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11
他眸色驟暗，彷彿籠罩了一層寒霜，冷冷地望向我。
我心疼得像刀絞一樣，我的好弟弟，我養了他十四年。
在我婚禮當天，竟然開車撞死我和我的未婚夫。
「姐姐，他不愛你，他在騙你，我和你說過我長大要娶你，你為什麼還要和別人結婚？」
「住嘴，我是你姐。」我怒吼。
他獰笑：「世界本就渾濁，我愛你又有什麼罪？況且你又不是我親姐。」
他瘋了，他就是個瘋子，如果當年我沒有收養他，一切都不會發生。
他倏然抓住我手腕，嘴角掛著凄笑。
「姐姐，我也付出了代價，我也死了。入輪迴時，我沒有喝孟婆湯，我怕把你忘了，我帶著回憶從新投胎，沒想到在墓區再次與你相遇。」
凄笑間，他忽然哭了，眼眶殷紅帶著難掩地悲傷。
「我想吸引你的注意，又怕你想起記憶會恨我，整整十年我沒敢去看你，我每天站在墓區外偷偷望著你。
我多想衝上去抱住你，你知道嗎？我硬生生忍住了。」
「我好不容易熬到長大，找到了能帶你出來的方法，我以為我們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可你為什麼要想起來？為什麼？」
他歇斯底里的顫喊。
我心尖忽地刺痛。
他一字一句像針一樣扎在我心裡，可這不是他殺人的理由。
我在心裡問自己，譬如，我沒有想起來，他的深情，我能不陷入嗎？
我能不愛上他嗎？
不能。
我沒辦法騙自己，從我跟他從墓區出來時便已經陷入。
可為什麼是他簡向川？我的弟弟？
我含淚，凄聲：「你我之間，不可能。」
這句話顯然刺痛了向川。
他怒不可竭地吼著：「你和那個男人可能，為什麼和我就不可能？我有少愛你一點嗎？你知道不知道那個男人在——」
「啪！」
他話未說完，我一巴掌打在他臉上。
「住嘴，不許你說他！」
是我們對不起他啊，如果不是因為我，他就不會被撞死。
我的好弟弟！兩條人命！要我如何原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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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藍手鏈摘下，扔在他身上，轉身消失。
漆黑的夜，月如銀鉤，我穿行在路上茫然無措。
回到墓區圓門外，凝思良久要不要進去，沒了藍手鏈再進去就出不來了。
「傻鬼，都跟你說了，人鬼是沒有結果的。」
我抬眸而望，圓門裡我那兩位鬼朋友正凝視著我，我終是控制不住，大哭出來。
「別鬼嚎了，他當時帶你走的時候，我們就應該把你留下來。」
我吸著鼻子，抽泣問：「你們看見過他？」
兩鬼朋友，無奈嘆口氣：「那小子大半夜在墓區放煙花，我們想不看見都難啊，不過那小子對你是真心的，藍火手鏈都送你了。」
女鬼友目視我的手腕，驚疑問：「你手上的藍火手鏈呢？」
「被我摘下來了。」
「什麼？」她忽地大叫，「那小子沒和你說過千萬不能摘下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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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說過啊，怎麼了？」
「藍火手鏈是一對，它靠活人命為契約，戴上可觸碰到無法觸碰的人或物。可只要另外一方摘下手鏈，簽訂契約者必死。」
「這麼重要的事？那小子沒和你說嗎？」
聞言，我拚命地搖頭：「你們別騙我了，一點也不好玩。」
見他們表情不像開玩笑，我立馬回到家裡。
晦暗的大廳，空氣里瀰漫著血腥味，向川躺在沙發邊的地上一動不動。
我心猛地沉了下去，雙腿像灌了鉛似的一步一挪地朝他走去。
內疚，悔恨，充斥著我。
我彎腰，手顫慄地放在他鼻尖，我失聲顫喚。
「向川，姐姐來了，你醒醒睜開眼睛看看姐姐好不好？」
我緊緊抱住他，這臭小子肯定是故意裝作沒有呼吸嚇唬我的。如他小時候那般，偷偷躲起來不讓我發現。
他是生氣了，在和我玩捉迷藏呢。
我垂淚凝噎，指尖輕柔摩挲他臉頰。
「向川，別嚇姐姐了，你在騙姐姐對不對？我求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求你了！」
空曠的房間，我哀求的聲音在回蕩，沒有等來向川的回應。
卻等來了，鬼差。
「死者，簡研，你已具備投胎條件，準備去投胎。」
「再給我一點時間可以嗎？」
鬼差沖我點點頭：「最後一個小時。」
我起身走進向川房間，想再看一眼。
來了這麼久，我居然沒進來過！
擺設還和以前一樣。
我打開床頭抽屜，裡面有我的照片，還有本日記。
我翻開日記第一頁：在我孤獨貧瘠歲月里，遇見了一束光。
第二頁：我長大了要娶姐姐，要對她特別好，誰都不能傷害她。
第3456789....頁全是計劃長大后要如何對我好。
我淚流不止，心疼得如有千把刀刃在心口肆意划刺。
直到快翻到未尾時，上面寫著：今天我買了一束玫瑰準備向姐姐告白，在門前發現有個男人送她回來，她笑得很開興，她有喜歡的人了？她不要我了？她回來時，我將玫瑰藏於身後，不想送給她。
下一頁：我調查了那個男人，原來是個騙子，想騙姐姐結婚，得到財產，我的傻姐姐還被蒙在鼓裡。
在下一頁：我要殺了他。
最後一頁：我殺了我姐姐，傻女人為了救那個男人竟然衝上了我的車。他在騙你啊！你怎麼那麼傻？
姐姐別怕，我來找你了，簡向川絕不會放開簡研的手。
看完后，我心連續抽痛，哭到顫麻。
對不起！我現在才知道，對不起！
簡顏也絕不會放開簡向川的手。
傻小子，你才是我在孤獨貧瘠歲月里，唯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