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天字十八號
商正衡瞧著她,轉頭面對雲傲山,淺笑道:「傲山道友未免太心急。今日天色已晚,況且按天鴻禮儀來講,拜師禮需一拜道祖,祈佑學道所成,二拜堂師,俸香、金器、銅案缺一不可,還需兩位佐證人,蓋印封諜、拜帖戶冊,訓話賜名才方禮成。」
話語一落,雲傲山瞪著眼,轉而哈哈一笑:「天鴻乃禮儀之邦,不想竟如此講究。即已入鄉,當必隨俗。就按商道君這麼辦。」
「琦蘊。」商正衡一轉頭,「今夜你便護在蕭兒身側,待明日巳時前,你們一同前去太守府。拜師禮,就定在凌城太守府內吧!」
「是。弟子領命。」琦蘊回復道。
雲傲山抬手撫在下顎白須,起身對商正衡拱手,輕笑道:「夜深,雲某不多久留。小丫頭拜入千機閣,我此心已定,明日同管家返回西蒼。」
聽此,雲蕭兒一時失措,她爺爺明日就要走,內心卻有些不舍。
轉過頭來的雲傲山,瞧著她的神情,似看出端倪,便緩聲道:「丫頭,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既踏上這條路,就別再有回頭之念。你這脾氣啊,倒是與你爹年輕時,如出一轍。」說完,只見他一邊笑著,一邊向大門走去。
雲蕭兒看著爺爺的背影,似有落寞,眼眶不禁有些泛紅。
待雲傲山出去后,商正衡走過來,伸著手輕拍著雲蕭兒的後背,勾起嘴角:「我第一次見你時,膽子還挺大,怎麼一個羅玄讓你怕了?」
第一次見?
雲蕭兒掉頭過來,眉間微皺,明明記得今日才是頭一次見啊?
似察覺到她的疑惑,商正衡凝眸含笑:「太初道觀,清風別院。你與另兩位少年在我的私宅外,可是躲藏一夜?」
原來幾日前,在太初道觀外那一次,自己與楚寂白、晏賀秋早就被她發現,可為何還能容忍他們在觀外一夜?
「還如此拘謹呢?」商正衡輕敲著她的額頭,「白天,在重明宗,那叫楚寂白的少年,已全盤向我解釋過了。」
雲蕭兒臉頰微紅,無可反駁,只能低著頭。
「從哪裡說呢?」商正衡走向燭台邊,「你可想過,攬客庄的殺手,為何那般迅速的追上你們?」
見雲蕭兒沒有回答,她自顧繼續道:「燕楚只有唯一通路,那便是上陽關,只要你們想來楚國,上陽關是必經之路。」
「難道攬客庄門人早埋伏在上陽關,為的是等我們?楚寂白偷珠也在當日,他們怎能未卜先知,提前安排好埋伏?」雲蕭兒沿著她的思路說。
商正衡眉眼微展,目光溫和:「楚寂白所盜的滄海月珠,是我送到燕國的。」
聽到此,雲蕭兒低下頭思緒一番。
這確實讓她想起,與楚寂白剛見面時,說起過此事。
「若滄海月珠被盜,再次流回楚國,不管在誰的手裡。只要在楚國,他們便有理由發起大戰。」商正衡輕嘆道。
雲蕭兒聞言,驚詫道:「燕國是故意讓人偷走月珠的?只是為了挑動國戰?」
商正衡瞥了她一眼,似有欣慰的表情,沒多言語。揮手之間,屋內元氣肆虐,她向雲蕭兒與琦蘊伸了手:「時辰不早,琦蘊,你帶著她早點歇息。」
這般突然,讓雲蕭兒疑惑,但仍是向她恭敬一拜,與琦蘊走出風波樓。
……
隔日,天色一亮。
大街小巷中都在傳言,帝師又收弟子。而傳在街坊鄰居之間,更傳出無數種的花樣。於是乎,帝師與帝師的新弟子,自然而然成了人們議論的焦點。
「聽說嘛?商道君又收新徒弟了。」
「聽說了,據說這商道君的新弟子,身長九丈,喜食人,通體鬃毛,一巴掌下去,能拍死幾頭牛。」
「不對。不對。我聽說,此人腳長三丈,一哆嗦,能抖落出千軍萬馬,這才令商道君賞識呢。」
「噗嗤……」雲蕭兒在鋪子里,嘴裡的米粥噴出老遠,連連咳嗽。
剛議論著的幾名凡人,情緒烘托起來,忽然被人打斷,掉頭過來,不明所以的瞧著她。雲蕭兒則是一臉假笑著賠禮,拽著琦蘊的手離開。
「習慣就好。」琦蘊輕笑道,「我在百姓心中的形象,還是個長臂猿。」
抬眼間,雲蕭兒瞧著她纖瘦的身形,恬靜溫柔的臉龐,心中暗自驚嘆。這樣的一個人,也能在百姓口中,變成妖魔一般的人物?
時近巳時正,太守府內,五大宗門分院代表,千機閣高階修士聚集在此。
等雲蕭兒踏入此地,眾人皆轉頭向她望去,眼中閃爍著好奇之色。
進入到太守府,雲蕭兒一身白衣,臉色冰冷,目光掃向眾人。她驚奇的發現,楚寂白與喬欣然竟跟著闕越一起而來,再瞅向清波道門,天穹真人的身側跟著羅不期。
她一路走向大堂內,只見雲傲山手捧著銅案,倒是不見商正衡的人影。
「爺爺,你端著此物作甚?」雲蕭兒發問。
雲傲山則低聲笑著:「一會兒你要拜師的物件,稍後你就知道了。」
突然,太守府內眾人,將目光齊刷刷地,望向連通後堂門帘,只因後堂內發出些許聲響。下一刻,果然就見商正衡從後堂走出。
商正衡仍是紅裝艷麗的樣子,不經意間,環顧四周,微勾著嘴角:「五大宗門都到了?我只是收個徒弟,低調行事點好。」
此話一出,眾人互相使了眼色,只聽闕越哈哈大笑:「商道友,便是考慮到你以往習慣,此次你收十八弟子,才閉門謝客,只有幾個相識之人來此見證。」
雲蕭兒聽到闕越的話,也看下周圍人群。塵海宗的成明,清波道門的天穹與羅不期,重明宗的闕越、楚寂白與喬欣然,再轉過頭看一眼劍月山門與靈泉門,卻是她所不知的。
只聽劍月山門代表,那名女修訕笑道:「昨夜,我在你面前將給羅玄綁了。這才一夜不記得我了?」
「你是昨晚的,元嬰前輩?」雲蕭兒怎會忘記此人?只不過昨夜看不清臉,眼下一瞧,卻是一位風雅女子。
再轉頭瞧向靈泉門代表,這時,商正衡的話傳入她的耳邊。
「劍月山門的飛宣道君,靈泉門的北徵道君。他們二人將是你此次拜師的佐證人。」
在天鴻大陸,行拜師禮時,需有一位或兩位高階修士來當佐證人,見證拜師過程,並在拜師貼簽字,才能算上拜師成禮。
雲蕭兒想來,這兩位應當也是千機閣的元嬰修士,便抬手間,向二位行禮。
闕越瞧了眼天色,目光凝然:「時辰快到了,開始吧!」
雲傲山端著銅案走出來,來到堂內正中並擺下香爐。隨後,便退回到一旁處,不時暗中給雲蕭兒打氣。
瞧著爺爺這幅模樣,雲蕭兒忍住笑意,待闕越走出來時,只聽呼聲道:「拜師禮,啟,俸香。」
琦蘊聽聞,自人群中走出,並將銅案香爐中的檀香點燃,隨即退回一旁。
此時,闕越又呼:「弟子云蕭兒,拜。」
雲蕭兒冷靜的,立即上前兩步,跪倒在身前的蒲團之上。
「拜,道祖。敬聖,祈佑學道之成,」闕越念完。
雲蕭兒向堂上掛著的,三清道祖畫像,整理衣裳,靜心恭敬,目視道祖畫像而拜。
「拜,堂師。敬誠,生者父母,教者師父,既入師門,聆聽教誨。」
起身,來至商正衡身前,雲蕭兒俯首下跪。待抬起頭時,只聽闕越高聲道:「師,訓言。」
商正衡於席間坐起,揚聲道:「自雲州始,為求得仙門,輾轉三年而無獲,世道艱難,憑心而願,誠心不失,不畏生死。如今既入仙道,不可為世俗凡塵而憂,靜心修鍊,一切皆可化解。」
雲傲山默默上前,將拜師貼與金光法器遞交給商正衡。
只見她舉著金光法器的手,伸到雲蕭兒的頭頂上方,在其浮空虛畫幾道圓圈,隨後將金光法器遞給琦蘊,而又攤開了拜師貼,於此貼最後,用真元書寫著:商正衡。
而後合上拜師貼遞給琦蘊。而後,拜師帖又經琦蘊之手,依次落在兩位黑袍修士身前,那兩位黑袍元嬰修士,則作為佐證人簽在拜師貼上。
雲蕭兒再回拜謝,這禮算是到此結束。
待拜師禮畢,商正衡將她拉起來,自懷中取來一塊玉牌,只見玉牌寫:天字十八號。
「自今日起,你是為千機閣天字十八號。」商正衡將玉牌遞給雲蕭兒,「你拜入我門下,是為天字樓。非我弟子,於千機閣當差的,皆是地字樓。今後,你當注意,不要混淆。」
天字十八號。
雲蕭兒握著玉牌,低著頭盯著牌上的字,眼神忽然發亮,當即問道:「師父,我是天字十八號,是否說明在我之上,還有十七位師姐?」
商正衡轉頭瞧一眼琦蘊,便對雲蕭兒點頭道:「琦蘊是你的大師姐,金丹初期。除了十六和十七,其他都在築基境界。」
聽在耳中,雲蕭兒仍在不停地接受起,有關師門以及千機閣的事情。
這時,一道灰袍少年抬手挺胸走上來,令闕越瞳孔逐漸放大。
「你幹什麼?還不回去?」闕越對著少年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