州。
喬修玉風塵僕僕趕到了蜀州,整個人都有些疲憊,但好在留守在蜀州的白露、程楚等人早已接到了他要來的消息,房間收拾好了,飯菜也做好了。
到底是許久不見,幾人都有許多話想說,也有許多事情想問,喬修玉勉強撐著力氣答了幾句,就有些支撐不住了。
程楚這才發覺人家已經累得不行了,連忙拍了拍腦門兒,將喬修玉送回了縣主府,叫他好好休息。
白露和許銜也跟著一塊兒走,喬修玉是倒頭就睡,這兩人倒好,一直纏著程楚,說想喝他燉的板栗雞湯。
程楚:「……」
他有些不樂意地瞪了一眼許銜,以及在一旁煽風點火的白露:「你們想喝自己做去,可別煩我,等七公子醒了我還得問他不少事兒呢。」
許銜縮了縮脖子,白露倒是不怕他,瞪了一眼程楚:「七公子那兒自有我去問,你就在此處好好熬湯,等他醒了,你給他端一碗去喝,他也高興,我和許大人也高興,這不好么?」
程楚無語了:「可是我不高興啊。」
白露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驚奇不已地說:「這件事兒只有你一個人不高興,我們三個都高興得很,誰管你啊?」
程楚:「……」
他只好捏著鼻子去做湯了。
不是他骨頭軟,要不是前幾日他不小心惹惱了白露,一直沒把人哄好,他才不樂意熬湯呢。
君子遠庖廚,他程楚雖然不是什麼君子,但好歹一代名將!
許銜看著程楚走向廚房的背影,寂寥中帶著頹廢,頹廢中帶著戰意,有些不解地問白露:「你還沒原諒他呢?」
白露冷哼一聲:「誰叫他教我武藝的時候把我腿給打傷了,點到為止懂不懂啊?真是的。」
許銜不知為什麼,心裡頭有些吃味,但他並沒有深究這種感覺,只是扯了扯白露的袖子:「要不改日我同你一起去習武吧?如果只有你一個人去,他難免會把所有關注都放在你身上,肯定會時常打傷你,如果我跟你一塊兒去了,那他就得管兩個人,不會一直注意你了。」
白露本來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但她轉念一想——她和程楚是一邊學武一邊聊正事兒的,許銜這個知道他們的打算還不加入他們的人,跟他倆一塊兒做什麼?想打探消息不成?
於是白露沒有答應,乾脆利落地拒絕道:「不了,我就樂意挨打。」
許銜心裡說不上來是個什麼感受,他期期艾艾地看著白露,很想讓她答應下來:「可是我覺得……」
然而白露跟商少言學會了沒良心,啊不,沒有心,此刻只是冷冷地看著許銜,態度強硬:「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這件事就這樣,聽我的,我一個人說了算。」
許銜:「……」
行吧。
他有些落寞地離開了這個傷心地,長嘆一聲,回去處理政務了。
許銜一邊翻閱著上個月的賬本,一邊吃著櫻桃,今年的櫻桃特別甜,他吃得很高興,再想拿的時候,卻發現已經沒有了。
不能啊?許銜數了數果核,十個;但他分明記得,自己拿了三十個過來。
正在這時候,他才注意到一直在自己書桌旁邊候著的小廝也不見了。
許銜這才恍然明白過來——他之前吃著好吃的東西,總是第一時間想著給白露分享過去,久而久之,身邊的小廝就養成了一個習慣:許大人邊吃邊笑的食物,得送三分之二給虞娘子;許大人吃著會皺眉的食物,得送三分之二給程將軍、邰將軍。
到了後來,都不用他說,小廝就會主動將東西送過去。
想起來這一茬的許銜:「……」
他抹了一把臉,有些崩潰地看著本該擺著盛滿了櫻桃的果盤的位置,愣愣地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很快,那送櫻桃的小廝就回來了,繼續站在書桌旁邊,充當一個工具人。
許銜:「……」
他清了清嗓子,狀若無意地問:「你去哪兒了?」
小廝愣了愣,確認許銜是在問自己之後,有些莫名:「自然是去給虞娘子送櫻桃了。」
許銜確認了自己的想法,繼續問道:「你去的時候,白娘子……我是說,虞娘子,她在做什麼?」
小廝想了想,有些不確定:「小的剛才看見虞娘子在和程將軍一起殺雞,那場面委實有些血腥,小的不敢多看,放下就走了。」
許銜點點頭,而後問:「那她……看見櫻桃之後,是什麼反應?或者說,從前看我送過去食物的時候,她是什麼反應?」
小廝回想了一下,說:「虞娘子平日里不苟言笑,感覺冷冰冰的,但每回看見大人您送去的東西,她都會笑,笑得還挺好看。」
許銜捏緊了拳頭,而後放在唇邊假意咳了咳,以掩飾住瘋狂上揚的唇角。
他緩了一會兒,故作冷靜地翻了幾頁賬本,而後狀似風輕雲淡地開口:「你覺得白娘子,啊不,虞娘子她……她是不是心悅我呢?」
小廝:「……?」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許銜:「大人,我覺得恐怕不大可能。現在城裡頭都在傳呢,虞娘子每日和程將軍出雙入對,很可能是好事將近了!」
說著,他用一種看第三者的目光看著許銜,略帶責備。
許銜:「……」
他愣了一會兒,而後擺擺手:「不可能,他們是亂說的。」
別人聽信也就罷了,他每天和白露、程楚相處,怎麼可能看不出來那兩人有沒有私情?
再說了,程楚把白露的腿險些打斷了,就算本來有私情,這下子肯定也無了!
對,肯定是這樣!許銜信誓旦旦地想著。
他正努力地想著有沒有什麼自己遺漏的、關於那兩個人的細節,小廝就再度開口了,語氣再誠懇不過:「大人,不是小的打擊您,實在是……實在是您和虞娘子不大適合啊。」
許銜聽著小廝這話,簡直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了:「哪裡不合適了?」
頓了頓,他的勝負欲、叛逆心、倔強一起被激發出來了,許銜拍了一下桌子:「本官看很適合!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
他瞧著剛才白露對程楚說這句話很好用,本以為小廝也會被自己的霸氣所折服,誰成想小廝早就習慣了自家大人隔三岔五就要發一回瘋的性子,聞言只是敷衍地點了點頭:「嗯嗯,您說了算,都聽您一個人的。」
許銜噎了噎,有些不高興地瞪了一眼小廝。
不管,白露喜不喜歡他無所謂,他好像有一點點喜歡白露。
這就夠了,嘻嘻。
……
西北,朔城。
商少言將阿史那征的人頭放在了阿史那葉霆面前——這人頭被商少言差人精心保管,以至於過了半個月,都還是新鮮的(劃掉)完整的。
阿史那葉霆愣了愣,待看清了這張臉屬於自己那位小叔叔之後,竟然大笑出聲。
他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而後在商少言一臉淡定中指著阿史那征的頭顱:「縣主,你不會以為你將我小叔叔的人頭擺在我面前,就能嚇到我吧?或是讓我傷心欲絕?」
商少言勾了勾唇角,風輕雲淡地說:「不啊,我知道你倆是不死不休的關係,就送給你了,怎麼樣,這份禮物你喜不喜歡?」
阿史那葉霆聞言停止了大笑,定定地看了一會兒商少言,又恢復了從前那副弔兒郎當的樣子,手裡有一下沒一下地拋著一隻蘋果,嗤笑一聲:「我說不喜歡有用么?縣主,現在西突厥被你打跑了,你連續拿下了兩座城池,重創了阿史那一族,還留著我這個小可汗做什麼?要殺要剮隨你便,反正我也不是很想活了。」
商少言靠在牆上,聞言懶洋洋地笑了笑,看向阿史那葉霆的目光中帶著一絲審視:「以你的智慧和勇猛,離開這所地牢、躲過商家軍、回到西突厥並不算難事……那麼,你為什麼要待在此處?」
阿史那葉霆看了一眼商少言,還是那副拽得二萬五八的欠打樣兒:「娶不到你,我可不回去。」
商少言被他氣笑了,用一雙清凌凌的鳳眼盯著阿史那葉霆看,彷彿要燒穿他。
阿史那葉霆挑了挑眉,意味深長道:「縣主,你對自己要做的事情沒有半分掩飾,若中原有你這樣的君主,那西突厥這輩子都只能在戈壁中遊盪。」
頓了頓,他摸著下巴說:「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想娶你——誒,別走啊!」
商少言懶得管阿史那葉霆的油嘴滑舌,直接離開了地牢,任憑後者怎麼大呼小叫都不回頭看一眼。
還是七郎好,七郎從來不會這麼孟浪,也不會把人氣得說不出話。
真不知道阿史那葉霆有著這麼一張嘴,是怎麼活到現在還沒被人打死的。
外面,莫行已經等了商少言一會兒了,他見商少言心情有些不好地從地牢中走出來,連忙追上去問:「縣主,那小子究竟想幹什麼啊?」
商少言停下了腳步,有些頭疼地揉了揉鼻樑:「這他娘的誰知道?他就是個混不吝的。現在西突厥被打跑了,不休養個五六年回不來,但這都建立在阿史那葉霆不在的前提下……若放他回了西突厥,那西突厥很快就能恢復了。」
莫行聽了這話,也頭疼不已——兩人都默契地沒提將阿史那葉霆殺掉這個話題,畢竟莫行和阿史那葉霆英雄相惜,商少言也想從阿史那葉霆身上知道自己爹娘的事兒。
一時之間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好半天,莫行才問:「縣主,你那事兒,準備得如何了?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商少言回過神來,長嘆一聲,彷彿要將這段時間來的疲憊都嘆出來:「目前還好,一切都在計劃內。過不了多久,咱們就能起兵了。只是……」
莫行心下一凜,問:「只是什麼?可是出了什麼差錯……?」
商少言搖頭:「並未出差錯。只是我在想,商家軍常年駐守西北,若我將他們帶去別的地方征戰,也不知道能不能適應。」
莫行皺了皺眉,他沒聽商少言提過這茬:「縣主準備將我們帶去哪裡?不去盛京么?」
商少言看了一眼莫行,挑眉笑道:「莫副將可知,中原統一是大勢所趨,但若我拿到的是一個千瘡百孔的中原,又有什麼意義?我們必須先一致對外——比如滇南蠢蠢欲動的百越人,再比如東海心狠手辣的倭寇。」
莫行有些驚奇地問:「百越人?倭寇?」
他頓了頓,咂舌道:「滇南瘴氣多,氣候也濕熱,恐怕將士們不大能適應;東海更不用提了,那可是水戰,好多將士這輩子連海都沒見過呢。」
商少言漫不經心地點點頭:「是啊……所以我將鎮南將軍送去了滇南,至於東海的倭寇,只有再議了。」
莫行:「……?」
他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
莫行有些恍惚地問:「鎮南將軍,好耳熟啊。」
商少言笑著提醒他:「就是那位女將軍,先皇想要封她為鎮南將軍前夕,她打了敗仗,毀了容貌,然後嫁給了陳皇。」
莫行更恍惚了:「是啊,就是她呀。」
商少言見莫行這副傻不拉幾的樣子,沒忍住笑了:「莫副將,回神了。」
莫行回過神來,而後用一種看怪物的眼光看著商少言:「縣主,可別告訴我你將昭貴妃弄去了滇南。」
商少言攤了攤手,有些無奈:「不都跟你說了好幾遍了,我只是將鎮南將軍弄去了滇南,至於你口中的昭貴妃娘娘……恐怕已經入土為安了吧。」
莫行不蠢,聞言恍然大悟了——只有昭貴妃娘娘薨了,鎮南將軍才能出現在滇南啊。
等等,不對啊。
他看向商少言,雙眼簡直能迸發出火花:「縣主,您怎麼做到的?連、連鎮南將軍都能弄出來,是不是您還能把……那位也弄出來啊?」
商少言笑眯眯地將被風吹亂的鬢髮別在耳後,垂眸道:「當然不能。」
莫行鬆了口氣,他就知道,縣主還沒有可怕到這個地步。
然後下一秒,他就又提起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