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十五年前的記憶

「你知道我家在那兒？」

「今天晨跑的時候看到過你。」

唐君硯語氣柔和，「別擔心，我只是看你站在路口那麼長時間不動，擔心出事。」

「...謝謝啊！」

夏天一愣，這倒是她沒想過的結果。

視線掃過車前，就看見一張照片放置在正中央，是唐君硯和一個女人湊在一起大笑的模樣，再一抬頭，就看到唐君硯握在方向盤上的手上戴著的戒指，像是被刺了一般，夏天趕忙移開視線，「你結婚了啊！」

「嗯，去年的事，在國外。」

「恭喜啊！」

「你還沒男朋友？」

夏天沒出聲，唐君硯似乎知曉了答案，「六年，我周圍的朋友都談過多的都談了六七次戀愛，少的也有兩三次...」

「你在國內六年，就沒談過？」

「我可把你這句話當做你開始在意我了。」

夏天緊捏著手指，語氣平淡地說出這麼一句調侃，之後便徹底放空。

甚至之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下車回家的，眼前不斷地閃過那隻帶著戒指的手。

「宿主，咱們需要訂機票回b市吧？」

37瑟瑟發抖。

「嗯。」

——

「實驗室又來了一批新器材，聽說是泰安那邊送來的？」

「嗯，和泰安合作的事情你不早就知道了嗎？」

夏天提著電腦回宿舍時，文蘭已經等在屋內。

「我羨慕啊！」

文蘭趴在沙發上，渾身懶洋洋的，「我們那實驗室的材料都不知道早八百年前的了，現在我都還得和師弟們搶器材！」

「去拉個贊助吧！」

夏天是知道文蘭那個實驗室，幾乎全靠她自己的工資支撐，每年都得在爭取資金支持上和學校頻繁打太極。

「那算了吧，要是他們給我錢，讓我改變研究方向怎麼辦？我可不樂意被束縛制約！」

文蘭連連擺手，「不是誰都有你這樣的運氣，剛留校就被人看中，直接起飛！」

「嗚嗚嗚，我就是羨慕啊！」

夏天無奈地笑了笑，對此無法安慰，畢竟這幾年她都要來哭訴幾回發泄。

泰安集團是前幾年在國內突然興起的一家生物製藥公司，原本在國外是有工廠和實驗室，但聽說是公司老闆回國發展，便重新找了實驗室，而夏天所在的實驗室就成功被選中。

仔細想想，夏天來到這個世界也有了近十五年的時間，除卻文蘭這個陪伴在身邊的多年好友外，再沒有深交的人。

若非37會時不時在腦中冒泡，她真就要以為自己是個正常人，過著屬於自己的平凡生活。

過幾天，她還得去一趟泰安集團，畢竟人家出資給自己提供了這麼多設備，還是得過去簽個字，進行一些必要的商務活動。

「宿主，您這次國慶回家嗎？」

「回吧！」

夏天收拾好東西就準備出門，和泰安那邊約了上午十點，從學校開車過去還得一個小時。

她的父母這些年也少了過去時不時在外遊玩的習慣，在林城郊外包了塊地，時常就住在那邊，自己種種菜，過得悠閑。

對此，她是支持的，郊外空氣清新，相比城市內，生活自在，對身心都有一定的好處。

一個多小時后，夏天隨著前台秘書來到泰安一間辦公室里等候。

當來接洽的人進來時，夏天是有一瞬的驚訝。

「楚晗？」

「夏天，好久不見！」

兩人互相握手后各坐在沙發對面開始對協議中部分內容進行說明分析。

這一談話，就花費了近兩個小時，兩人再一次來到餐廳吃午飯。

餐桌上，兩人的對話就沒了先前的正式和嚴肅，因著曾經是同學的關係，有了幾分活潑。

「真沒想到這麼多年後，咱們還能有機會一起合作！」

楚晗朝夏天舉了舉杯，「這些年你不會還是獨身一人吧？」

「怎麼，楚老闆還關心合作方的情感生活了？」

「哈哈哈...」

楚晗大笑起來，「哪能啊！」

聲音略顯低沉，複雜地看著夏天，「你...」

「什麼？」

夏天微微蹙眉，她能感覺到對方對自己的熟悉，但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多餘的情感，只是...

這本身就很不正常。

自己在和泰安沒有接觸之前，和楚晗也僅僅是只是多年未見的同學。

「你還記得唐君硯嗎？」

夏天不易察覺地手指微動，再看向楚晗的眸中多了幾分戒備，「他，不是之前林城市高和我們同屆的學生？」

「嗯，你是認識他的吧？」

楚晗說這句話的時候，莫名鬆了口氣，「這樣也...」

聲音低啞，最後幾個字變成了氣音，無法聽見。

夏天詫異地看了眼他，沒有再多問，理智讓她不要去深究。

這些年她已經將這個人深深掩在記憶深處，一年到頭也只會翻出來一兩次，漸漸地，也便徹底不去注意了，甚至於叮囑37也無需關注。

等重新回到實驗室，夏天靠坐在椅子上，腦中不自覺地想到剛剛在餐廳的場景。

楚晗明顯是有什麼事瞞著自己，還是跟唐君硯有關。

「37，我能活多久？」

這已經不是夏天第一次問這個問題，這種循規蹈矩的生活過久了，好似真的沒有挑戰性，若非實驗室能讓自己靜下心，她真擔心自己精神會出問題。

「大概還有六十年？」

37也不確定，宿主身體素質很好，如今三十齣頭，若無意外，活到九十歲不成問題。

「真慢啊！」

夏天有些迫不及待想確認下一個世界的內容。

她的心中有一種隱秘的確信，任務之旅快要結束了。

半個月後，夏天在實驗室收到了從泰安集團寄過來的私人包裹。

夏天瞧著包裹里熟悉的物品，呼吸略有些急促，僵著身子看著這一切。

自己曾經用過的橡皮擦、丟失的准考證、壞了一隻耳帽的耳機...

她將這些東西一一翻出來，近乎都是自己初高中的物品，等她看到箱子最底層的一沓信紙時，心中不禁一顫。

腦中已經冒出了這件包裹的主人——唐君硯。

但他現在把這些東西寄還給自己是為什麼？

他不是結婚了？

難道是被妻子發現，表忠心？

這倒真有可能。

夏天一時間說不清自己心中的複雜，將信紙拿起，來到書桌前。

一共六張信，信封上沒有寫字，看得出來，這六封信是很久之前的留存。

展開其中一封，夏天一眼便認出，這是唐君硯的字跡。

很奇怪，她幾乎沒見過這個世界唐君硯的筆跡，偏生，心底深處那個聲音不斷地叫囂提醒。

「夏天，考完英語后，我就站在你身後，看著你穿過人群，朝著校外匆匆離去的背影，不知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沒衝上去擁住你。」

很短的一句話，卻硬生生將夏天拉扯回了十四年前高考時的場景。

高考兩天時間，她似乎沒見過唐君硯一眼。

繼續打開下一封，內容是他去往了國外的簡單記錄，可以說是時間表，整整齊齊的規劃，每一天每個時間段都進行了詳細記載。

.....

「今天我見到你了，很開心！

醫生是不樂意放我回國的，但我知道，再這樣等下去，我怕是即便死也看不到你了。

知道六班要舉辦聚會，我找了楚晗，這傢伙一直想要我手中的技術，這又有什麼呢，等再過一年，對我來說都是無用的，不如就此和他做了交易。

在聚會門口看到時，看見你站在街對面，那一瞬，我的心都快靜止了。

看著你從門口出來，站在路口孤零零地站在那兒，本該離開的我，還是沒忍住將車開了過去，借口送你回家，那是我這幾年最開心的時間。

那時的我多希望時間放慢點，我從未想過能與你在同一個空間里待下去，心臟不受控的跳動讓我不敢多言，生怕泄露一絲情緒。

當時你問我結婚了嗎，我撒謊了。

回國，是我臨時起意，但見你，我做了太多的思想工作，擔心你還記得我，偽裝出幸福的樣子，只為了不被人擔心。

但看到你側頭看向窗外落寞的模樣，我還是後悔了。

我很想對你好，更想一直守在你的身邊，但我不敢。

高三，是我最開心的日子，遠遠地看著，就足以滿足。

那年文藝晚會，我一扭頭，就看到你對著舞台露出了笑。

你一笑，我覺得心都快要融掉了。

我害怕這種感覺，它代表著失控，代表著軟弱。

所以我寧可離你遠一些，這樣你對我，也不會有任何記憶，當我離開這個世界，也不會感到傷心。

在醫院的時候，我終於覺得灰心。

我後悔了。

如果我硬生生橫掠進你的生活，也許我不必如此狼狽不堪。

但我又很慶幸，你沒見過我這般脆弱的模樣。

我第一次見到你時，就起了心思，但直至高三，那種感覺更為強烈。

就像是...

我們歷經了幾世，濃郁的情感直衝心臟，隨著你的出現不受控地狂跳。

同學聚會那天，我肆無忌憚地站在門外看著你，因為這樣的機會，已經註定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了。

就像註定我會遇見你。

就像註定我不會和你在一起。

最近我的身體越來越差了，經常一睡就是一整天，做夢也是一段一段的。

夢裡，我很勇敢，身體很好，在第一次見到你時，就直言了心意，整日地湊在你的身邊，那種肆無忌憚的偏愛，讓我不願醒來。

可一切都是虛假的。

可我不後悔。

如果人生可以重新再來一次，我依然會選擇愛你

夏天將手中的信紙緩緩折好，塞進信封，一切都平靜得彷彿百尺古井。

「宿主，您沒事吧？」

37注意到宿主情緒不對勁，在腦子裡慌亂地轉圈圈。

「沒事。」

夏天聲音帶著幾分嘶啞，「唐君硯有以前的記憶。」

「應該吧，不過這都無所謂了，您這個世界的任務和他無關。」

夏天沒做回應，腦子裡迴響著，他有記憶！

最後一封信封里只有一張泛黃的照片，是自己高三拍畢業照時的模樣。

看這個角度，應該是被人偷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