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弟弟我就是個奇迹

「你可想清楚了林溪，除了我們家，沒人會願意照顧一個吃飯都需要拿勺喂的累贅！」

「我就是累死，也不需要你家照顧我弟弟！」

「哼，先別逞能，用不了幾天你就會回來求我們！」

在姑媽一家「吃定你」的眼神之中，林溪推著林哲毅然離開了本屬於自己的家。

以前的林溪確實被逼無奈，自己需要賺錢，怎麼照顧弟弟？

久病床前無孝子，何況是個外人？所以林溪才被姑媽一家處處拿捏。

但是現在，柔弱的女孩兒卻變得像個硬漢一樣倔強。

至於奪回自己的房子，暫時還沒有好辦法，碰到無賴租戶，連房東攆不了，更何況有半分之一「繼承權」的姑媽。

雖然林哲的一番猛料引起了鄰居們的正義感，但是外人難管家務事，一地雞毛徒奈何。

想從姑媽這一家無賴嘴裡搶出肉來，只憑鄰居們的幾句仗義執言的不夠的，必須要有自己的實力。

人在落魄的時候，正義總會遲到，人在風光的時候，正義錦上添花。

天上飄著細雨，林溪推著輪椅，輪椅上掛著一個行李包，還有一把吉他，

這就是林哲收拾的全部家當。

林溪走在下午六點的蘇城街道上，看著兩旁住宅內的暖暖燈光，聽著家庭主婦喊著自家孩子回家吃飯的呼喚，二十一歲的女孩兒默默無言，心中百味陳雜。

她曾經也有一個溫馨家庭，媽媽賢惠，爸爸能幹，弟弟淘氣，

但是此刻卻只有冷風細雨陪伴著兩人，前途茫茫不知何去何從。

「咕嚕嚕~」

林哲的肚子響了起來，他從早上就開始昏睡，到這會兒早已兩肚空空。

「小哲，你想吃什麼？吃碗拉麵好不好？」

林溪摸了摸口袋，只剩幾十塊錢，強打精神尋找最合適的餐館。

但是林哲卻沒有回答姐姐，而是看著一個很小的霓虹燈招牌發獃。

【買張彩票吧！做人沒有夢想，那跟一條鹹魚又有什麼區別？】

隨著一個精神意識在林哲腦海中出現，他的眼前突然出現了大量的記憶畫面，以目不暇接的高頻率快速閃過。

有上一世自己恃才欺人，讓幾個明星小姐姐給自己跳舞的片段；

有自己坐著輪椅，拿起第一個獎項的片段；

還有自己和姐姐最艱難的時候，兩人分食一碗泡麵的片段。

時間從遠至今，「刷刷刷」快速的接近，到了今天晚上福利彩票開獎的一瞬間。

如果不是這個畫面突然出現在眼前，林哲是絕對記不起時隔十幾年，一個跟自己無關的細微事件的。

但是重活一世，穿越時空的兩個相同靈魂重疊之下，林哲好似有了開掛的金手指。

這是要逆天了呀！

「姐，我想買張彩票！」

「弟呀！我......我們先吃面好不好？」

林哲搖搖頭：「不，先買彩票，我不要做鹹魚！」

。。。。。。。。。。。。。

「彩票拿好，晚上九點十五開獎哈！」

當彩票鋪老闆把打好的彩票遞給林溪的時候，明顯的有些惋惜。

從林溪數鈔票的動作上，他看出了這個美麗女孩兒的拮据，也看出了林溪對弟弟林哲的寵溺，打心裡為美麗的林溪感到不止。

一個從脖子往下都不能動的人，一個一看就是第一次買彩票的人，還想著一夜暴富翻身呢？

你自己做夢就做夢吧！幹嘛還要拖累一個鳳凰一般耀眼的女孩兒呢？

林溪推著林哲出了彩票鋪，

越過了剛才看好的拉麵店，走到一處麵包店門口，買了兩個鬆軟的麵包。

她記得以前林哲吃拉麵的時候習慣了加肉，萬一進門之後他要加肉，兜里的十幾塊錢可能會不夠。

「小哲，今天我們不吃拉麵了好不好，剛出爐的麵包又軟又香，你嘗嘗.......」

林溪把麵包撕成小塊，借著麵包店櫥窗外的棚子擋雨，想喂到林哲的嘴裡。

但是林哲沒有回應林溪，只是緊抿著嘴，好似在忍受痛苦，又好似在賭氣。

林溪心裡很不好受，這幾個月來弟弟很沉默，從來沒有跟她這個姐姐提過要求，

今天一共提了兩個，一個是帶他走，一個是買彩票。

但就是這兩個小小的要求，她都很難滿足。

身上只剩十幾塊，回魔城的車費都不夠，給幾個本地的同學朋友打電話想借點錢，要麼沒人接，要麼不在本地，怎麼走？

剛才林哲執意要買好幾個號碼的彩票，還加註，她兜里沒那麼多錢了，只買了五十塊錢的，

然後林哲好似生氣了，變成這個沉默的樣子不跟她說話。

雨夜之中，二十一歲的女孩兒帶著癱瘓的弟弟，沒錢沒依靠，不知路往何方，心裡的酸楚又有誰知道？

不過她不知道的是，林哲真的不是因為生氣而不說話的，他是正在跟系統精神交流。

當他買定彩票的一剎那，那個直達靈魂的聲音又出現了。

【初始任務「買張彩票吧！」完成，獲贈隨機性獎勵『吉他入門』。】

「只是入門嗎？我以前就會吉他呀？能不能換成身體恢復方面的獎勵，加快一下恢復進程，或者減輕一下痛苦也好。」

「再說我現在拿筷子都不穩，給我吉他技能有個球用？」

「苦盡甘來」系統沒有搭理林哲，表現得非常高冷。

林哲無奈的睜開了眼睛，就看到姐姐林溪拿著一小塊麵包，愁容滿面的蹲在輪椅的前面發獃。

「啊~」

林哲張嘴發出嬰兒喊餓的聲音，示意林溪給他喂一塊麵包。

在上一輩子的時候，林溪只要有空，都是親自給林哲餵食的，就算林哲後來有了很多「女友」，也沒人動搖過林溪第一保姆的地位。

林哲一口氣吃了一個麵包，看到林溪又開始撕第二個麵包，雖然肚子還是餓，但也不能吃了。

什麼是相依為命？一個饅頭掰兩半，才是相依為命。

「這一個你吃，我吃飽了。」

「姐不餓，來，張嘴......啊.......」

林哲閉著嘴，看著姐姐哄孩子的樣子，忍不住問道：「姐，你為什麼要這麼委屈自己呢？我知道有人給你出主意，把我送到福利......」

「因為我是你姐啊！」

林溪打斷了李哲，有些不自然的道：「姐不會拋下你的，姐會好好的照顧你一輩子，喂你一輩子。」

「你可算了吧！我很快就會好起來了，到時候你喂我吃飯，還不讓人給笑話死？」

「.........」

林哲笑著打趣了一句，卻不想引起了難以預料的反應。

林溪的眼圈眼看著變紅，手中的一小塊麵包落到了地上，眼淚吧嗒吧嗒的落了下來。

「姐，你怎麼了？好吧好吧，你再買一個麵包咱倆一起吃，我看到你還有幾塊錢.......」

但是林溪的眼淚卻止不住的流淌，嘴巴張了幾下沒發出聲音，就好似被拋上岸的魚一般無助。

「對不起，對不起小哲.......都是姐姐的錯.......對不起.........」

林溪伏在了林哲的腿上，言語不清的哭泣低語。

「如果不是我回家忘記了帶鑰匙，就不會喊爸爸回來開門，你們就不會從舅舅家急著回來，就不會出車禍.......」

「都是我的錯，爸媽不在了.......都怪我，你癱瘓了.......都怪我啊.......」

林哲清晰的感知到了林溪的淚水浸透了自己的褲子。

這證明他的觸覺神經正在快速恢復，也證明了林溪心中的悔恨和悲傷。

上一輩子的時候，林溪從來沒有跟他說過這個原因，她只是用了一生的愛護，來彌補自認為的一個「過錯」。

林哲和爸媽確實是因為接了林溪的電話，中途從舅舅家返回來出了車禍，但是這種因果關係，怎麼能算是「過錯」呢？

「姐，這件事，不能怪你，怪只能怪命運的捉弄.......」

「而且就算你有錯，我想爸爸媽媽也會原諒你的.......」

「至於我？很快就會好起來的呀！哪裡還會怪你？」

林哲努力的安慰林溪，希望她不要再像上一輩子那樣，一直活在悔恨之中。

林溪抬起了頭來，看著林哲，苦澀的搖頭哭道：「可我不能原諒我自己，李醫生說了，你手術之後，只有十分之一的可能恢復，不做手術，就一點可能沒有了。」

「十分之一啊！我為什麼要讓我的弟弟去尋求那殘忍的十分之一.......」

女孩兒已經因為悲傷哭泣而輕輕抽搐，引得街道上三三兩兩的行人紛紛側目，也引得李哲內心疼痛。

但李哲卻笑了，他強忍著身體恢復的劇痛，努力的開始控制自己的胳膊。

一毫米，一厘米，胳膊慢慢的動了起來，關節處都發出了「咔咔」的卡澀聲，好似在表演一支機械舞蹈。

正在哭泣的林溪傻了，獃獃的看著弟弟的手掌笨拙的蹭到了自己的臉上，一點一點的幫自己抹乾淚水。

「姐，你要相信奇迹，你的弟弟我.......」

「就是一個奇迹。」

冷冷的風，好似停了，細細的雨，也好似住了，就連麵包店的小哥，也看著櫥窗外的姐妹倆愣了。

在這一個瞬間，整條凄冷的街道上，彷彿只有姐弟倆的柔情，才是值得敘說的焦點。

「哇~~」

林溪抱住了弟弟的手臂，嚎啕大哭。

撕心裂肺的哭聲，宣洩了她內心的恐懼，釋放了她的壓力，救贖了她的懺悔，

讓一個滿眼都是灰色的女孩兒，重新看到了生活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