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團圓宴
江信庭離開大堂后不久,便見到蕭姑姑朝著大堂的方向去了,他站在一處假山旁,此處恰巧能夠看到大堂之中,他見到蕭姑姑激動地上前握住江毅的手,說是母慈子孝,也不為過吧。
江信庭眼底有些悵然。
「你怎麼不多呆一會兒?」
身後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江信庭驀然回首,只見青黛正站在自己的身後,眼中自有和煦微風,攪亂他心中的那池春水。
「我在場,多有不便。」江信庭說道。
青黛走了過來,和江信庭並肩站著看著大堂之中那副久別重逢的畫面,有些動容,青黛問道:「你和你弟弟好像......不是很和睦?」
江信庭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道:「我母親生我之時便落了病,後來再有江毅的時候,便將病氣過給了他,所以他身子一直孱弱,不能像尋常孩童一般在烈日下奔跑玩鬧,終日就悶在書房裡,養成了個陰晴不定的性子,再後來......他被敵軍抓去了,敵軍以他換取一城糧草,我父親,沒有答應,好在後來也將他救了回來,只是自那之後,他便與天策府有了隔閡,不就之後便去了天機府,從此之後,再無往來。」
青黛明了的點了點頭,看著大堂里那個眉眼與江信庭有幾分相似的男子,悵然若失道:「既然如此,何不多疼疼他?」
江信庭轉過頭,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青黛似乎看到了江信庭眼中的無奈,想來也是,這麼久不見了,所謂的血脈相連又能如何呢,更何況是江信庭這種常年久居軍中,見慣生死的人,又如何能存溫情呢?青黛嘆息,說:「我記得大概是八九歲的時候,我和師兄去了落星湖,我不聽師兄勸告,執意要去湖裡找一種草藥,卻不慎溺水,險些死在湖裡,就因為此事師父將師兄關在不罪樓整整十日,要師兄抄寫完底樓的書籍,還挨了十下手板,後來師父打開了門,師兄卻執拗的不肯出來,硬生生在不罪樓住了三個月之久,半步不曾踏離,師父與他講話他充耳不聞,有一天夜裡我偷偷跑進去看他,見他正便抄寫書籍邊抹淚,我問他為何不肯出去,你猜他怎麼說?」
「怎麼說?」
「我師兄哭著跟我說,師父只疼我,不疼他,我永遠都有人疼起來,可事實往往不如人意,就像江毅在天機府如果過得很快樂,現在,他就不會在此處了,既然在外面不開心,回到家第一件事自然是想得到寬慰,你這做兄長的又怎能冷情呢?」
江信庭聽完她這一番話,倒是有些刮目相看,在他心中青黛好似與這人間煙火併不相干,卻不成想千恩萬寵長大的她,竟是要比自己要懂得這人間百態。
青黛見他盯著自己看,笑著說道:「你看我做什麼,不妨待會和江毅一同用膳吧,你若不懂說什麼,我陪著你。」
江信庭痴痴的看著她眼中那皓若星辰的光,不由得動容,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在袖口拿出了先前蕭姑姑給他的木盒,遞到了青黛的面前。
青黛低著頭看著那精緻雕刻的木盒,好奇的接了過來,問道:「這是什麼?」
說著,她打開了木盒,只見一支精雕細琢的金釵,那金釵上還刻了一支栩栩如生的飛鳳,飛鳳口銜一株青黛,點睛用的還是上好的紅珠,奢華而又素雅,看起來便是不菲的樣子。
「這是蕭姑姑給你的見面禮,她說我母親生前賞賜了許多首飾給她,她也用不上,如今便一併融了,打了一隻金釵,當做替我母親贈予你的見面禮。」江信庭緩緩說道。
聞言,青黛有幾分受寵若驚,想到昨日蕭姑姑奇奇怪怪的話,還以為是她不喜歡自己,卻不成想會送這般貴重的禮物,貴重不說,這份心意實在難得,眼下也不好推諉,青黛笑了笑,將金釵收了起來,笑著說道:「那我待會定要謝謝蕭姑姑才是。」
天策府的晚宴是下人點了燈才開始布置的,已經月上梢頭了,裴衡在馬廄里把舟橫帶了出來,一見到青黛便開始哭訴江信庭如何讓如何苛待他,卻不成想被蕭姑姑一個眼神便瞪得啞口無言。
席上是江信庭,江毅,青黛,裴衡,有儀,還有剛剛換了身乾淨衣裳的舟橫,蕭姑姑向來不與主人家同桌,江信庭再三挽留,蕭姑姑都稱自己頭疼不適離開了。
蕭姑姑這一走,席上便更有幾分蕭瑟了。
江毅和江信庭默不作聲,有儀和裴衡也在彆扭,青黛眼看著幾人一言不發,目光最後落在舟橫身上,只見舟橫如若如人般橫掃席面,全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蹩腳的用著筷子在席上大快朵頤,活脫脫一副難民的模樣。
舟橫塞的滿嘴都是,見青黛看著自己,含糊不清的說道:「看著我幹嘛?吃啊!你們怎麼不吃?」
江醫嗤笑,道:「你們千窟城向來富庶,閣下怎麼像個餓死鬼投胎?」
舟橫嘴裡塞的太滿,一時間說不出話,便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舉起酒杯,努力的將嘴裡的東西咽下去,然後豪邁的說道:「行,今兒個難得人多,還沒什麼事兒,能夠安安穩穩的吃頓飽飯,小爺就不與你一般見識,那什麼,老裴和有儀,你倆別端著了,先吃飽這頓你們再為你們的愛情流淚,千萬別掃了小爺的興,還有你,油頭粉臉那小子,你叫啥,江......江......哎不管了,看你與江信庭不和,那你便是我的兄弟,來,兄弟,哥給你接風!」
言罷,舟橫舉起酒杯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