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它回來了
「季淮安,我...我好像快記不清你的樣子了...」
五年時間匆匆,夏天早已經從小鎮來到了沿海城市居住,尋了個戲班子,重新干起了老本行。
剛開始因為逃難,瘦骨嶙峋,若非在班主面前亮了亮嗓,爭取到了一個打雜的位置,恐怕這裡也是待不下去。
如今,身子骨逐漸養回來了點,雖說早些年天寒凍得腿骨經受不住長時間的站立,便會鑽心的痛,但至少能夠登台了。
重回戲台,唱著熟悉的崑曲,只是曾經每日歡喜來看她的鐘漱玉不在了,那個在農家院子里看自己唱《長生殿》的季淮安也不在了。
除卻崑曲,她還得為了迎合觀眾唱北方傳來京劇,剛開始練並不順暢,但她只為了擴大名聲,不得不分日夜地訓練。
時間匆匆,好在是夠得上登台的份了。
台上戲子唱戲觀眾追捧之下,在外人看來顯得無限風光,然而,戲子終究只是戲子,真正的權貴只會將其看做一個能否利用的物件。
經過這些年的發酵,原本的地方勢力最終被兩支隊伍取代,其中一個是由工農階層率領,另一個則是依附於國外勢力提供的武器所建,與此同時,東北部海面一小島上的軍隊開始入侵。
由此形成了表面大陸兩股勢力打外來入侵者的場景,實際上,這兩支隊伍也在互相防備。
雖然勢力少了很多,但輻射範圍和對普通人民生活的威脅更大了。
已經到了全民抗戰時期。
37的回歸,讓夏天重新擁有了過往幾個世界的記憶,雖然還比較模糊,但正是因為如此,才對季淮安一直念念不忘,每每想起,胸口就是一陣撕扯的疼痛。
傍晚,夏天匆匆吃完飯便回到了房間,現在的她借住在戲園子隔壁的一個院子里,和戲班子其他的師姐妹們合租,每人一間房,房門一關,倒也安靜。
從藏在被褥底下的木匣子打開,裡面放了一封信和一柄泛黃的摺扇。
信封上面邊邊角角已有了毛邊,中間的「夏天親啟」更是有了年月。
這是當年手榴彈爆炸后,夏天時隔幾日,返回院子后,從季淮安屋子裡找到的東西。
夏天:
展信佳,見字如晤。
信寫得匆忙,原諒我字跡潦草,文不達意,實屬抱歉。
猶記得初次見面的那一天,我端著姿態,對你不屑,實在悔恨。
時間匆匆,不過兩年,我已經從將軍府二公子變成了需要你照顧的廢物,說真的,我其實很開心。
開心有你,你一直能陪在我身邊。
這場戰亂不知何時才能結束,我從家裡曾帶出來一根玉簪,那是我唯一值錢的物件了,藏在家裡床板底下,如果你需要,可以拿走,這是我能給你的唯一幫助。
夏天,可以的話,找個安穩的地方住下吧,我看村尾林家那位不錯,有時候我會去和他說道兩句,品性端良,家中尚有餘財,即便是亂世也能顧你。
不知為何,總覺得你我間的相處太匆匆,如果早些遇見,不是在這紛亂世間,我想,我真的會喜歡上你。
你本就是驕傲的人,站在戲台上受人欣賞,不該為了我去做那等粗使活計,如今沒了我,怕是真脫離苦海了。
我這一生,做過太多的悔事,如今能解脫算是幸事,你莫要為我傷心。
我名叫淮安,卻沒做過一件讓家裡安心的事,這臨走之際要還不能做件事,怕是我父親母親都不答應。
不知不覺說了這些,思緒混亂,我也沒機會重新再書寫一遍。
夏天,只願你今後平安喜樂,幸福安康。
季淮安
寫於象鎮
夏天捏著信紙的手不斷縮緊,信紙早已被淚水浸濕,上面的字跡很快被暈染開來,她像是驚到了般,慌忙伸手擦乾眼淚,小心翼翼地將信紙鋪平,再沿著摺痕重新裝進信封,最終放在了離心口最近的衣服口袋內。
季淮安,季淮安,念在嘴邊都讓人心生愛意。
夏天痴痴地念著這個名字,從一個世界穿到另一個世界不斷地尋找,只為了有一世能常伴相守。
她想他能跟自己說:
夏天,我願意一生一世照顧你,
疼愛你,
不管貧窮還是富有,
健康或是疾病,
我都愛你,
尊重你,
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
而今,似乎真的實現了。
但他卻真的離自己而去了。
夏天僵著手按在胸口,淚珠從眼角滴落,她想,這難道就是自己前幾個世界拋棄他離開的懲罰?
這樣想想,她似乎是能接受的,但這顆心太疼了。
都說緣起三生,希望來世我們都可以生在平常人家,可以平淡安穩地攜手終老。
「砰砰砰」
「夏天,睡了嗎?」
門外,響起師妹的聲音。
夏天趕忙將木匣子合上,將被子扯開,雙手將臉上的淚漬抹掉,這才快步打開房門。
「什麼事啊,正準備睡呢,太困了!」
師妹看了眼她,見臉色果然有些睏乏,雙眼中都帶著幾點晶瑩,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那什麼,趙師兄請咱們一起去安德源吃飯。」
「安德源?」
夏天眉梢微挑,安德源是他們這地方消費比較高的館子,聽說有洋人投資,一個戲園子的武生突然這麼大方,是做什麼?
「現在就去?」
夏天看了眼外面已經暗下來的天,並沒有心情。
「嗯,師姐要去嗎?」
師妹一臉期待,她顯然是想要去的,一雙眼在昏暗中閃著光。
「我就不去了,今天太累了,以後有機會,我再帶你逛街!」
夏天笑了笑,這還是個只有十七歲的孩子啊。
「好!那師姐趕緊休息吧!」
她沒有多做糾纏,懂事地揮揮手就往外跑去。
夏天看著她歡快的身影,原本鬱結在心中的壓抑也消散了些許。
然而就在她躺在床上睡覺時,不遠處的安德源一個包廂內,正在經歷著一場惡性的交易。
第二日,夏天一如往常,在天剛蒙蒙亮時就已經蘇醒,並不賴床,掀開被子準備去洗漱。
「宿主...」
「嗯。」
夏天腳步微頓。
自那日37回歸后,夏天便很少和37說話,而37也能察覺到宿主的情緒,並不主動出聲。
在她的記憶中,這一世的自己,是擁有完完整整記憶的自己,從出生到現在,從富貴到落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自己親身經歷過的,以至於在37剛開始蘇醒時,她竟生出了從心底生出的排斥感,甚至帶著一種憎惡。
若不是自己,若不是這場聲望值任務,季淮安是不是就不會死?
這是她一直在心底問自己的話。
但從未得到過答案。
或許答案早就有了,只是不願承認。
37猶豫間,她推開房門,院子里有一口井,用來日常用水,她不是嬌氣的人,若非寒冬臘月,一直都是直接用井水洗臉。
提溜著一桶水上來,她才發現今日的院子有些過於安靜了。
往日這個時候,即便師妹賴床,但隔壁的住著的林師姐還是會盡職盡責地將其拖起來,一大早在院子里就會響起各種討饒聲。
難道是昨晚回來的太晚還沒起?
夏天心中稍有不安,拿起毛巾放進臉盆里浸濕,冰涼的井水刺激得她僅剩的一點瞌睡也無影無蹤。
直至將臉抹乾凈,她才緊皺著眉,直接大步走向林師姐的屋子。
「砰砰砰!」
「林師姐?」
屋內沒有回應。
夏天心臟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動。
「宿主,她們不在這兒。」
37剛剛回來時,就跟宿主解釋過,為何會這麼長時間沒有動靜。
上一個世界的夏天未了填補世界裂縫,強行在聲望值還未達標時潰散,雖然最後勉強及格,但其中還有一小部分是它從自己的私人能源庫灌進去的。
這就導致管理局立馬察覺,本是需要將宿主連帶著系統一同禁錮,待它們查明后再進行任務或懲罰,但當時夏天已經被傳送至這個世界,無奈,管理局只能將夏天原本的記憶封存,並將其直接投入一戶人家當胚胎,當晚,夏夫人便懷孕了。
至於37,則是被掐斷能量源,對事件進行調查。
所以,才會在時隔多年後回歸。
只是沒想到這個回歸時間過於巧合,竟然在那個人死亡之後。
搞得夏天對37都有些心生不滿。
夏天捏了捏拳,深吸了一口氣,將心底的焦躁壓下,「她們現在在哪兒?」
「昨天晚上便被送入了皮埃爾府邸。」
「你說什麼?」
夏天猛地睜大眼,一拳重重砸在牆面上,指關節瞬間破皮,顯出鮮紅。
「宿主...」
自季淮安離開后,37對夏天生出了幾分膽怯。
它沒見過季淮安的樣子,但曾不小心透過宿主的記憶瞧過幾眼,絕對是他。
難得夏天對這人如此情根深種,若早知如此,它當初就不該讓宿主嘗試人間情愛。
它懷念過去那個一心只為了聲望值做任務的宿主。
「我知道了。」
夏天知道這個世界的37不似上個世界能力通天,它又回到了前幾個世界只能提供聲望值數值的時候,剛剛搜尋師姐和師妹的蹤跡,恐怕是動用私藏能量的緣故。
她其實對37早已沒了怨恨,這傢伙雖然是個系統,但更多的,是陪伴自己的朋友,但一人一統之間的關係因這件事,早已在中間產生了隔閡,即便說通了,也無法恢復到先前。
夏天先是去了隔壁的戲園子,她確信,昨晚的那場聚會班主絕對知曉,單單一個趙師兄是做不到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