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天道、道心
雲蕭兒知曉到自己撞到人,敲著發昏的頭,連連後退方才看清楚此人。
只見眼前之人身著白衣,一雙鳳眸含情脈脈,似水柔腸,長相秀美,彷彿天降仙子一般,舉止優雅,令同是女子的雲蕭兒也都迷醉其中。
她的身後還跟著兩名女子,似是侍女打扮。
天字樓內,不允許外人進入,雲蕭兒想來,她身後的應是庭院內的侍女。
一雙眸子在雲蕭兒身上轉悠許久,白衣女子淺笑一聲:「你就是師父收的小十八吧?我等你許久了,跟我過來吧!」
說完,她又吩咐身後的侍女,讓她們先去一步。隨後那兩名侍女向前院而去。
「我是你十師姐,元洛溪。我胞弟元齊給我送的信,一個月前可就到了。」
十師姐?
元齊的姐姐?
楚國公主?
一路上,雲蕭兒眼神一直盯著她瞧,對身邊這一國公主總有點好奇。
或是元洛溪感受到她的目光,很是從容鎮定,並未有何不悅。
兩人走到一處岔路口,在天字八號院的對面,隔著石子路相對的院落前,雲蕭兒便瞧見院門上掛著的牌子寫:天字十八號院。
她推開大門,看見蕭牆之上雕刻彩鳳飛翼。繞過門口的蕭牆,整個院落的風景就顯現在眼前。
這是一座兩進院落。
「這院子真夠大的!」雲蕭兒發出一聲驚嘆,轉而在院中四處轉悠起來。
「很多擺設還沒有弄好,剛剛也是叫那兩名侍女,去取一些你日常修鍊所需物品。」元洛溪說完,便站在前院內,靜靜地等待著她去逛完所有的地方。
前院正房應是接待的大堂,兩邊側房分別是煉丹與煉器的房間,另一間是堆放物品的庫房。
進入後院,圍著花園池水繞行半圈,穿過亭台,就見一座正房與兩座偏房,皆是紅房青瓦。
正房自然是卧室了。
兩邊的側房,其中一間是書房,裡面靠窗的書桌擺放著筆墨、硯台與空竹簡,其他則是一排排空的書架。
另一房間入門就見擺著香案,供奉著三清聖祖畫像,香案下放著兩個蒲團;左間有一張床榻,右間擺放兩套桌榻以及書架。這便是修鍊室。
在修鍊室旁,院牆的角落還有一處矮房,卻是梳洗的水房。
重新回到前院,雲蕭兒飛奔向元洛溪,嘆道:「多謝十師姐,讓師姐們費心了。」
這時,那兩名侍女端著長盒進來,展開盒子,裡面的東西卻是不少。雲蕭兒想來,這盒子內,也定是容量極大的儲物空間。
一陣忙活后,元洛溪吩咐著侍女后,轉過頭向雲蕭兒叨念說:「你且安心住下,我要入宮幾日,有事可去尋隔壁的三師姐。」
說完,她又叮囑幾句后,轉身離去。
雲蕭兒望著元洛溪的背影愣愣出神,她在想著,她這些十七位師姐或都迥然不同,不禁期待起與其他師姐相識。
黃昏后,清洗一番,雲蕭兒來到修鍊室盤膝打坐。在飛舟上的近兩個月來,她已將《清風訣》前兩卷融會貫通,這便試著修鍊起下卷的煉炁之法。
盤膝坐定,她逐漸陷入冥想中,按照煉炁之法,將渾身先天真氣調動,與各處經脈的精血相容。
沉積在丹田中的靈氣,與精血煉合,不斷轉化出後天真氣,輪迴反覆,真氣輪轉,沿著體內各處穴位流淌。
雲蕭兒驚喜的發現,體內的經脈似乎更加強健有力,而吸納靈氣的速度也愈發迅速。只用了幾個時辰,丹田內被靈氣塞得滿滿的,隱約有要突破的感覺。
在接下來幾番運轉之下,丹田積蓄多年的靈氣,與渾身精血逐漸相融,化為一股純凈的真氣。
好幾個周天運轉之後,雲蕭兒再睜開眼時,天色已暗。
走出修鍊室,重新梳洗一番后,她發覺自己腹中空空,轉而打算出門去尋吃食。
剛一出後院,在前院之中,只見一道紅色的曼妙身影站立其中,讓雲蕭兒一時不知所措。
「師父何時來的?」雲蕭兒上前顫巍地說。
立在那兒的紅衣身影,正是商正衡,她轉身沖她一笑:「我讓人送來晚膳,在正堂里。」說完,她先一步而去。
進到正堂內,雲蕭兒看了眼晚膳,雕文精美的方形膳盒打開,裡頭是整齊的、漂浮著靈氣的餐食。
一番口水吞咽,她趕忙動起筷子吃起來。
瞧著她狼吞虎咽的樣子,商正衡勾起嘴角,靜靜地看著她吃完晚膳。
待一頓飽餐后,商正衡調整姿態,略顯嚴肅道:「我瞧你,要突破當下境界,應當不出幾日便到鍊氣四層。」
話音剛落,雲蕭兒便抬起頭,面顯冷靜:「是,師父。《清風訣》下卷功法,其實早在半個月前就想試試,但一直沒敢嘗試,沒想到回來不過兩個時辰,弟子便已融會。」
「太快了。」小徒弟的話,讓商正衡深嘆一口氣,「那明日講道結束,午後,你在藏書院等我。」
說完,她便起身走了出去,獨留雲蕭兒在此發愣。
……
隔日,便是她第一次的講道日。
一大早,雲蕭兒瞧著主卧榻上的兩卷學書,是昨日侍女放她床頭的,一卷為《文注道經》,另一卷為《六道全解》。
這兩卷書皆是講道所要用上的。只見《文注道經》的整個簡身,似有些破舊,而壓在塌邊的一條簡上,刻著元洛溪的題字。
其大意是藏書院該書新簡找來繁瑣,先用此舊簡暫用,應付今日的講道再換新簡。
眼看時辰臨近卯時,她便抄起書,直奔往六道館而去。
剛走到水榭亭台,就迎面碰上嫿茜與岑盈,三人說笑著,一同趕去聽講道。
來到六道館前館,只見一位綸巾儒風的青年閉目坐在主座。雲蕭兒學著二位師姐,向主座的青年行禮。
那青年睜開眼,向她們示意坐下。前館大堂似一間學堂的擺設,雲蕭兒跟著嫿茜與岑盈自覺的找好位置席坐而定。
身處主座的青年,抬手之間,壓力外放,渾厚的元嬰靈力籠罩館內,揮手之間將館門關閉。
「今日講道。除十六外,十七和十八應將今日講道寫成體悟,在下次講道日交於我。」
身為天字十七號的岑盈,天字十八號的雲蕭兒紛紛回應。
先生不呼姓名,只呼名列,讓雲蕭兒一時無法適應。
「十六。本次講道留給你的題目,是不下五千字的論道,也是你學滿之作,也是你的最終課業。」
「是,先生,學生感激先生十一年的教誨。」嫿茜恭敬道。
主座的先生點點頭,開始了今日的講道。
忽而,雲蕭兒得知嫿茜今日學滿,瞧向她的臉龐,有些驚嘆。
或許總有一日,岑盈也有學滿那天,那豈非只剩她一人面對先生了?
她還在出神,耳邊響起先生的聲音將她拉回思緒。
「十八,課上注意聽講。攤開書。」
雲蕭兒向先生致歉,並將《文注道經》舊簡攤開來。
只見書簡內,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筆跡不一。在大字之間有標註的娟秀小字,似是出自某位師姐的手筆。
「今日講天道與道心。十七,你念下書卷這一行的這十二個字。」
岑盈表現得淡然,神色輕鬆地捧起書簡,高聲頌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見她念完,先生示意岑盈坐下,又問起雲蕭兒:「十八,你如何來理解這十二個字?」
雲蕭兒起身,在書簡中找了許久,才找到這一句。
她看了上下文,本想用自己的理解回答先生問題,但一旁娟秀小字,已經給她指出這一段的含義。
「回先生。這句的意思是,天道若有五十條,天地只衍生出四九,少了條輪迴大道。其真正含義為,天道雖本就不全,但仍能尋得一條大道。」
雲蕭兒強行表現得從容一些,但仍是有些緊張。
先生抬手示意她坐下,便開口道:「何為天道?為何會缺少一?」說時,他伸出一根手指。
「天道自然,代表天地衍生的大道,而一,則是代表凡人所追求的道。」
「凡人踏上長生之道,本就與天道互斥。而凡人若要逆行天道,則需借著天道來修鍊。當修為更加精進,天道越難琢磨。」
先生神情微變,目光冷漠間,似有些悠然:「逆天而道,則大道不明。這就提到道心,天道與道心是修鍊的關鍵,但二者卻矛盾。道心,亦指本心,亦是求道之心,誓要與天道相背之心。」
台上的先生講到此處,越發激動。
「若揣摩出天道,道心受損,亦會影響修為,影響今後的求道,甚至會損失堅持多年的努力,回歸到普通人,便再無求道之路。」
「但是若天道受損,將來在晉陞境界時會因感悟不到天道,而困死在某個境界里,也許再無半點晉陞的希望……」
聽到此,雲蕭兒腦海中忽然冒出,曾脅迫過自己的朔離道君。
或許朔離正因為道心受損,而變成一個不人不鬼,滿身黑氣的怪物。
這般想著,她面色有些凝重,恭敬的向主座問道:「那請問先生,天道與道心該如何抉擇?」
只見先生抬手示意她坐下,繼續道,「這就是為何修士進入到一定境界,需要去歷練。
這就是為何會有那麼多修士選擇來千機閣地字樓歷練的原因。」
「歷練的過程本就是順應天道,感悟世情。但需注意的是,感悟天道的同時,仍需恪守本心。即為有可為有可不為,取決於修士自身對本心的理解。」
說到此,先生頓了頓,問道:「所以,此處提出一個疑問。修鍊的本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