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一窩勢利眼

這一晚，吳亮在入睡的時候，心情是激動的。

甚至醒來的時候眼角還有淚痕。

過去這二十多年裡，他一直想的就是，人生是不是只有艱苦這一個選項。

苦日子什麼是個頭？

什麼時候自己能夠脫離苦海。

直到今天，他方才確定，自己的艱苦生活熬到頭了。

在確定的那一瞬間，彷彿過去那些苦日子瞬間變成了極其遙遠的回憶。

這根本的原因就在於遇到了李華，當然，最根本的原因還在於，昨天晚上的那場酒之後，李華對自己說的話。

「吳亮，以後就跟著我干吧，前期可能錢不多，我只能給你一個月五千外加百分之三十的直播提成。」

「但是我向你保證，如果一年內，我們能做到年營業額破千萬，我就給你百分之十的公司股份，從我的股份里出。」

多少提成，多少股份，這些對於吳亮來說都不重要，因為他也不懂。

但李華是平生第一個給他五千工資，願意給他五險一金的人。

自從輟學之後，他找過很多很多的工作。

最多的時候，也只是每個月兩千五，而且從來沒有什麼五險，更不要提一金了。

而且能要他的人，大多都是一些小飯店，小修理廠。

那些稍微有點規模的公司，即便只有七八個人，也會以他高中畢業證都沒有為理由拒絕面試。

在沒有遇到李華前，這個世界是冷酷的。

他看到的全都是別人的橫眉冷對。

看到的是親戚的白眼，陌生人的嫌棄，以及朋友的遠離。

直到最近，他遇到了李華，生活忽而像是春風吹過，一切變的那麼的美好。

跟著李華接觸的人，全都是那麼的和善。

神醫的嘻嘻哈哈，范天明的淳樸熱情，以及李華爸媽的噓寒問暖。

尤其是前天自己回家時，梅子阿姨抱著三床新彈的被子放在他的破車上。

說是給他和弟弟妹妹過冬用的。

那天的路上，車子是怎麼開回家的，他已經忘記，卻能記得，眼淚一直就沒有停下來過。

原來，有媽疼的感覺是這樣子的...

吳亮坐在床邊想了很多很多，直到神醫推門進來叫他吃飯。

他微微一愣，而後向著門口的神醫露出燦爛的笑容。

緊接著快步跟了上去。

整個吃飯的過程中，他都含著笑，熱情的加入李華和神醫的對話中。

讓李華和神醫十分的意外，這悶小子是怎麼了，居然如此開心。

「亮子，正好，吃完飯你帶著我去一趟州里。」

李華回復著霍泰女秘書的信息——昨晚霍泰並沒有像他說的一樣，吃完飯後請他們去會所，甚是凌華大酒店的會所都沒有走一圈。

而是在吃著吃著，突然接到一個電話，聊了十分鐘后就給李華抱歉，說臨時有事要走。

但是那個時候李華已經喝的不省人事，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來。

霍泰只好留下自己的女秘書，讓她和李華對接接下來的事。

吳亮也是個死心眼，霍泰叫人訂好了房間，結果因為李華迷迷糊糊說了句回家，他就開著車帶著神醫與李華回去了。

一聽李華叫他去州里，連忙點頭答應。

吃完飯，神醫準備今晚的直播，吳亮則帶著李華去州里找霍泰的女秘書。

「對了，亮子，你知不知道對方怎麼稱呼啊。」

李華在車上揉著還有點疼的腦袋問道。

「昨天她給我了一張名片...」

吳亮趕緊從隨身攜帶的包里，拿出一張名片來。

「羅秀...」李華看著名片上的名字，忽而想到昨晚那個叫做羅小驕的老哥。

他倆會不會有什麼關係呢？

隨手把名片放在了自己的書包里，突然看到書包里準備給張雙喜的手機還靜靜的躺在那裡。

「把這事給忘了！」

一拍腦袋，自言自語：「辦完事得去找雙喜一趟。」

「怎麼了華哥？」

旁邊的吳亮聽到動靜，連忙發問。

「沒事，就是辦完事咱們再去陳樓一趟。」

張雙喜的家在凌華州州里附近的一個叫做陳樓的鎮子上，雖然在北邊，但是距離並不遠。

「哦，好，沒問題。」

吳亮連連點頭。

倆人聊了一會，就到了凌華大酒店。

李華懶得上去，就發信息通知了羅秀和羅小驕自己到了。

然後讓吳亮把車停在了路邊。

順便回復了下自己那位氣質乾媽的信息。

這幾天自己乾媽經常發信息來，如今那片小區，在李華的指導下，全員動了起來，成功讓那位推銷員變成了大家的乾兒子。

李華甚至還給他起了個外號，富華之子。

富華是乾媽住的小區的名字。

這位富華之子也不負眾望，對每家的活都十分的上心，一聲招呼，飛毛腿一般就跑過來。

遛狗賣菜抗腿腳不便的老人散步，那是越來越熟練。

白天他在小區幹活，晚上乾媽就給小區的老人們開警惕會。

給老人們不斷提醒，推銷員乾兒子只是工具人。

千萬不能動惻隱之心，不能購買他的任何東西。

老人們也都明白，紛紛響應，這讓乾媽的成就感非常足。

每次和李華聊天，都情不自禁的誇讚李華聰明，簡直比自己的親媽胡老師這輩子的誇讚自己的話都多。

正和乾媽說完，準備辦正事。

車窗戶被人用力的敲了敲。

李華一抬頭，正瞧見倆保安，一高一矮探頭往裡面看。

「嘛呢哥倆。」

李華搖下車窗，看著表情不對勁的倆保安。

「這裡不能停車...」

高個子保安虎著臉，手裡的電棍晃了晃：「趕緊往旁邊挪一挪。」

「怎麼不能停啊，這旁邊不就停了一輛？」

李華還沒有說話，吳亮語氣提了上來。

他現在的狀態是，你瞧不起我可以，但是不能瞧不起我華哥。

李華一早就發現吳亮今天不怎麼對勁，有些亢奮不說，似乎比之前自信很多。

換做是以前，他絕對沒有這個膽子和人如此說話。

旁邊的矮個子一聽吳亮語氣不服不服的，更加沒什麼好態度：「人家是什麼車，你們是什麼車？」

說著還拿著警棍敲了敲車殼，敲的叮噹響，給人一種車皮隨時會掉的感覺。

「我們就停一會，等人，人馬上就下來。」

李華反倒是不在意，凌華州的保安他是知道的，基本都是一些沒有什麼素質的街溜子。

主動掏出兩根煙來遞上去。

高個子看了一眼煙，見是十塊錢一盒的，愈發的不耐煩：「別來這一套，趕緊走，要是被我們隊長看到，肯定扣我們的錢。」

正說著，就聽不遠處傳來熟悉的尖酸刻薄聲：「怎麼停那了，趕緊讓它挪走！」

凌華大酒店的大堂經理站在門口沖著這邊吆喝：「我們這是高檔酒店，不是什麼車都能亂停的！」

那驕傲瞧不起人的語氣，讓李華聽了不由笑起來。

還別說，一般人還發不出來這種略微滑稽的勢利眼語氣。

他從車裡走出來，沖著大堂經理招了招手。